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还想再说几句,恰在此时,有婆子急匆匆而来。
“夫人,大公子吐了。”
喝醉了酒之后吐是正常的,再有,把酒吐出来也是解酒的法子之一。
李氏满脸担忧,来不及和胡妍美多说,带着人风风火火走了。
天色渐晚,胡妍美让身边丫鬟去将里面的衣物收起来。丫鬟应声后,并没有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直到胡妍美目光看过去,她才试探着道:“姑娘,您不去瞅瞅吗?”
表兄妹之间探病,本也应该,但刚提了婚事,且何满林还因为被她拒亲而弄成这样,她去不太合适。
去了说什么呢?
两人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见面不过徒增尴尬。再者说,周红衣没打算嫁给他,还是不要太过担忧的好。
“不去!”胡妍美有意与何家撇清关系,更不可能去了。
一夜无话。
胡妍美早早睡下,夜里下起了大雨,天有些炎热,她后半夜都没睡着。
天亮后,她如往常一般去正院请安。
到了后发现往日里这个时辰刚刚起身的李氏已经不在,据说是去了何家老太太的院子。胡妍美这才想起今儿是十五。
换作以往,周红衣十五那日也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
老太太对她还算客气,但今日不同,胡妍美在门口被人拦住:“老夫人正在和夫人说话,您等等吧!”
这一等就是近两刻钟,之老太太心情不好时,周红衣也被这样等过。这婆媳俩几乎每天见面,哪有那么多话说?将她拦在门口,不过是她伤了老太太的孙子,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依胡妍美的性子,她是一刻也不等的,但周红衣乖顺惯了,她若扭头就走,难免惹人怀疑。
就在胡妍美耐心告罄之前,终于有人请她进门。
老太太高居上首,似乎同样没睡好。此时脸色很差,看到胡妍美进门,道:“红衣,不必这么多礼,忙你自己的去。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你心底里还是看不上我这个老婆子。”
前面还像样,后面就是责备了。
胡妍美垂着眼眸:“老夫人,我从未对您不恭敬,这话从何说起?”
“装什么傻?”老太太冷哼一声。
其实,老太太是个长袖善舞之人,会这般在周红衣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说到底,压根就没把这个孤女放在眼中。训就训了,说就说了,周红衣还能如何?
胡妍美本就在找机会和何家撕破脸,闻言板起了脸来:“我没有装,是真的不明白哪里做错了,
还请你明言。毕竟,我一个姑娘没有爹娘教导,听不懂话,也不太懂规矩。”
老太太一脸惊讶:“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胡妍美正色道:“我一大早跑来跟您请安,是心中敬慕您,可不是为了听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真计较起来,您也不是我正经长辈,请安之事,是我知礼仪懂规矩!”
不善待晚辈,甚至冷言冷语,是老太太不慈。
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李氏,你辛苦多年,就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这样的人,当初你就不该接进门!”
这话很重,李氏急忙起身:“母亲,您别生气,孩子不懂事,稍后儿媳教导一一,让她来给您道歉。”说着,朝着胡妍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请罪。
胡妍美不干。
如果她是何家的孩子,长辈胡乱生气,哪怕不是她错,她认也就认了。但她不是!且老太太今儿明明就是冲她来的,退让了这一次,以后还有无数次!
“姨母,这些年来多谢您费心照顾,我心中感激,但让我用婚事来报答您的恩情,我做不到。”胡妍美正色道:“出了这样的事,我再留在何府对大家都不好,稍后我就收拾行李离开。”
周府的宅子早已被贱卖,据李氏说,当初有一个京城那边颇有权势之人前来买宅,她不敢拒绝。卖价还及其便宜。
此话一出,婆媳俩都满脸惊诧。
周红衣是是出了名的胆小乖巧,老太太反应过来后,冷笑了一声,满脸的嘲讽,明显不信她敢自己搬出去住。
李氏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赞同:“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单独住。再有,你连落脚地都没有,能上哪去?”
