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早在李槐有还不上的苗头时,他们就已经托人去打听了一下齐宝兰的口风。
齐宝兰原话是:我不欠他的,更不会帮他还赌债。
都这么说了,他们便识相地没找上门自讨没趣。
不过,李槐说得这样笃定,他们也想试一试。毕竟,最终目的是想要到银子,而不是真的把人打得半死。打得半死是要债的手段,万一失手把人打死,兴许还要染上人命官司。
于是,胡妍美就看到了鼻青脸肿的李槐。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李槐看到她,顿时悲从中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姐姐,你千万要帮一帮我,否则我就真的完了。”
胡妍美看向边上的打手。
打手是欺软怕硬的,如今的齐宝兰身份已经隐隐能合成你的那些老牌富商同等,他们不敢乱来。其中一人上前说了前因后果,末了道:“他说您愿意帮忙,带了我们过来。”
“我不愿意。”胡妍美居高临下看着李槐:“我再强调一次,过去那些年,我帮了你不少的忙,从头到尾都不欠你。你若是走正道,做生意缺点银子周转,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看着曾经的情分上,我兴许会愿意借一些给你。但你跑去赌……李槐,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她挥了挥手:“走吧!”
李槐不想走,离了胡妍美眼前,他肯定会再挨一顿打。但这事也由不得他,打手怕惹恼了齐宝兰
,不由分说上前将他拖出了门去。
他们都亲眼看到过了齐宝兰对待这个便宜弟弟的态度,自然不会客气。将人拖到了偏僻的巷子里又逼问了一番,确定李槐拿不出银子后,将其狠揍了一顿。
在李槐东躲西藏之前,他怕人打手跑去找妻儿的麻烦,已经跟那边彻底断绝了关系。此刻打手问不出银子,也只能自认倒霉。打了人稍微解气后,干脆将李槐卖往外地的矿山。
那地方买人时舍得出价,但去了后,就再出不来了。
胡妍美听说这件事情后……就像是上辈子齐宝兰病重后没有人伸手帮她一般,她也假装不知。
说难听点,李槐的妻子并非一点银子都拿不出。她都不愿意救,胡妍美又何必多管闲事?
在那之后的几十年中,胡妍美再没有见过李槐,倒是没多久就听说了春芽带着孩子改嫁的事。
齐宝珠入了大狱,她是失手杀人,罪不至死,又愿意赔偿,因此,她只被判了八年。
那之后,前来纠缠胡妍美的人少多了。也是因为荷花嫁人后手头宽裕,不缺银子花。
听说李槐不见了,春芽改嫁,荷花还找上门来过。
“姐姐,你为何不帮槐子?”
胡妍美反问:“那你又为何不帮?”
荷花哑然,她好不容易才做了杨家的少夫人,本来婆婆就看不起她。若还有一个嗜赌成性欠下外债到处躲躲藏藏的弟弟,岂不是更会被鄙视?
“我是不敢,你明明有能力……”
“我不欠他的。”胡妍美再次强调:“从小我就教你们诚信做人,踏实做事,但你们一个个都长歪了。我做事问心无愧,不欠所有人,你自己都不做的事,凭什么来强求我?”
她语气严厉,荷花被问得心慌,忍不住道:“姐姐,你就当我没来过。”
正因为姐姐和杨家做生意,荷花在婆家的处境才好了许多,哪怕杨明楼时常夜不归宿,婆婆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责备过她。
若是没了齐宝兰,她兴许连面子都留不住。
杨明楼娶了荷花摆在家里应付长辈,但杨家夫妻又不是瞎子,很快就发现了儿子的心眼。当杨母得知儿子竟然拉男人上床时,着实崩溃了一段时间,但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来。
家里就得这一根独苗,若是杨明楼不能有孩子,岂不是偌大家业要拱手送人?
