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的情况好转后,陆爷爷就打算回郊外的住处了,顾初言见他要走,忙追了出来,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到了凤来客栈,说是一定要他亲眼看到老板娘的样子。
陆爷爷和她一起坐在二楼的包厢里,谁也没告诉,只点了桌子菜,慢悠悠的吃着聊着,就打算守株待兔了。
“丫头,这样不太好吧,人家姑娘家摆明了不想和你陆叔叔有什么牵扯,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不是?”
“陆爷爷,您不知道,他们真的很般配。”
见顾初言一副急于找到共鸣者的模样,陆爷爷忍不住笑话她,“看着般配也不一定就会成为一对,那戏班子里那些人还不是成双成对的逢场作戏,你们不也觉得般配。人家怎么没在一起?”
道理是这样,可是来都来了,陆爷爷觉得远远看一眼也没事。
陆立明从小是有主见的孩子,当年他只身去云集山拜师学艺后就各处游历江湖去了,等他再回来沉寂了一阵子后,就说要去找点事做,然后就进到相府一直待到现在,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正在这时楼下一阵骚动,顾初言第一个跑了出去,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正拿着一些绣品到店里售卖,几个客人好像认得她,把她唤了过去,也不说要买她的绣品,只拿了东西左看右看后,又凑近鼻子闻了闻,表情讥讽,“怎么,盛姬楼转行了?都打发丫头过来叫卖了?”
他说着笑得,不怀好意的冲大伙道,“大家说说,盛姬楼到底是卖什么的?”
“反正不是卖丝巾的!”
“对!反正不是卖丝巾的!’”
“说得没错,这丝巾上还有股骚味呢,不信大家来闻闻看。”
听这个人这么说,几个男人正准备过来。
眼见这些人压根不是想买她的东西,倒是想羞辱她,于是女孩把丝巾夺了回来,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那人见她一个盛姬楼出身的丫头都如此心高气傲,站起身过去,不依不挠却拉住了她,“怎么就要走?你想让大爷花钱,不得表示表示?这点诚意怎么够?你们盛姬楼的姐姐还没教过你,怎么取悦男人吗?”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客人们不禁哄堂大笑起来,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无耻的意味。
“是啊,都没教会,就出来卖!怎么回事啊。”
见到这样的情景,顾初言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当下就下楼要教训那个无聊起哄的男人,可是却有人抢在了她的前头。
“怎么回事?”
只见凤姨站到了那人面前,先是严肃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询问一旁的小二道,“这位客人是来吃饭还是来寻性滋事的?”
凤姨很少自己出来招待客人,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少识得她,那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表情变得玩味起来,“你是盛姬楼新来的姐姐吗?来护犊子了?比起花魁梅姐姐,好像你看来更有风韵啊,不如报个名号来,爷下次过去就找你了,你要是伺候得好了,再捧你做下一任花魁如何?”
“放肆!”
面对这样的污言秽语,凤姨一点没客气,当下就甩了对方一个巴掌,打得他后退了好几步,等他再抬头时嘴角竟然流了鲜血。
“如果是凤来客栈的客人,我会好酒好菜招待,要是成心在这里寻衅滋事,请你现在就离开,小二,送客!”
那男人一时被打懵了,就要上前还手,不料被小二挡住了。
“你想做什么?这可是我们老板娘!”
他见几个小二都出来挡在他面前,不能近身,只得呲牙咧嘴地冲着凤姨叫嚣。
“你是老板娘就了不起吗?今天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看不惯她们盛姬楼什么钱都想赚!就想找她们麻烦!你能奈我何?”
“什么叫什么钱都想赚?盛姬楼从来都是合法经营,连朝廷都没管过,你有什么资格管,你既然识得她,那说明因为你也去消费过,也是买家,若是看低她们,你又能高级到哪里去?!”
凤姨说着把那个小女孩护到自己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况且来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客人,我怎么不能管了?你能去盛姬楼,为什么她不能来我的凤来客栈?还有你们这些大男人也是,就这么看他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被人欺辱,怎么好意思?’”
凤姨几句话就把那些男人刚才起哄的势头给浇没了,低头吃自己的饭菜去了。
那男人挨了一巴掌,不肯就此罢休,还想找事,直接被几个小二冲上来强势的给抬了出去,眼看自己再闹下去,只怕要挨一顿打,他只夹着尾巴,悻悻然,骂骂咧咧的走了。
凤姨转身看着那小女孩,又低头看着她挎篮里的丝巾,“成色和品相都不错。”她挑了几条就让小二付钱给她。
顾初言得意的对一旁的陆爷爷道,“您看,俗话说得好,闻名不如见面,对不对?”
见陆爷爷盯着凤姨看,顾初言不觉偷笑着说,“陆爷爷,你看你都移不开眼了,是不是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
听到顾初言的话,陆爷爷回过神来,低头思付着,“这个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就叫缘分,见眼缘!”
