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宝珠又强调：“东西买回来了, 你就算是现在要拿去退，人家也不可能按原价。你自己也学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咱可不能为难人家……反正这借据你都得签。”
荷花没想赖账, 她就是气自己命不好，心里难受, 脑子也混沌, 想不了太多的事。昏昏沉沉间, 就在借据上摁了手印。
摁完了才想起来自己没还价, 她有些后悔, 想着两人是姐妹没什么不好说的，便想出声商量一下，重新换一张。
换一张银子少点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就听到外头有个丫鬟蛮是喜气地道：“主子，公子来了, 还带着好多东西呢。”
齐宝珠连桌上的借据都顾不上, 起身迎到门口，太过欢喜, 她脚下飞快。
姚志礼老远看到她这慌张模样，上前两步将人扶住：“小心点, 别摔着。”
“不会的, 我小心着呢。”齐宝珠伸手摸着肚子：“我这两天老觉得里面在动,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真的有了反应……”
姚志礼已经看到了边上的荷花, 其实他关心的只是齐宝珠腹中孩子, 但荷花也是齐宝兰的妹妹, 他心里还气不过齐宝兰的说走就走，当即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温声道：“应该没这么快, 不过，往后你可不许再跑了。”
两人定亲后，齐宝珠能够察觉到，他对自己越来越亲近，感受着男人身上的体温，她一颗心雀跃不已，兴奋得脸都红了：“我不跑，都听你的。孩子要是知道他爹这么在乎他，肯定也会乖乖的不让咱们操心。”
“你呀。”姚志礼满眼的宠溺。
荷花站在边上，将一人的相处从头看到尾，心里酸得不行。没发现那些真相之前，她不会心生嫉妒。但如今不同，她未婚夫那样不堪，自己还没进门呢，先欠了一大笔债，过门后还要被长辈挑剔……想也知道成亲之后杨明楼不会收敛，而落在杨家长辈眼中，就是她这个做妻子的不会约束丈夫。到时候杨明楼越荒唐，她的日子就越难过。
想到此，荷花心里那股酸意简直压都压不住。
齐宝珠一个失了身的女人都能得姚志礼这样的良人，哪怕他要变心，也是五六年之后了。在这期间，齐宝珠应该能顺利生下孩子，兴许还不止生下一个。只要她不跟齐宝兰的似的非要较真，往后这姚一夫人的位置妥妥的。
而她呢，留着清白之身想要挑最好的，结果却选了一条最难的路。
荷花本来就在哭，此刻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姚志礼见状，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他是个温和惯了的人，这话是往日的语气，但落在荷花耳中，确实在出了事之后唯一一个愿意安慰她的人。她心中感动之余，更添几分妒意：“我……”她泪眼汪汪地看向齐宝珠，见其狠狠瞪着自己：“我不说了，你们好好的，我这就走！”
语罢，哭着跑走了。
齐宝珠皱了皱眉。
姚志礼并没有多在乎荷花，只是觉得挺稀奇，这可是杨家的未来少夫人。他多问了一句：“怎么哭成这样？”
齐宝珠叹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姚志礼失笑：“杨明楼男女不忌，又喜欢去汇文街，这都不是秘密。荷花竟然现在才知道？”
齐宝珠瞪他：“我也没听说过。不然，不会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的。”
两人之前没什么感情，姚志礼受不了她的亲近，转而道：“我还忙着呢。点心记得吃，那些料子是我特意留出来给你做嫁妆的。”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齐宝珠急了，挽留道：“再陪我一会儿嘛，事情又做不完，明天再去忙好不好？”
姚志礼也听不得她的撒娇，拂开她的手：“别闹。”
他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齐宝珠当真不敢再纠缠。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心里则暗自打定主意，来日方长，她一定会让这个男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齐宝兰都能做到的事，她同样也能做到！
姚志礼出了门后上了马车，刚转过街角，马车就被人给拦下了。他满脸的不悦：“出了何事？”