杨家夫妻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他们考虑过后,找来了荷花商量应对之策。
商量的结果,就是让荷花尽快怀上杨明楼的孩子,兴许有了孩子,男人会收心。就算是杨明楼还是那般荒唐,有了孩子,他们也能教导孩子成才。
荷花为了做杨家少夫人,付出了许多,如今只生一个孩子,就能做当家主母,她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尤其她心里还想着,杨明楼那般荒唐,兴许活不了多久。到时她成了寡妇,等到孩子当家做主,她就是家里说一不二的老夫人。
荷花妥协了,她温柔小意地等着杨明楼回房……但杨明楼在办事强混迹于男女欢场上的人,早已看出来了荷花对他的嫌弃。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哪怕是回了府,也是住在书房。
见状,荷花急了。
她觉着孩子得早要,万一推迟个两年,等杨明楼真正染了病就迟了。她可不想因为那样的脏病丢命,死得也太不体面了。
思来想去,荷花也有法子,她去了医馆,买了些助兴的药。夜里又亲自去了书房送汤。
两人是夫妻,杨明楼在家中还是得给她几分面子,到底还是接了汤。
接下来顺理成章,荷花留在了书房中,她怕一次不能有孕,后来的三天里,都靠着这样的法子和杨明楼亲近。并且,她还找到了一个让自己不恶心的办法,就是跟杨明楼一起喝了那汤。昏昏沉沉的,事办了,自己也没多难受。
但有些玩意儿,是不能多用的,尤其是助兴的药。两人一连荒唐了五天,杨明楼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便住在了外头,如此歇了几日,当他想和曾经的相好亲密时,发现自己……不行了!
男人就不能不行,杨明楼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回了府,当夜荷花又来,同样送了汤。
杨明楼又不是傻子,当即就发现问题出在了汤上,不过,喝完汤后确实能重振雄风。他便也懒得计较。毕竟,他这些年没少在外头乱来,这力不从心,心许不是汤的问题,而是他自己太过荒唐。
再出去找相好时,杨明楼自己去买了些助兴的药用上……那玩意儿特别伤身,短短三个月后,杨明楼身子已经亏损严重,且那药不吃还不行,心里一直念着,整个百爪挠心。杨明楼想不吃,已经迟了。之后药量越用越大,终于有一天用药后,口吐白沫死在了床上。
荷花这运气,不好也好。不好的是她成了寡妇,好的是杨明楼出事时没在她的床上。
杨家夫妻惊闻儿子的死讯,根本就接受不了。最近儿子不爱回家,他们是知道的。为此还各种催促荷花抓紧。
杨父听人说起儿子脸色不太对,他还想着得空将人叫回来好好请大夫瞧瞧。结果呢,这人就没了。
独子没了,是无论如何也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于是,荷花又倒霉了,关于她做的那些事被翻了出来。尤其夫妻俩得知儿子会吃上那药,是因为荷花时,简直杀了她的心都有。
大户人家的后宅,死个把人很正常。但荷花虽出声低,却有他们不得不顾忌的地方。譬如……荷花的那个姐姐。
杨家夫妻找上门来,胡妍美才知道荷花最近干的好事。
她这一段时间挺忙的,忙着给宫中准备脂粉。伴随着巨大的利益,风险也特别大。那些贵人用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万一伤着了谁的脸,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胡妍美找了得力的人盯着不说,自己也每天都会过去查看做好的货物。还抽空去造纸……纸张已经被选为了贡品,每年都得交货,忙得她分身乏术。
所以,她没见荷花,更不知道荷花私底下买药给杨明楼的事。
“属实吗?”
杨老爷整个人憔悴了不少,闻言苦笑:“她身边的丫鬟都招认了,那些要是荷花自己去医馆拿的。也怪我忙着做生意……呜呜呜……”
中年丧了唯一的独子,搁谁都伤心。
杨夫人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齐东家,实不相瞒,我是吃了荷花的心都有。今日过来,就是想问一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胡妍美好笑地道:“荷花早在跟你们家定亲之前,就已经与我不大来往。她做的事,本就与我无关,你们家该如何就如何,我没什么打算。”
言下之意,她不打算护着荷花。
杨家夫妻面面相觑,他们来时心里也挺纠结。既希望齐宝兰照拂一下这个妹妹,给杨家一些好处……儿子都已经没了,还是拿点实惠要紧。但他们是真心疼爱儿子,这人不明不白死了,他们是真想为他讨个公道,好好教训荷花!