胡妍美肃然:“当年姨母帮我保管了周家钱财,用当初卖宅子的银子重新置办一个小院想来还是能的。再说,周府的铺子每年都有不少盈利,只养活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李氏愣住。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急忙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眉心紧皱:“你这是何意?觉得我何家亏待了你?”
“没有。但婚事提完,成了皆大欢喜,这婚事不成,始终是扎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胡妍美不客气地道:“若没有昨日我拒亲之事,你对我也不是这般态度。”
老太太有些尴尬,她确实是因为孙子喝得烂醉而迁怒了周红衣。
本身她不满意周红衣这个孙媳,偏偏还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姑娘给拒绝了。孙子还因此伤了身子……加上周红衣无依无靠,胆子又小,她才没掩饰自己的怒气。
“客人要走,咱们也不好拦着。”老太太看向李氏:“稍后你去帮着收拾行李,也算好聚好散。”
说这话时,她余光一直悄悄看着胡妍美。在她看来,周红衣这丫头常年在府中大门不出一门不迈,压根就不敢独自居住……别的不说,想搬出去前,得先把住处找到,靠周红衣自己,怕是连怎么买宅子都不知道。之所以闹着要搬,不过是耍小性子而已。
她这边当了真,周红衣肯定就慌了,一定会跟她求饶服软。
胡妍美一福身:“多谢老夫人。”她看向李氏:“姨母,劳烦您整理一下属于周府的地契和账本,稍后我一并带走!”
对于李氏来说,不管是侄女要搬走,还是问她要地契这事都太突然了。她也以为侄女听了婆婆的话后会服软道歉,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侄女竟然真的生了去意。她看看婆婆,又看看侄女,尴尬笑道:“红衣,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女儿,对你就和对满月一样,婚事不成,不成就不成了吧,做不成我儿媳,你也还是我女儿啊。满林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他还是疼你的。若知道你因此而搬走,一定会自责。”
别说自责,就是自尽,也跟她无关。
胡妍美直言:“我从不知道表哥对我有那样的心思,否则,早就搬出府里了。这婚事不成,我还是离远一点的好。姨母放心,就算搬走了,我也记得你这些年照顾我的恩情,日后会时常回来探望您。”
李氏:“……”
胡妍美冲着老太太一福身:“也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日后您可要保重身子,平安康健才好!”
语罢,也不管老太太什么神情,转身就走。
李氏急了,跟老太太说了两句话后急忙追了出来:“红衣,你想搬去哪儿?”
胡妍美站定:“姨母,我打算先买个宅院。劳烦您将当初卖掉周府祖宅的银子给我。”
李氏一脸严肃:“红衣,你这是要跟我生分?”
“不是。”胡妍美直言:“我不喜欢有人左右我的婚事。”
李氏面色乍青乍白。
她哪里不明白侄女这是在说自己挟恩图报?
“红衣,我真的是想照顾你,所以才提出结亲,你不愿意,我也没勉强你……”
胡妍美有些不耐,打断她道:“但表妹觉得我不识好歹,连老夫人也认为我不识抬举,怪我拒亲……而我更明白的是就算我答应了,她们同样不高兴,姨母,我留在府里,做什么都是错,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还是错,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要不,你给我指一条明路?”
李氏面色尴尬:“他们只是暂时不喜欢你,等你答应了婚事,成了真正的何家人……”
“我一个客居府上的孤女,已经住了这么多年都没让他们对我另眼相待。实在不敢奢望何家人的喜欢!”胡妍美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若要喜欢她,何满月不会处处为难,老太太也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姨母,收拾东西吧,稍后我到正院来拿。”
李氏看她要走,急忙道:“东西太多,我一时整理不出来,至少也得三五日。”
胡妍美并不为难她,颔首道:“这两日先买宅子,姨母记得把银子准备好!”
李氏眼看侄女一心要搬走,劝也劝不住,心中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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