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廷州, 你是不是觉得看我被你骗得团团转的样子很有趣?”
耳中犹如突然轰鸣一声,黑眸中出现短暂的失真,许廷州缓缓收回自己的手, 僵硬的笑道:“昭昭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景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已经想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
这下, 许廷州脸上连僵硬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了, 他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身前的人,却只在她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厌烦和憎恶。
心脏的位置犹如被针刺了一下,许廷州突然不敢再去看她的目光, 缓缓直起身,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
景昭伸手蹭了蹭脸颊, 随后什么都没说就下了车。
看到她要走, 许廷州心头一紧, 急切的开口, “昭昭, 对不起,骗了你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 就是……可不可以不要走?”
景昭脚步一顿,微微侧过身,冷淡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
许廷州脸色骤然苍白,垂着身侧的双拳缓缓攥紧, 几近赤红的双眼成了唯一的浓色,“我是情不自禁,我是怕你离开我所以才……我爱你, 昭昭,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许廷州慢慢上前,沙哑的嗓音用着祈求的语气,“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只是生气我骗了你,我以后不会了,你看,你不喜欢的,我都改了,你明明……也对我动心了不是吗?”
“你别说了!”景昭突然转过身来,神情激动道:“如果不是你骗了我!我才不会……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周遭瞬间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男人黑亮的眼眸犹如被熄灭的灯,瞳孔一点一点变得灰暗。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许廷州低声呢喃道,湿润的眼眶中一颗热泪猝然而落。
景昭微怔,没有回答,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许廷州缓缓抬眸,注视着她的侧颜,“你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我骗了你,现在在你身边的应该就是周晟了吧!”
景昭蹙了蹙眉,冷声道:“这跟阿晟哥没关系!”
阿晟哥?连称呼都比叫他亲热一百倍,许廷州的眼眸渐变沉暗,仿佛有什么风暴在里面集聚。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景昭的双肩,将人一把按在了车身上。
景昭一愣,开始拍打他的双臂,“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许廷州却像是听不见一般,眼里隐隐闪烁着疯狂的光,“我不相信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我不信!”
许廷州说完就低下头,对着眼前的粉唇毅然决然的吻了上去。
男人就像是一头野兽,只知道蛮横无理的进攻,景昭咬他,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即使嘴里满是血腥味,他也毫不退让。
景昭挣扎,他就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摁在车窗上,她用脚踢他,他就夹住她的腿。
景昭觉的自己的嘴都麻了,那人却还有向下的趋势,她终于忍耐不住大声呜咽起来,“许廷州!你不要这样,我害怕!我好害怕!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难过吗?心痛吗?许廷州感觉不到,就在刚刚,他的心已经死了。
听着耳边泣不成声的话,许廷州渐渐停下了动作,弯着腰,额头抵在她的锁骨处,赤红的眼眶中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掉落在泥土中。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
可她,是唯一,让他付出了真心却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许廷州缓缓直起身,松开了对景昭的束缚,伸手用指腹抹去了她眼角的泪,“不哭了,我放你走。”
景昭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男人缓缓后退两步,眸光直视着她,唇角挂着抹苍白无力的笑,“快走吧!趁我还没反悔之前。”
似乎是被他的话吓到了,景昭收起了眼泪,扭头毫不犹豫的走了。
许廷州没有扭头去看,直到听不到声音之后,他才僵硬的动了动脖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路的尽头。
那里有光,可他眼里却一无所有。
*
那天之后,许廷州一次都没有回过别墅,家里阿姨给他打过电话,他也不接,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酒不离身,身边的朋友都在问他怎么了,许廷州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大家都被他这样不要命的喝法给吓到了,陆延还有其他几个兄弟纷纷劝阻,偏偏有人不长眼,问许廷州是不是离婚了,本来是抱着巴结的想法,跟着就说了两句景昭不好的话,没想到一下就将许廷州点燃。
喝得醉熏熏的男人在包厢里面站起身来,走到那人面前,眼神凶狠一拳就砸了过去,直接将人打倒在地。
被打的那人懵了,包厢里面的其他人也懵了,刚想去拉,许廷州就又扑了上去,对着人猛捶,底下那人也被打出了血性,开始奋起反抗,两个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才被分开。
一开始被打的那人一脸青紫,许廷州脸上也没有好到哪去,还醉得不省人事,就这样被陆延他们给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许廷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眼眶还有嘴角这些地方也是疼的厉害。
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身,许廷州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卧室,想到什么,他掀开被子上下床,走到玻璃门边拉开了窗帘,又伸手推开了门。
一小段距离他几乎走了一个世纪,才到达隔壁的玻璃门前,许廷州抬眼望过去。
窗帘没有拉上,屋子里十分空旷,干干净净的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
许廷州在原地伫立片刻,随即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沉默着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男人的视线最后落到屋子里的原木茶几上,上面放了一个宝蓝色的盒子。
许廷州朝那边走了过去,伸手拿起盒子,一打开,一颗钻戒倏然映入眼帘。
男人的目光颤了一下,手里的戒指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高大的身体顺着沙发缓缓滑落,许廷州死死的捏住手里的戒指,神色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肖阿姨上来寻人,没在房间里找到许廷州,顺着房间阳台出去就在景昭的屋子里看见了她家少爷,只是她家少爷现在的模样却让她不太敢出声。
肖阿姨在别墅干了这么久,也算是个明白人,那天少夫人哭着跑回来,二话不说就请了搬家公司的人过来帮她搬东西,她走的时候属于别墅里的什么也没带,唯一带走的就是少爷送她的那条狗。
肖阿姨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大概也能猜到,夫人应该是想起来了之前的记忆,所以又要离开少爷。
外面的人不清楚,可肖阿姨又怎么能不清楚之前的少爷跟少夫人就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以为两人都没有感情,可自从少夫人失忆之后,她才算看懂了自家少爷的心思,那哪是不喜欢,那是喜欢的要命啊。
“少爷,吃早饭了,你脸上的伤还是请何医生来看看吧”肖阿姨站在门外面道。
许廷州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一动不动。
肖阿姨看不下去了,就开口说:“少爷,少夫人走的时候把圆圆带走了,圆圆是您送给她的,想必少夫人对您也不是全然无心……”
虽然肖阿姨也不知道少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话这么说肯定不错,少爷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可别因为这事又消沉了下去才是。
听到这句话,许廷州的眼珠动了动,脸上果然有了些许神采。
她带走了圆圆?那她是不是也没有像她说的那般讨厌自己?