顾初言说着已经笑眯眯的过去拉住凤姨的手臂,夸赞道,“凤姨,没想到平时看你温柔大方,刚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气势杠杠的。”
回头见是顾初言来了,凤姨笑开了颜,“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说到这个,顾初言不觉怨怪道,“我才不告诉,告诉你反而要躲着我。”
她说着把陆爷爷拉到了她面前,介绍起来,“这一位白胡子爷爷,可是陆叔叔的父亲,我今天特意带他到你的店里……”
好像直说有些尴尬,顾初言忙改了口,“尝尝你店里的手艺。”
“手艺不敢当,让老先生见笑了,我这店里都是些家常菜,要是饿了,对付对付几口还可以,拿不上什么大排面。”
“哪里哪里,老板娘谦虚了,这座无虚席的客人是额对这家店最好的肯定。”
陆爷爷一边说着又一边盯着凤姨看,而凤姨都被看得躲闪了,顾初言忙拉住陆爷爷到一旁。
“陆爷爷,您别老盯着人家看,多不好意思啊,你要是真的心水这个儿媳妇就赶紧回去让陆叔叔行动起来。”
“不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样,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眼缘眼缘,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撮合他们两个人啊。”
顾初言说着也不管他了,看着盛姬楼的丫头在小二那里结完账就回去了,她忍不住问凤姨,“这些丝巾真的是出自盛姬楼姐姐们的手艺?她们什么时候卖丝巾了?”
“也许吧,听说盛姬楼和分院接连出事,还牵扯到了王族之人,所以这段时间都闭了门歇业了,我想这丫头应该是拿了这些绣品出来想谋个生计。”
有这么严重吗?顾初言想了想,也好久没去看望梅姐姐她们了,转身就往门口走。
“唉,丫头你去哪里?”
“就随处逛逛。”
依顾初言的性子只怕没明说,就是去不让她去的地方,别看她虽然成了婚,可是呀,性子一点没被束缚,不过这也说明那贝勒爷多半是宠着她的。
想到这里,凤姨不自觉扬起了嘴角,看着她欢快离开的背影,也是啊,这活蹦乱跳,整天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谁见了都会欢喜吧。
想到刚才和她一起过来的那位老先生,凤姨不禁感叹,都不记得有多少年了,陆伯父真是一点没变,倒是当年年轻气盛的他们几个小辈都物是人非了。
顾初言出去后,一点没耽搁,当下就溜达到了盛姬楼那里。
听到人过来通传,梅姐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再抬头顾初言已经笑嘻嘻地跑到了她跟前。
“你这丫头,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告诉一声。”
“以前不也没告诉?”
顾初言低头看着梅姐姐满桌的刺绣玩意儿,“原来那些丝巾真的是出自姐姐们的手艺?我刚在凤来客栈看到丫鬟在售卖姐姐们绣的丝巾,就想着过来求证求证。”
刚才一路过来盛姬楼倒是各处都干干净净的,可是比起平时好像没那个花里花哨,好像梅姐姐这里也朴素了不少,顾初言不禁疑惑,“梅姐姐,难道真的跟外界传闻的那样,盛姬楼现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问的人是顾初言,梅姐姐也不避讳的和她娓娓道来。
原来盛姬楼和盛香楼接连出事,又牵扯权贵之人,好像是没人护得了他们,老妈妈为了应对官府的彻查,白白送进去了不少银子都没用,她眼看着自己几乎花了半辈子经营的家当就这么没了,一蹶不振,病了几天就去了。
梅姐姐拿出积蓄给她风光操办了后事后,就把院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明确表示盛姬楼以后不会再开业了,也不会再做之前的买卖,香君那里的管事不想转行,就签了合约,把盛香楼买了,打算等风头过了自己单干。
这边楼里的姐妹们有的听说不干了,找来闹了一阵,梅姐姐和其他两位姐姐商量了,把账目清理出来算了算,干脆给了那些不想留在这里的姐姐补偿,现在留下的也就是没家可回又愿意跟着她转行试一试的人了。
梅姐姐一向仁义,想必给那些离开的人不少银两,除了账目上的,多半还把自己的私房钱掏了出来?顾初言忙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梅姐姐,这些你先拿着,应应急。”
见到那些银票,梅姐姐别提多感动了,平时锦上添花的事阿初没少做,今天这雪中送炭的事她也做了,可真是把她们当姐姐看了。
她感动地抱住顾初言,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拍了拍她的后背,“好阿初,姐姐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要是现在收了你的这些,手上一下子宽裕了,这刚攒的劲头可要卸下了,你先拿回去,等姐姐需要了再问你要。”
“姐姐骗人!刚才一路上来兰姐姐可都跟我说了,姐姐就怕影响我,都不让我再来这里,你又怎么会主动去王府寻我帮忙?”
“她怎么连这个也跟你说了?我非得去说道说道她去。”
顾初言忙追了过去,好言相劝,“姐姐,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亲姐姐看,你今天要是见外,坚持不收,我就每天来,敲锣打鼓的来送,闹得满城皆知。”
“阿初啊,你这不是胡闹吗?”
“那姐姐到底收不收?”
“哎呀,姐姐真不想收。”
“那好,我明天再找个乐队敲锣打鼓的来送。”
说着顾初言真的准备下楼了,梅姐姐真担心她那样做,于是只得拿过了她手里的银票,“好了好了,我收我收,不过就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啊。”
顾初言达到目的,转了转眼珠,一脸狡黠“那姐姐好生经营这丝绸生意,要是不需要,我自然就不会送了。”
“我就知道阿初的法子最管用。”
这时兰姐姐和菊姐姐推门进来,满脸得逞的笑意,看来是早就和顾初言串通好了,老大不小了,真是和她一个小丫头一起胡闹了。
不过在盛姬楼最难的时候能见到阿初是真的开心,几个人拉着阿初坐下来比以前更亲密的热聊了起来…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