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找了一家便捷旅馆,名字-岂可便捷旅馆。
通过一条长长的幽深走廊,找到一间房,门牌“1788”。她将手心握着的铁质钥匙插入锁孔中,左一圈,推门,泛黄的木门没有动。
她继续向左加了一圈,木门还是没有松动的意思。
“呼~”
她深深地呼吸,抿嘴吞了吞口水。
向右转了三圈,猛得往里一开。
“咔嚓~”
门开了。
“不容易。”
她嘴角一弯,推门而入,随手按了开关。
四周锃亮,房间里陈设简单,白纱在窗台前飘起。空调挂在床头左上角,颜色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原木色的单人床配套纯白的被褥,看起来还算干净。灰色的地毯上有些紫色污渍。
“清洁剂的味道太重了。”
周尔感慨眼前的宁静和味道相差甚远,随手拨了箱子密码,拿出香薰灯。
“对,应该是百合的味道才匹配。”
周尔拿出一些必备品,锁好箱子,打开原木色的衣柜,瞬间闻到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味道。
“真是见鬼了!”
她看了看难以消受的锁,转头拿出消毒酒精对衣柜里面一顿喷洒。
“到哪儿都要打扫,难道是我的原因?”
她翻开手提包,拿出一次性手套和以备不时之需的清洁布,将柜子里里外外擦拭干净。
味道暂时减轻了一些。可酒精混合百合的味道也是够可以的了。
当她转身之时,发现卫生间却像是专门打扫过的,有些庆幸地点了点头。
卫生间的镜子很特别,和方形设计感的马桶、洗手池和浴缸非常不一样,居然是半圆形的。
“败笔!”
她打开浴霸,看到墙面上有些水渍,正从上面慢慢的顺着瓷砖往下流淌,可地面却是干燥的。
“没有镜灯,差评!”
周尔环顾了一圈,对卫生间的镜子颇为失望。
“总台,我是1788,能帮忙换一块镜子吗?”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没有这项服务。”
“我去买一块自己换上,可以吗?”
“我们这边每个房间都是设计师专门设计的。您这个想法我们这边也不允许。要是您这边确实不喜欢,我们可以给您换一个房间。您看可以吗?”
周尔思量了片刻,有些疲倦,挂了电话。
“罢了,还不够累吗?换一个房间也避不开有难以容忍的东西。”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很熟悉的声音,只是很久没接到了。
“妈。”
“你又辞职了?”
“嗯。”
周尔放下手机,打开外音,调到最轻的状态。
她呆呆地拉开有些灰尘的白纱,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空旷。
“打算,怎么办?”
“找工作,生活。”
“结婚的事情呢?”
“没计划。”
“你这是打算一直单着?”
“妈妈觉得我现在还有资本和别人聊婚姻吗?”
“你还记得,你的高中老师吗?他刚离婚。前些天,到我家说起这事。他说他想跟你聊聊。”
手机里的声音迅速回暖,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周尔的牙齿在风中停在一个角度,正激烈地碰撞。
“王强吗?”
“是呀,王老师,你爸觉得这人不错,很会聊天。就是岁数大了一些。他是你的老师,你应该。”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们真是疯了!”
周尔有些歇斯底里地痛恨“卑微”二字,这却是时刻充斥在她的周围,在她最亲的人的身上,融入了她们的灵魂里头。
『卑微,求得和身边的人同一档次,方能不觉得冒失,方能睡好觉,聊好天。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东西,更不去辨别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衣冠禽兽。』
“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作死你知道吗?一个人在外地,人家程一再不好也给你找了工作了。离婚,也没亏待你,给了你几百万。你自己不要,现在连工作也不要。你要什么?”
周尔的母亲在电话那头嘶声力竭地喊着,肉疼也许就是这么疼吧,自己肉疼,总想着给自己最亲的人来一点更猛的。此时,周尔已经享受到凉入心扉的疼。
“你怎么不回答?你现在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因为你离婚的事情被人看不起。以前。”
“以前什么?”
周尔侧躺在床上,眼泪从眼角处滑落。
“以前多好!”
“以前,你们是拥有我拥有的一切。而我的代价是没了身体、没了健康和忍气吞声。”
“那是你没本事!你是个多难搞的人,我跟你爸难道不知道。从小就要强,样样都要最好的。你要是能忍着,等他过了年龄,不还是能够白头偕老的么,是不是?”
“要强?谁不要强,谁能活好。”
“活好?在有钱的男人面前,你要什么强!外面有女人怎么了,你不离婚,她还能登堂入室?”
“妈,你真行,连成语都能说得恰如其分。”
“别扯其他的,你说是不是,你就是一根筋,太傻!”
“人跟人是有道德标准上的区别的,我是你说的傻人,我也是我心目中想成为的三观正的人。不接受她们出现在我的婚姻当中,仅此而已。无公害吧?”
“去你的道德标准!后悔让你读那么多书,除了能说会道,一无是处。”
周尔翻了翻身,好像融入不进对方的逻辑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妈。”
“啊?”
“你和爸爸爱我吗?”
“当然,爱你才。”
“爱我,不应该从我的角度考虑一些问题吗?”
“我们是为你考虑啊!”
“你可以把你们刚才对我说的话录下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一听。王强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能从一顿饭里面知道。程一对我怎么样,我自己知道。婚姻和爱情,还有我的生活都需要一个正常思维的成年人来经历和承担。你们只管健康快乐的生活。想好了,可以来这里找我。我想那时有能力给你们想要的晚年生活。只是,现在我需要去解决一些困难,仅仅只是现在。”
周尔挂掉电话,掀起被子,倒头就睡。
手机的铃声一直在响着,学生时期一幕幕地画面演绎在周尔的梦境中。
曾经,她将父母视为天空,而自己只是她们眼中飞翔的鸟。只要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家,不管是破烂的瓦房,还是别墅。亲情,像是一团棉絮,在冬日里总能给予温暖。亲情,也像是一张网,将她困在了足够安全的中心。只是,这张网从她毕业那会儿起,就撒向了水中,将她这旱鸭子围在了湖水里。
『有些想法总是不被尊重,这是作为人最大的悲哀。而他们往往以爱之名,跟别人说’她/他是个很难弄的人。’放在别人口中,你可以去恨,而放在有些人这里,只能咽下去。而你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种怎样难以启齿的爱。』
------题外话------
做一个尽量不去麻烦别人的人,做一个不去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做一个温文尔雅礼貌谦逊的人,做一个始终想要保护父母的人,难道有错吗?也许,这会儿手中不足够富裕,可是这颗至诚至真的心却是时刻都在闪耀的。也许,你对面质疑你的那个人并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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