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烦躁地掐着烟, 想点一支又有所顾忌。
他看着表：“结果怎么样？”
吃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晕倒了？
研究员擦了擦汗，长长松了一口气，先说了结论：“……她的眼部和耳部部分神经有所反应！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被匆匆叫过来救场的时候, 他还以为他们干部对这位珍贵的彭格列实验品做了什么。
结果, 居然这么让他惊喜——
让她恢复视听能力, 是他们研究员的任务，可至今为止都没讨论出个方向, 他这个临时负责人压力也很大。
“……这位彭格列小姐，在近期似乎饮用了一定量的烈酒。这些酒精在她体内, 和残存在身体的沉疴余毒发生反应, 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细胞的苏醒。”
研究员推推眼镜，语气有些兴奋：“虽然以前有过类似的例子，但因为只有一起，而且没办法复制，我们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深入研究。”
……烈酒。
琴酒愣神：“那她突然昏倒？”
研究员听他语气怪异，以为琴酒想借此增加组织筹码, 上道地回答：“是面包里的微量白葡萄酒精诱导的——彭格列那边，说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半成品药物效果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喝了什么酒, 但既然知道是酒精影响就行，彭格列那边工作的对接有办法了。”
“您都不知道，那边是真的烦人，非要给个预期效果, 就算给他们解释原理也不听……”
研究员似乎对今早和彭格列那边的相关人员会面颇有微词。好不容易看到组织这边的靠山，一时间都忘了琴酒的赫赫凶名, 絮絮叨叨念着。
琴酒见他不影响手头工作, 也就随他, 只是没听，反而有些出神。
琴酒：“……是geneva（杜松子酒）。”
研究员一下子没理解他没头没尾的话：小心翼翼地问：“geneva……？您指的是gin？”还是指他自己啊？
琴酒：“她喝的酒是杜松子酒。”
研究员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提供情报。
虽然不知道他们干部大人怎么知道的，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研究员给自己的实验报告补充了几点，迫不及待去打印：“我需要先去安抚一下彭格列那边，麻烦您看一下。”
走之前，琴酒问了一声：“她醒之后，视力和听力会恢复一点吗？
研究员讶异地看着他，一脸复杂，似乎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希望不大，但是应该能接受一定的刺激。”
毕竟只是喝了点酒，能有反应已经很不错了，还想直接恢复——
研究员停止冒犯的想法：“非要说的话，更脆弱了吧。像是直视强光、近距离接触分贝较大的音声音这些事都不能再做。”
琴酒假装不知道他那些小心思，随他走了，自己站在床边，看床上肤色苍白的少女深深皱着的眉，不知不觉也皱起眉，脑中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她现在恢复，睁开眼睛的话，见到他的样子后，会怎么样？
贝尔摩德之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琴酒：“……”
想什么呢。
他走出房间，点了支烟，嗤笑一声。
要真那么简单就恢复，她之前的挣扎又算什么？玩笑吗？
琴酒最讨厌之一的就有玩笑。
好吵。
眼皮好沉。
川端末子感觉自己好像在泥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即使再怎么挣扎，也只能逐渐被窒息感淹没。
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把她拉了出来。
[……他什么时候来过东京接触了宿主的，不应该啊，我怎么可能没有检测到那家伙的出现……]
[啊，宿主，你醒了吗？]
川端末子睁开眼睛，眼前不再完全漆黑，而是模模糊糊的灰蒙蒙一片，耳朵里也不止是系统在说话，还有更加凝滞而厚重的某种频率响起的声音。
系统见她发蒙、完全没了过去的淡然状态，更慌了：[很难受吗？果然还是应该攒攒好感度再一次性全部恢复吧？]
[……]
川端末子张口，只发出了一个“啊”的音，耳朵里的频率便明显被盖住了。
川端末子后知后觉：这是声音。
普通的、发生在此刻的声音。
她慢半拍地在脑海中回答：[……花费了好感……愿望？]
系统心虚地解释：[只是让宿主您稍微能感知一点外界，不会花很多好感度的。而且目前攻略不是很顺利吗，所以——]
其实基本上用是它自己的那部分能量。
毕竟宿主健康才能更好的攻略，它自认这算是长期投资，并不觉得亏。
川端末子脑子还是有点混沌。
[那，下一个攻略对象……？]
系统给出了几个选择：[萩原……]
川端末子想也不想反驳：[不行。那几个警察我不想再接触了。]
系统：[那山本武，虽然现在好感度剩下的不多……]
[守护者们也不行，]川端末子仍然拒绝，[我不能区别对待，破坏家族团结。]
