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梁怡然不惧:“大人容禀,并非草民想要侵占钱物,而且当年我接手钱物后,打算帮红衣赚些银钱回来。毕竟,银子摆在那里,只会越放越不值……可做生意有亏有赚,奈何运气不好,早在几年前就赔了个精光。”
胡妍美:“……”
李氏站在旁边,面色煞白,不敢看她。
何梁坦然看向胡妍美:“红衣,姨父是真的想帮你。拿你的银子做生意,本来应该问过你的,但那时候你还太小,整天只知道傻乐,我便自作主张……你确实该怪我,但这些年我们夫妻从未亏待过你,难道你要跟我计较?”
看他一脸理所当然,胡妍美气笑了:“我不该计较吗?”
她看向李氏:“姨母,你老实说,你让我嫁给表哥时,是不是打算借着这门婚事将那些债一笔勾销?”
李氏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眼眸:“我是真的舍不得让你出去受苦。”
胡妍美一掀裙摆,冲着大人跪下,道:“何家侵占我钱财在前,逼迫我婚事在后,实在恶毒。请大人替小女子做主,帮小女子讨回祖辈留下的财物。”
大人一脸严肃,对于何梁这张口就来的话特别不满:“你放心,本官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思不正之人。”
何梁立即道:“回禀大人,草民没有心思不正。真的是想帮她多赚些银子……”
胡妍美接过话头:“做生意是他自己的事,赚了赔了与我们周家无关,我只要回自己的东西。”她强调:“何家祖辈富裕了几百年,库房中的珍品不知凡几,一定能还上我周家钱物的。当初我几个叔叔似乎还到衙门送过一张属于我的钱物单子做见证,请大人明察。”
确有这事。
当年那些周父那些庶出的弟弟没能争赢李氏,心头不痛快,他们占不到的便宜,也绝不愿意让何家得了去,彼时还特意跑了一趟衙门。
只要周红衣想起此事,何家就别想占到丝毫便宜。
而这,也是李氏多年来将周红衣视若掌珠的真正缘由。银子已经还不出,那就只能看着两家的情分上让周红衣不再追究。
李氏自以为已经将周红衣一个小丫头教得不敢跟自己计较,没想到却失了算。
记忆中,周红衣这丫头一点成算都没有,胆子太小,没有一丝主见……原来都是她的错觉,从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来看,周红衣主意大着,决定了的事谁都劝不动。
大人早在还没寻到何梁时,就已经让师爷翻出当年的记录,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李氏从周家搬走的东西……周父那些庶出的兄弟心有不甘,写得可仔细了,连有几个痰盂都记录在册。
看到这东西,李氏面色愈发苍白。
何梁皱了皱眉:“大人,我是想要帮周家赚银子才亏了本,这做生意都有亏有赚,总不能我赚了她就收着,亏了就与她无关吧?”他强调:“前两年我也赚过,还有账本在,还请大人查看。”
胡妍美不听:“你拿我银子做生意没跟我商量,我不认这账本!”
何梁恼怒:“那时候你还小,根本就不懂事,我问得着你吗?”
“账本这东西,说到底是笔墨写就,赚了多少,又没人看到真金白银,还不是任由你胡乱填上?”胡妍美不客气地道:“或是你们早在没提婚事之前就跟我坦白,我也能理解,非要暗戳戳让我嫁给表哥以平债!后来我问及家财,姨母又再推托……当年你偷用银子的时候我还不懂事,但现在我已经懂了啊,在我问及时,你们为何还不说实话?分明就是满口胡言……还是那话,我只要回自己的东西!”
李氏眼泪唰得下来了:“红衣,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何你要这般绝情?”
胡妍美漠然看着她:“当年周家钱财至少有十几万两,若是有人送我这么大一笔钱,只真心养她女儿,我肯定比你养得更好。”她看向上首:“大人,我愿意将姨母这些年养我长大的花销尽数归还,还可给她一些谢礼!”
“红衣!”李氏声音严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在你眼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银子来衡量吗?”
“是不能。”胡妍美没看她,只道:“但我更清楚的是,如果没有周家钱财,你不会对我这般上心!”
