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王荀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么?如此荒唐得来的消息也可信,居然连验证都不验证便开始迁民备战!



    谁允许他这么做啦,根本就目无上级,真当本将军手中刀子不利乎……」



    武平城治所之内,身为燕齐边境御守将军的陆炳胜,此时正在案前狂拍桌子怒发冲冠。



    下方一众手下全都低着头静若寒蝉。最为可怜的是那个负责传令的小兵,他现在半跪在地上,全身抖得像是在筛糠一样,声怕上首的将军一个想不开就拿自己先开刀了。



    又过了半晌时间,等陆炳胜终于骂累了之后,这时身边的副将才小心翼翼的询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将军,不管消息来源真假。总归是要派人先去探查的。



    之前陷空山一战,齐人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末将以为对方报复的可能性还很大的。



    更何况如今文安城那边已经开始迁民,我们……」



    这副将欲言又止,最后半句话却是故意拖了个长音,目光也小心翼翼的瞥了一下。



    其实在场之人谁都明白,若消息是真,派人前往探查往返之下时间绝对不够。



    如今更是骑虎难下,王荀已经迁民,若是武平城这边不迁的话,一旦齐军真的来袭,那么在场所有人的脊梁骨都得被人给戳烂掉。身为边防最高指挥官的陆炳胜也会被降罪处理。



    「娼妇养的王荀,真会给老子出难题。他文安城外满打满算十二个村围最多也就五六千人。



    可武平城也将城外百姓全迁进来的话,最少得翻上两倍!几万张嘴啊,现在夏末秋收还没到,老子上哪里给弄这么多粮食出来!」



    陆炳添嘴上虽咒骂着,但他也知道自己早就被架在火上烤了。若是同样不迁民,管他大战来时死多少人,那些贱民自会上山入林寻躲避。



    然而现在文安城的手下迁民了你身为主将不迁,那怕死上几个人,这名声大抵是臭大街了。



    「传令下去,两日之内必须将城外所有村围全部清空,百姓回迁城内。所有麦田全部抢割,坚壁清野半点不给齐人留下!



    另派人通知后方方城,安次两城,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支援。」



    陆炳胜这个命令下得不情不愿,想到要把一两万人弄到城里来他就头疼不已。为此还不知道要跟城内各豪门扯皮多少事情,总之自己绝对是得破财的……



    武平城这边是如何将王荀骂个狗血淋头的,文安城这边的当事人便是如何将那孤山子祖宗十八代骂个遍的。



    要不是这家伙送来的这个破消息,他现在也不会狼狈成这样。五六千人看似不多,但一下子全涌进城里来那是要有多乱便有多乱。



    要知道这些可不是军队,随时随地能听得懂指挥的。老人小孩还有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路哭哭啼啼,外加还有许多牲口。



    这边鸡跑了抓鸡,那边鸭丢了找鸭。什么破瓦烂罐子全当宝贝的带上路,有的甚至连夜壶都捎在行李中。



    城门口处拥挤之下,啪一声,那还装着小半屎尿的便桶就摔在了地上。那味道真叫一个酸爽啊。



    要问为何连这玩意都带上?鬼知道呢!只能说在穷人眼里,哪怕是自己拉出来的都是值钱的。



    十二个村子的迁徙,其实在军队的执行力下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胡燕生那家伙的手段态度在所有队伍中还算客气的了,其他几乎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包围起来点房子,根本就不给人半点废话的机会。



    就因为这些麻烦都是孤夜带过来的,所以王荀又哪里会让他逍遥法外。这家伙一回来,立即就被扣上个临时长吏的名头,负责安置这些迁进来的难民。



    当然了,这只是王荀和城守胡光写维持心理平衡使出来的小手段。此时城内所有官员小吏都会过来帮忙,可哪怕是这样,头一次当官的孤夜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就连声音都喊哑了。



    突然多了这么些人,住的地方肯定是没法临时搭建的了。



    要城里原本的居民让出一些来绝对是不可能的,于是孤夜便直接在四个城门附近直接寻了四块空地,将所有行军帐篷全都支楞起来。人员不像以往那样打乱,反而是一个村一个村的安排。



    为此城内的不少官员都表示反对。原本他们就对这还没长毛的小年轻不信任,尽管他如今是负责安民事宜的长吏。



    「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简直就是胡闹!流民怎么能不打乱呢?不但不打乱,而且还把相邻几个村的人都聚集在一块!



