窗外暴雨噼里啪啦的响,打在玻璃窗上疼在叶延坷心里。

    叶延坷看清消息的当下,毫无预兆的挺起身子来,甚至把正在说话的陈子羡的下巴猛然撞了回去,深深咬到了舌头,捂着嘴睁大双眼抽冷气,黏着嘴唇兹哇兹哇乱叫。

    回给姜亦一个:【?】

    却被拒收并自动提醒:【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请重新添加后再尝试。】

    紧咬后槽牙给姜亦拨电话,对面冰冷的女声提醒他对方关了机。

    没心情管陈子羡疼不疼,也没心情管自己的额头疼不疼,叶延坷猩红着眼眶连衣服都拦不及换,捞了茶几上的大牛钥匙就往房门外冲。

    徒留与陈子羡面面相觑的正在磕药的江欲铭。

    电闪雷鸣轰响在耳边,紧密雨点打在玻璃窗,水帘自车顶覆盖了整个前玻璃,根本看不清前路路况。

    叶延坷一脚油门踩上了80迈,迎着最狂烈勇猛的台风和最刺眼可怖的闪电,往姜亦家的方向冲。

    幸好天气预报提前通知今天回台风,又是凌晨时分没什么人在路上,叶延坷一路用最短的时间安全飙到姜亦家。

    却在对上她家的门时缩了手,没敢敲。

    叶延坷想,说不定姜亦是今晚太开心喝多了酒做胡事儿,酒精麻痹了大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就当成什么都没看见。

    等她一宿,等她酒醒了,都不用给他答案,只要把好友加回来,把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廊有防火警报,又没敢开防火门通风,怕台风劲太大拍门声音太响会惊醒姜亦,叶延坷只能拎着烟灰缸去楼梯间里吹一宿寒风,抽一宿烟。

    卡在姜亦睡醒前淋着暴雨去楼下买了早饭,豆腐脑和油条店不开,只能买到两个奶黄流沙包,揣在怀里又去烟酒店里买了包烟。

    继续回姜亦家走廊里等着她。

    期间叶延坷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姜亦发一条微信消息,每一条后面都带着鲜红色的感叹号,刺的他眼睛生疼,心脏开裂。

    没想到没先等来姜亦的消息,反倒是等到了她的人。

    听到姜亦开门的那一刻,叶延坷脑子里飞快转出三十三种想法。

    其中三十二种都是他先低头哄姜亦。

    不管因为什么,不管到底是谁的错,他先哄就是,只要姜亦能消气。

    可在对上姜亦那双冷漠平静的眼时,叶延坷还是灼了眼眶,受不了选用唯一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失了所有理智把她抵在墙上,想问她个为什么,想让她收回她伤人至极的话。

    她却说,字面意思,就觉得你倒贴挺掉价儿的,玩的没意思。

    她却说,他倒贴的让她觉得恶心的。

    那个时候叶延坷可以发誓,他是真的有想过就那么把姜亦活活掐死,然后他再随她去。

    毕竟两个死人葬在一个骨灰盒里,总比两个活人形同陌路听起来美好又亲密。

    可他舍不得,他还没正儿八经跟她在一起过,他还没听她喊他句亲密的称呼,他还没能拥有过她。

    他舍不得让她死。

    于是,叶延坷听到自己发了狠的声音,那里面含着他激烈心理斗争后的妥协。

    他说,“姜亦,老子玩不死你跟你姓。”

    -

    叶延坷在那句话脱口而出时就后悔了,可当时人已经在开车回酒店的路上,耳畔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和激打在玻璃上的雨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回酒店的路说长不长,开车飙到80迈只需要半个小时,可说短也不短,叶延坷用20迈的蜗牛爬速度耗了两个半小时才回去。

    那两个半小时是他又一次给姜亦的机会,只要期间她给他打一通电话,回一条消息,哪怕是继续骂他倒贴他都认了。

    可姜亦没有。

    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完全不在乎他。

    叶延坷发了疯,陈子羡不敢拦,江欲铭拦不住。

    周四决定用岑漾替换姜亦的先进个人时,陈子羡捋不直好不容易止住血的舌头,呜哇呜哇的劝他:“姜立,知道乐费恨里的。”

    他笑的颓里颓气,染满红血丝的眼里全是被逼到没有办法的疯,“她恨我总比把我当陌生人好。”

    周五决定劫走姜亦的资源拱手送给赵婧柏时,江欲铭难得没有坐山观虎斗,让他考虑清楚,别做事不给自己留后路,“我建议你先查查那天晚上姜亦发生了什么,再做决定。”

    叶延坷仰躺在沙发上用胳膊遮着眼,嗓子是被烟和乏浸透的嘶哑:“我答应过不再查她,除了这么逼她来找我开口说,其他法子我舍不得用在她身上。”

    但姜亦还是没来找过他。

    周六叶延坷终于忍不住了,开车从摄影棚跟着伍姐的车,看伍姐把姜亦独自放在他背她回去的那个地方,一个人蜷在路边可怜的要命。

    心软了,稀烂了,忍不下去了。

    下车第三次主动找她说话。

    那时的叶延坷想,但凡姜亦和他说一个字,哪怕是让他滚,他都无条件哄着她。

    可姜亦还是不说话,就一声不吭的把他扔在那,连着他专门为她去买的饭团,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周日周一两天窝在家里没出门,他就坐在她家走廊里一顿饭都没吃,硬生生抽了两天烟。