李氏下意识否认:“不是这样的!”
胡妍美也不与她争辩,只看着大人。
大人翻着那张单子,道:“何梁,你私自动用别人家财这事,确实不能算做周家委托你做生意。周氏红衣问你讨要钱财,你就该尽数归还!对于你们这么多年照拂之情……钱财是钱财,感情是感情。若你们将周氏红衣教得好,她自然知道感恩。”
如果没教好,周红衣心中毫无感激之情,那也是何家自己的缘法。
其实,大人这话说得隐晦,他更想表明的是,感情都是双方培养的。若周红衣不感恩,那便是何家做得不够好……当然了,有的人确实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但就两家如今的情形看来,何家不得周红衣感恩,纯属活该!
“今日之前,本官已经让人将这单子上的东西折了价,近二十万两。本官做主,万两算是你们这些年养育周红衣的花销……哪怕是富商之家,这些银子也足够养活一个姑娘了。”他看向胡妍美:“你觉得如何?”
胡妍美磕了个头:“一切由大人做主!”
大人满意她的态度,道:“何梁,限你日之内将银子归还。如若不然,本官会帮周氏追究!”
欠债的日子不好过,更何况还是衙门追债。何梁的脸色当即就难看下来。
大人还觉得不够,道:“先前有位林初墨,同样是告你侵占他的家财,你们先别走,一会儿本官将他请来,一并将事情了了!”
何梁:“……”
大人才不管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让衙差去接人。事实上,若是只发生了周红衣这一件事,他或许还会怀疑是不是这丫头不知感恩,可一连两件事,都是何家接了人家的孩子来养,顺便接手大片家财,如今孩子/想要讨回,他们占着多年的照拂之情不肯归还……那么,何家肯定是有点毛病的。
何府家大业大,确实被何梁糟蹋了不少银子,但有林家和周家在,并未能伤到何家根基。
林初墨那边足有十万两左右,让何家挪出这两家银子后,几乎能伤筋动骨。
何梁面色铁青,走出衙门时,看向李氏的眼中满是责备:“这就是你养的孩子!”
李氏委屈得厉害:“我哪里知道会这样?红衣一直都挺听话,胆子也不大,那林初墨我都没让他多读书,找的夫子就是个骗子,谁知道他也……肯定是看红衣来告了我们后有样学样……”
府里教导林初墨的夫子,肚子里确实没多少墨水。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东家没发现。
李氏早将一切看在眼中,本来也没想让林初墨学得聪慧,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给了那骗子很优厚的月银……跟人应酬时,她没少提这事。好多人都知道,何家对养在府中的两个孩子特别上心,比对自己孩子还用心。
何梁一想到今日丢的脸面,心头就怒火冲天。再有,家中筹出这么多银子后,连富商的体面怕是都再维持不住,就愈发恼怒,看到李氏的眼泪,他心中并无怜惜之意,甚至还特别厌烦。一拂袖,走在了前面。
李氏委屈得哭了出来。
听到这哭声,何梁再忍不住,转身一巴掌甩了出来:“住口!”
李氏被打蒙了,她捂着脸看着面前男人,眼泪落得更凶。
“我已经在尽力帮你的忙……”
何梁伸手一指衙门:“将家财都全部送了人,你很得意是不是?”
李氏:“……”
怎么能是她送的?
分明是何梁做生意赔的,还有好些是被他拿去挥霍了。
何满月悄悄跟着来,但没能进去,看到双亲出来,她急忙迎上前,刚走到一半,就看到母亲挨了一巴掌。她吓得顿在原地。
何梁看到了她,呵斥道:“你来做甚?”
吼出口后,他侧头问李氏:“先前我听你说,想让满月嫁去柳家,婚事谈得如何了?”
李氏心里委屈,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这是正事,擦了擦眼泪道:“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几天就要定下。但今日发生了这事,也不知道柳家那边……”
何梁沉吟了下:“回去就筹银,就说那俩是白眼狼,但我们不跟他们计较,只问心无愧!”他强调:“现在最要紧是定下满月的婚事,你懂我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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