不,不是的,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圆圆罢了,绝不会是因为自己才将圆圆带走,许廷州眼里的光亮了一下又转瞬熄灭。
男人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钻戒上面,摩挲了好一阵才珍而重之的将它收了起来,随后站起身询问肖阿姨道:“你知道少夫人搬去哪了吗?”
肖阿姨道:“听搬家公司的人说,好像是城南路的碧玉华庭。”
碧玉华庭,是景昭空置的一处房产,本来没结婚之前她就打算搬到这里来住,那时候这里的房子刚装修好,离她的旗袍店又近,只是家里突然决定联姻,景昭搬去了别墅,这里的房子就一直空着。
房子是三室两厅,当初设计的时候没考虑过养狗的事情,但是景昭走的时候把圆圆带上了,现在自然也得为它重新考虑。
东西搬进去之后,因为房子久没住人,景昭找了保洁过来将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之后才带着狗狗住了进去。
圆圆刚到新地方的时候显然有点不安,在周围嗅了一圈之后,就紧紧挨靠着景昭的腿。
景昭把它抱到了新房间道:“以后你就住这间屋子好不好?”
说着,把圆圆放了下来,看它在房间里转圈圈,不过转了两圈它就不感兴趣了,这里没有它原来的屋子房间大,没有可以自由撒欢的阳台,和成堆的玩具。
圆圆明显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在景昭身边趴了下来,景昭摸了摸它的头安慰道:“好了,妈妈知道这里没有你原来的房间好,但是妈妈保证,改装过后除了空间小一点肯定跟你原来的屋子一模一样好不好?”
圆圆听不懂她说话,但感受到了安抚之意,也抬起头去蹭景昭的腿。
景昭拆了一根骨头零食让它自己玩儿,就去收拾自己的房间了。
搬家的时候还不觉得,搬过来才发现她的东西居然这么多,收拾了许久都还没有收拾好。
离开别墅之后景昭的心一直静不下来,一静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人,明明他又是欺骗自己又那样的对自己,她应该很生气很生气才对,可是……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景昭随手掀开了窗帘,打开了卧室里的纱窗想要透透气,随意的瞥向楼下,目光倏而一顿。
她这栋楼的位置靠着小区围墙,高高的铁栅栏后面停着一辆车,黑色的车身……景昭看了眼车标,因为遮挡看不见车牌,但就是觉得莫名眼熟。
想到什么,她飞快的把窗帘拉上,退到了床边,气鼓鼓的咬了咬唇,那车……该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把车停在那里,许廷州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监视自己?他不是脑子有病吧!
景昭想打开纱窗再看一眼,又有些犹豫,纠结一番之后还是拉开了帘子看向刚刚那个位置。
那辆车已经开走了,看来应该不是他。
景昭低头左右看了看,又随手将窗帘拉上,继续去收拾东西去了。
而在楼下,小区围墙外拐角的树荫巷子里,临时停车位的收费大叔气喘吁吁的追上一辆黑色卡宴,走到车窗的位置重重敲了敲,气冲冲道:“臭小子,别以为你开豪车你就可以不给停车费!”
许廷州抬头,伸手取下了眼睛上的墨镜,低声道:“抱歉,多少钱?”
戴着帽子的中年大叔看见他满是淤青的脸时愣了愣,随后放轻了语气道:“7,7块。”
许廷州没说什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摸到手机,突然顿住,想起手机好像放在自己的房间忘拿了。
收费大叔看着他的动作,目光更显怀疑,这家伙的车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许廷州轻咳一声,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内袋,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卡道:“能刷卡吗?”
收费大叔颇为无语的看着他,“七块钱也刷卡?”
许廷州将卡递过去,道:“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也没有现金。”
收费大叔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找了刷卡机让他刷卡。
付完停车费后,许廷州缓缓摇下车窗,随后驾车离开。
收费大叔望着汽车尾,拿着收费单据一边往回走一边道:“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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