如今不用纠结了,齐宝兰不管,他们想如何对付荷花都行。
荷花真觉得自己冤枉:“若不是你们逼着我生孩子,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杨夫人气急:“我再着急,也没让你对我儿子下药啊!把人都害死了,你还在狡辩,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你夜里就不会做噩梦吗?”
当然会。
荷花心里都怕急了,尤其她最近被关押在府里偏僻的院子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夜里都不敢闭眼,总觉得杨明楼会来找她。她当即崩溃大哭:“他骗婚。若我早知道他跟男人在一起胡闹,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婚事!”
杨夫人一脸不信:“你这样费尽心思往上爬的女人,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同样会嫁!”
闻言,荷花一怔。
这好像是事实。
当初她若是执意不嫁,变卖了家财搬走,杨明楼就算要对付她……她也不会比现在更惨。
“我要见我姐姐。”见杨夫人眼神越来越狠,荷花尖叫:“姐姐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
“她不管你了。”杨夫人一字一句地道:“齐东家挺好的人,你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让她彻底伤了心。她早已经说过,除了齐宝林,其余的兄弟姐妹她都不会再管!”
荷花瘫软在地上。
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也早已认清了这样的事实。只是,齐宝兰曾经对他们这些弟弟妹妹很好,比亲爹娘还要好。所以但凡摊上了事,就难免奢望齐宝兰再帮她一回。
可惜,一直到她被送往郊外的破庄子上,都再没见过长姐。
荷花没多久就疯了,整日念叨着自己是无辜的。也不知道她是被死去的杨明楼给吓的,还是杨家夫妻在她的饭菜中动了手脚。胡妍美没有寻根究底,她忙着做生意呢。
还有,大牢里的齐宝珠也托人来给她送消息,想要见她。
胡妍美没搭理,可那边一直不依不饶,她便去了一趟。
彼时,齐宝珠已经在大牢中关了半年,早没了曾经的清丽,整个人蓬头垢面。胡妍美看到她的瞬间,愣了一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闻言,齐宝珠无言以对,只剩下苦笑。这大牢中又脏又乱,又不给水洗漱,不是这模样,还能变成哪一种?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吧。”齐宝珠哭得涕泪横流:“以后我都听你的,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你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绝不奢求更多……”
胡妍美居高临下看着她:“你早这么想,就不会落到如今境地了。”
没见面之前,齐宝珠好多次都在回想齐宝兰的行事作风,想着齐宝兰对她不错,哪怕后来变了态度,也是因为被她伤得太狠。只要她好好道歉,真心悔过,齐宝兰一定会原谅她。
今日见了面,她才明白,那只是她的奢望罢了。
“姐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胡妍美在她的哭求声中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身后齐宝珠的哭声越来越绝望。
而这,也是胡妍美对齐宝珠最后的印象。
齐宝珠在大牢中熬了六年多,还是没能熬过去。衙门让她收尸,她也没去。
最后是已经养好了伤的姚志礼去的。他那地方受了伤,不再长胡须,整个人越来越像女子,声音变得尖细。这样的男人,这在外头会引人侧目,私底下议论此事的人不少。
大概姚志礼察觉到外人在笑话他,之后很少出门,姚老爷试着帮他议亲,他都不肯与人家姑娘见面,之后一辈子再未娶妻,也没再来求胡妍美回心转意,三十岁那年,他收拾了东西往京城而去。
胡妍美后来听说,他入了宫。
只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姚志礼就像是里面的一个小虾米,入海后再也遍寻不着。反正,胡妍美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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