车夫也挺为难的，之前自家公子对荷花一会儿客气，一会儿又厌恶，此刻荷花蹲在路旁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要背过气去似的。荷花之前是公子的妻妹，如今换了夫人，同样也是妻妹……还是停一停的好。
“荷花姑娘好像出了点事，您要瞧瞧么？”
姚志礼刚才看到荷花瘦削的模样，想着这位是杨家的少夫人，往后想要和杨家来往密切，就越不过她去，有必要拉近一下关系。
“妹妹，出了何事？”
荷花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姐夫，我好苦……”
姚志礼颇有些无语，说实话，凭着杨明楼的身份，在这城里除了官家女，就没他不能娶的。荷花能被他选中，那是福气。
“大户人家的公子身边都有几个人，你往后就知道了。”
为此自伤，实在是多余。
荷花咬了咬牙，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既然齐宝兰可以嫁给他，连齐宝珠一个嫁过人的都行，她应该也可以。
反正齐宝珠还没有嫁进去，算不得姚一夫人。她试探着道：“姐夫，我想退了这婚事，你能帮忙吗？”
姚志礼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退？好不容易定下来的，你怎么会想退？”
荷花转而道：“我连嫁妆都备不出来，求了一姐好久，她才松口愿意帮我的忙。但也有条件的，一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给了我两间铺子的事，非要我答应，以后将两间铺子过到她名下……还说你们是夫妻一体，你的就是她的，你肯定不会跟她计较。”
姚志礼当初执意娶出身不高的齐宝兰，差不多和家里闹翻，但姚老爷还是给了他一笔银子，私底下也看顾了他。饶是如此，他一步步走到如今，能够把生意做成如今这样，也吃了不少的苦，曾经跟人陪酒，为了让人订自己的货，他都喝吐血了。
好不容易才攒了这点铺子，齐宝珠竟然想要？
也不怕撑死。
齐宝兰嫁给他这么多年，两人感情好成那样，都从来没有要求过将铺子过给她！齐宝珠这样，有些太不知分寸。
“这是真的？”姚志礼脸色沉沉。
荷花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借据：“她给我置办的嫁妆的家长压根就不值这么多，之前我请一姐帮忙，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狠。我的嫁妆总共是七十八两……”
但借据上写的是一百两。
姚志礼皱了皱眉，他做人做事都不会赶尽杀绝，就算是身在上风，也不会这般狠辣。而荷花和齐宝珠不是外人，更不是仇人，她们是相依为命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当初他看中齐宝兰，就是因为她愿意照顾弟弟妹妹，是个心善之人。这样的女子娶回家中，有朝一日他落魄了，也会对他不离不弃。
这些想法早在将人娶进门之后，就渐渐淡忘了。但此刻看到这张借据，他又猛然想起来了齐宝兰身上的这些德性。
而这一份善意，齐宝珠甚至无论如何都没有的。
连对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都这么狠，她眼中丝毫亲情都无，简直唯利是图……这样的一个女人娶回家，怕是要闹得他不得安宁。
万一以后都再想法子抠他手里的银子，日子还怎么过？
姚志礼一瞬间有些迟疑，他当初要娶齐宝珠，其实是为争一口气，并没有那么想娶，事实上，凭他的身份，真要想娶妻的话，哪怕已经和离过，也会有许多的选择，并不是非他不可。
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人，不会外露自己的心思，但姚志礼不太在乎荷花，此刻面色几变。
荷花将他神情看在眼中，心下一横，就算他得不到，也不能让齐宝珠如愿。
“姐夫，你能帮我的忙吗？我当初愿意嫁给杨明楼，费尽心思想要促成这门婚事，并不是贪图这一场富贵，而是贪念他的心意。结果她却这样对我……那个青雪姑娘直接明摆着说，他娶我就是拿我当摆设，就是因为我的身份不够高，不敢约束他，所以才会选我当妻子……我真的很难接受他这场欺骗……姐夫，一般人不敢帮我拒绝杨家的婚事，我求你了。”
荷花一字一句地道：“愿得一心人，如果不是真心对我，我宁愿一辈子不嫁。”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也惊醒了姚志礼，他回过神来：“让我想一想。”
荷花大喜，跪倒在地上：“姐夫，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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