    还专门把烟头弹在防火警报上拉响,就为了逼她出来。

    可是防火警报喊累了,物业喘着气跑上来了,叶延坷也被骂的狗血喷头了,屋内的姜亦却始终没动静。

    本想继续跟她耗下去,周二老爷子一通电话把他喊回老宅,在祠堂里跪了一整天。

    披着凌晨的寒凉回了1606,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感了冒发了烧。

    想喝杯热水润润喉,房间里的饮水机没水了。

    叶延坷拖着塌乏至极的肩颈去玄关柜里找送水的电话,一眼瞄到玄关柜上那张格外显眼却没被他注意到的房卡,僵了动作。

    福至心灵般狂摁电梯冲下前台,蹙着眉心哑着差点说不出话来的嗓子吩咐领班,“从周三晚上十点开始调监控,我要看全部!”

    “您…您是丢了什么贵重物品吗?我们……”领班发抖的声音泄露出极度不安,安保快速将周三晚上的全部视频调出。

    叶延坷顾不得其他,一屁股坐在电脑前死死盯着监控视频,后怕的抓了好几把头发,生怕漏下一秒:“我丢了样最宝贵的东西。”

    “……”

    于是他亲眼看到姜亦在他离开后刷卡进门,又目睹她垂着头失魂落魄的离开,再一联想到房间里的混乱和岑漾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懂,当即上楼拿了车钥匙就往姜亦家飙。

    下停车场时恰好撞见那群男人连拖带扛把江律初和姜亦扔车里带走,叶延坷立刻掉头跟在那辆面包车后,跟江欲铭连了实时定位,报了警。

    雨又开始下了,土路上飞扬的黄沙全被搅成泥,留下一道道深刻轮胎印又被冲刷殆尽,跟在那辆面包车后面绕进城西的废弃烂尾楼。

    叶延坷抖着手点了根烟逼迫自己冷静,胸膛剧烈起伏着想了很多。

    他这辈子架打过不少,进警察局的次数也不少,唯二两次得拖着使不上劲的软筋疲骨和一帮人拼命的,只有为了姜亦。

    他这辈子混账事做过很多,几乎没怎么不给自己留过后路,也怎么后悔过,唯一一次不留后路的后悔,几天前给了姜亦。

    他这辈子耿耿于怀的心事很少,本着‘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的及时行事,唯二两个藏在心里的秘密,其中一个是姜亦,另一个根跟姜亦有关。

    他这辈子强烈想拥有的东西不多,基本都是被人喂到嘴边才勉强收下的,唯一一次想疯狂的拥有、占有一个人,还是姜亦。

    但这些都不算事儿,叶延坷最在乎的还是等会如果实在打不过,不幸死在这栋烂尾楼里,“江欲铭,生日能许愿,忌日也能许的吧?”

    江欲铭和陈子羡同时在电话那头吼他:“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

    “那我许个愿,如果我和她今天注定没办法活着出去,记得把我俩的骨灰装一起。”

    叶延坷自顾自讲完,把通着的手机关在车里,捡了根钢管淋雨踏进烂尾楼。

    ……

    “姜亦,我都解释清楚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再睁眼看看我吧?嗯?就一眼。”叶延坷罩着满是血渍的衣裤,头发凌乱不堪的贴在沾满泥尘的脸上,一动不动守在姜亦的病床边攥着她的手。

    姜亦太脆弱了,口鼻罩着呼吸机了无生气的躺在苍白冰冷的白色被子下,惨白无温的脸色跟被子有的一拼。

    如今的她比在篮球场那天还瘦,在他那好吃好喝供出来的几两肉全没了,瘦的都快要脱相,骨节分明的手指外像是只贴了薄薄一层皮,冰凉又硌人。

    急性胃出血、高烧不退、普通细菌感染的肺炎、脑震荡、外伤所致的短暂性耳鸣……

    医生说但凡再晚送来十分钟人就没了,她在icu里躺了两天两夜才被转到普通病房,自icu里睁了一分钟眼就再也没醒过……

    叶延坷后怕的一直在抖,一直在抖,脸颊埋在双手掌心里揉了又揉,遮不住眼白里分外明显的红血丝,头发都像是要被他薅下来,脸上除了心疼就是懊恼。

    “能端稳?”江欲铭递给叶延坷一个装了五分之一矿泉水的一次性纸杯,让他用棉签给姜亦润唇。

    叶延坷舌尖顶了顶上颚,憋着眼尾的红。点头。

    江欲铭抓着杯沿不松手,“别抖。”

    “我没抖。”

    “……”

    “叶延坷,手别抖。”

    “我没抖!”

    “行。”

    “啪——”

    摔在地上溅起水花的一次性纸杯就像是压死叶延坷的最后一个根稻草,强忍了三天的情绪被点了引线,藏在心底的害怕和后悔终于全盘托出。

    叶延坷的脸深深埋在掌心里,紧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硬鼓,闭了的眼角落出泪,顺着纹理消逝在指间,哽咽的声音却无处可逃。

    他颤着音问江欲铭:“没了她,我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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