    所谓乡党乡党,乡人必党!当他们聚起来造反时你就知道今天如此安排得是多愚蠢的事情!」



    此时指着孤夜痛心疾首吐沫横飞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吏,身为此次安民任务的二把手,他对孤夜这种幼稚的决定表示严重的反对!



    在他身边的一众小吏亦是以其马首是瞻,都对这空降来的上司很不信任。



    「小子不懂就别乱搞,现在以一乡一村来划分安置人手看似方便,但日子久了你便知道厉害了!



    特别是到了分粮食的时候,以村为党那是非要打起来不可的!」



    「是啊,小长吏大人。还是趁现在还没安顿下来,赶紧将人拆分开才好。不然时间久了真要出乱子的!」



    「听马老的没错,他老人家干了一辈子吏员了。你这小子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瞧着眼前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孤夜亦是哭笑不得。对于自己这个长吏的身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是个大坑。



    虽然城守大人和王荀将军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锻炼自己,可傻子都知道这俩家伙是存心不让人闲着挟私报复呢!



    让自己挂了个名就打发了过来,要不是手底下有些几十个手下充场面,不然这些女干滑如油的小吏谁理你呀!这不才半天不到,立马就发难来了。



    对于他们所说的后果孤夜又何曾会没想过。只不过他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其目的。



    此时也懒得去跟这些人解释什么。说句不好听的,齐军或许现在都已经开拔,大战将起,能把城守住就谢天谢地了,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安稳,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



    「都给我闭嘴!啰啰嗦嗦的吵死掉了!你们都没事做是不是?



    难民营中便溺的场地都安排好了么?食水如何获取都宣传到位没有?



    水井的分配有没有跟城中居民协调好?城中四个粥棚的临时灶台都搭建完毕没有?



    天黑之前本长吏若是发现有一处办得不到位,可别怀疑军棍打不死人!」



    吼……



    身后的庖硕带着几个士兵很是配合的将兵器往地上一杵,顿时将那些小吏给吓得一哆嗦。



    「你……你……你……好!好!好!



    老夫从吏三十年,本想尽责提醒于你,怎奈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且看你到时如何收拾!



    哼,咱们走……」



    那个姓马的老吏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家有刀兵在手,自己这些人又怎是对手。不过明里的不行,暗底下的手段多得是。一个挂名的玩意也敢站出来打头面。



    马姓老吏愤愤不平带人扭头便走,本想着三十年的媳妇今天总算要熬成婆了,可没想到长吏之位居然莫名其妙的落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身上。



    不过仔细想来人家是军中人物却应该是临时顶替的,于是自己表面也愿意配合一下。



    可自己给面子你也得兜着点,居然还真敢当着大家伙不留情面。



    「马兄,现在怎么办?难道还真按那小子说的去做呀!咱们才是这个,可不能让那些军痞子给欺负喽!」



    说话之人竖了根大拇指出来,好生替马老吏抱不平。



    「是啊马大哥,这长吏之位原本就是您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毛头小子来当了。



    不过还真别说,除了那些难民没有打散安置以外,其他的事项还是安排得挺得体的。可若是真一点乱子不出,那么谁知道他长吏的位置还会不会继续干下去?」



    被这么一提醒,原本没啥坏心思的马老吏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是啊,虽说那厮是军中人物,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待着不走了。毕竟长吏这个位子虽小,但耐不住油水足啊。一个小军头刀口舔血不说,一年到头又能挣得几个钱?



    见老大哥态度似乎有所动摇,身边的几个家伙便赶紧站出来出谋划策。



    「我的马大哥呦,这算得什么事呀!咱们有个什么手段还不是您老人家传授的。



    放心吧,大事不误小事不断的手艺可是咱们拿手好戏。管叫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焦头烂额,到时候还得乖乖的来找您老人家低头认错。」



    「可不是嘛,到时候外面真要是齐军来攻,里头又麻烦不断。黑锅自然全是那小子背,若是他把锅往咱们身上甩,那咱就说是他一意孤行不将难民打乱分散安置,才使得他们团结起来搞对抗。



    反正咱刚才可是在大庭广众下陈述过厉害的。.



    哈哈哈……说不定到时候城守大人为了大局为重,立马就把那小子给一撸到底,长吏之位可不就落在您老身上了……」



    马老吏一听也是喜上眉梢,一寻思还真有这个可能。于是乎一不做二不休便应了下来,而底下的小吏嘿嘿嘿笑着便也四散开去安排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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