总之就是要去掉熟悉的和同阵营的人名单了——系统很快理解了川端末子的意思。
它犹豫了一会儿：[其实还有一个可以攻略的，因为好感度是零所以即使只到八十也很不错了。]
[你知道一个叫太宰的少年吗？]
川端末子没听说过。
系统并不意外：[程序检测到他可以作为攻略对象，但是，根据我的数据库，你们压根没有相交的生活经历。]
那就很奇怪了。
系统也觉得：[可能是程序出了点问题，我先检查检查……]
它忽然提醒：[沢田纲吉在叫你]
她和系统在脑内对话的过程中，因为听力和视力的混沌状态，完全感知不到有人正在自己的手心写字。
川端末子的大脑花了有一点功夫才将注意力放在手心的触感。
“我……”
她张开口，注意力又被眼前的模糊色块分散：“……阿纲？”
沢田纲吉觉得她的状态有点怪怪的：末子姐，你还是很不舒服吗？
狱寺隼人不理解，控诉道：“他们做个检查能把人检查傻了？我还是觉得那群人有问题！十代目！我请求去——”
沢田纲吉忽然捂住他的嘴：“！”
他死死盯着川端末子，用气音询问：“末子姐……你是不是……可以听见了？”
川端末子回答他之前写的问题：“有点晕，但是还好——怎么了？”
她的手还是往前伸，等着人写字的状态。
沢田纲吉：“……哦、哦。”
他松开狱寺隼人，一边在末子手上写，一边轻声嘟哝：“没事，就是刚刚给你做了个检查，很健康哦。”
川端末子闭上眼睛，声音有些疲惫：“兄长去哪里了？”
沢田纲吉：“xunxus在房间休息，斯库瓦罗还在和琴酒交涉。”
川端末子等了半天没有回答，变得有些紧张：“他们遇见麻烦了？”
沢田纲吉：“……”
他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最终失望地复写了一遍。
川端末子点点头。
她想了想，忽然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并盛？”
沢田纲吉问她是不是想回去。
川端末子坦诚地点点头：“我想吃奈奈妈妈做的鸡蛋卷了。”
也想，重新见见她。
哪怕看不清容貌、听不清音色，但也想看一看色块，听一听频率。
沢田纲吉低声问狱寺隼人身上还有多少钱，狱寺隼人全部摸出来，只够三张车票。
他有些紧张：“抱歉，出来的时候没带够钱……回去之后我一定努力打工！”
沢田纲吉觉得这就够了。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山本武敲敲门框，正要开口，沢田纲吉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一起回家吧。”
山本武：“……”
他无奈询问：“这算是偷跑吧，真的不带上小婴儿吗？”
沢田纲吉腼腆地笑笑，语气却很果断：“不等了，末子姐想回家，那就快点回家吧。”
不得山本武再开口，他补充：“我有种直觉——再等一会儿的话，回家妈妈做的鸡蛋卷就要凉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山本武。
“鸡蛋卷凉了的确不好吃。”
山本武恍然大悟：“那我们快点走吧，还可以给小婴儿留一份热的！”
川端末子看不清他们的交流，但在被两只手突然拉着站起来的时候就明白了。
她尚且还犹豫：“不等等其他人？”
她还想找找那个叫“太宰”的少年——虽然她没有这个印象，但程序运转最为死板，应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们见过的。
而显然这个地方不是并盛。
沢田纲吉以同样的理由说服了末子。
末子若有所思，又有些好奇地询问：“是十代目的超直感吗？”
沢田纲吉敲了三下她的手。
但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川端末子忽然升起几分弟弟也长大了的欣慰，又有几分事情终于落定尘埃的感慨——也不知道她的兄长当时是怎么接受的。
她倒是欣然接受，也在暗自纠正自己对沢田纲吉，也就是下一任彭格列十代目的态度。对其他守护者也多关心了几分。
等回到并盛之后，奈奈妈妈正好买完菜，见到风尘仆仆的他们三个，很是惊喜。
奈奈妈妈一如既往地抱了抱末子，写道：我打算做鸡蛋卷，末子要几个？
末子：“两个吧。”
她看着奈奈妈妈：“惠放学了吗？”
沢田奈奈告诉末子那孩子应该在房间写作业，川端末子就自己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绊了一下，差点摔跤，沢田纲吉扶着她回了隔壁，末子还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十代目了。”
沢田纲吉请求：和以前一样叫我吧。
川端末子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等沢田纲吉离开之后，她正要脱掉衣服，门忽然被推开。
川端末子回头。
肩宽腰细的男人靠在门框上，懒懒散散拎着小孩子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川端末子仍然是看不清也听不清的，但是隐约能感受到一丝丝微妙的情绪。
来自一大一小两人身上的——“你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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