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未留一言不辞而别,这算什么?!

    若真的如他说的那样,他不喜欢自己了,不愿意再同自己在一起,那也要说清楚的好,她从来不是那种哀哀戚戚的女子,若真没了情分,她自然拂袖而去,绝不纠缠他半分,可如今他就这般不明不白抛下一切,她不同意!

    她要回去等着他,等他站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他为何一夜之间判若两人,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又是何时厌弃了她,她要他堂堂正正告诉自己,他不喜欢了,他要离开。

    她不要一切结束得这样不清不楚!

    “阿辞,别任性,快上车。”

    颜应麒扯过颜清辞的手,想将她扶上马车,触到她手尖的一刻却不由一怔,她的手竟凉的出奇,再一打量她的脸色,颜应麒心下便明了,她该是哭过了。

    因为沈寒罢,他的女儿,他很清楚。

    颜清辞放开颜应麒的手,依旧坚定着说道:“爹,我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地离开,不论结局如何,我总要讨个说法,否则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心。”

    颜应麒叹了口气,瞧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不由一阵苦楚,那是他捧在手心悉心呵护十六年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阿辞,这世间之事本就皆有因果命数,你们若是无缘,自不必强求,南州城的英姿好儿郎多的是,爹爹定会为你觅得一段佳缘……阿辞听话,和爹回家吧。”

    “爹,我不是要强求什么,我只是要听他一句明白话。”

    “可他已经走了……这不已经是答案了吗……”

    话毕,四周一下安静了,颜应麒说出了颜清辞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沈寒不辞而别,落在谁眼里都知道这是何意,可颜清辞偏是不信,她就是觉得他一定会回来,他也该回来,将一切讲清楚。

    “爹,我已经想好了,你知道我的,我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更改。”

    颜清辞的话很轻,却掷地有声。

    颜应麒动了动嘴,想再说些什么,心里却知道是没用的,所有劝诫终是化为一声轻叹。

    “你和你娘的性子真是像,倔的很……”

    “罢了罢了,从前我不拘着你,往后自然更不会,你有一定要做的事便去做吧。只是记得,要常常写信回来,若是受了委屈,或是……许久也未见到他,便早些回家来。”

    醉禾急忙在一旁开口:“我陪小姐一起回去。”

    “还有我,我也要回去。”初一也应道。

    颜清辞冲着二人笑了笑:“我只是多在上京留些时日,又不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做什么都在这陪着我。”

    又转头对颜清绾道:“小绾,在南州城就劳烦你多多费心照顾爹爹了。”

    颜清绾应道:“姐姐同我气什么,我自然会好好侍奉爹爹的。”

    醉禾摇着颜清辞的手腕,急得都好像要哭出来了:“小姐,我要陪着你,你在哪醉禾便在哪。”

    颜应麒开口:“醉禾和初一都陪着你吧,你自己在这也算有个照应。”

    颜应麒又去车上拿了个匣子下来交给颜清辞:“这里面有些银钱,你先拿着,府邸已被朝廷收回,过几日是要翻新重建的,对面有家禧来栈,从那的二楼能瞧到侯府,你若是要等他,便住在那吧。”

    颜清辞接过钱匣,瞧着父亲鬓边的白丝,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爹,是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还要让您为我操劳……”

    颜应麒微微笑着抚了抚颜清辞的头:“傻孩子,自古情关最难过,你能好好的,爹便安心了。”

    颜清辞目送着颜应麒和颜清绾上了马车,然后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也转身坐进了另一驾马车,掉头向定南侯府而去。

    马车停在侯府正门,颜清辞下车,深吸了一口气,决然推开了侯府那道厚重的墨色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入了后院,辗转来到沈寒的房间。

    屋内的陈设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整洁且单调,颜清辞翻了翻,就发现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就连衣物都整整齐齐挂在那里,这副景象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只是出去了一下,不多时就会回来。

    清风卷起桌案上的宣纸,发出丝丝声响,颜清辞走过去将那宣纸拿在手里,上面安安静静描绘着的是各式院落图样,一笔一墨,雕梁画栋,栩栩如生,仿佛就那般绘出了他们往后数十余年的生活。

    一串泪珠滴下,晕染开一片墨色。

    他既已经将日后都打算好了,又为何要不辞而别?

    待他们一同回了南州城,将家人都安置好后,便北上惊雪城,安宅成亲,同看落雪飘花洋洋洒洒,烹茶煮酒享尽一生……

    这本该按部就班的计划,他为何突然退出了?甚至未留一言,突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走的那般决绝。

    “小姐……他还会回来吗……”醉禾在一旁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结束。

    颜清辞在禧来栈的二楼订了个视角极佳的房间,推开窗便能看到定南侯府气派恢宏的门脸,她就在这等着他,等到他回来的那天。

    于是她就一直坐在窗边望着,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间便过了整整十日,那扇大门还是紧紧闭着,从未有人进出。

    颜清辞的心就在这十天十夜里一点点坠落了下去,沈寒不会回来了,她终于意识到。

    醉禾端了吃食进来,瞧着颜清辞这十日一直端坐在窗边远望,甚至都未宽衣上床,困了累了便趴在桌上小憩,她和初一要替她,她却不肯,非要自己盯着,这十天下来,倒是消瘦了许多。

    “小姐……吃饭了……”

    颜清辞摆了摆手,没有过去。

    醉禾心中不忍,颜清辞这几日也不吃些什么,送来的饭菜大多是原封不动再送出去,再这样下去,她会熬不住的。

    醉禾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小姐……沈寒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南州城吧。”

    颜清辞垂下眼眸,没有答话。

    醉禾却继续说着,似是要扯下这个血淋淋真相上蒙着的最后一层纱。

    “小姐再这样等下去也是无用,他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又怎么会回来,别说是十天,就算再等十个月,十年,也是枉费……小姐,醉禾实在不愿再看您这般,我们回去吧……”

    醉禾实在心疼颜清辞,只觉得现在的这个人与曾经南州城那个恣意畅快的少女一点都不一样了,这不是她。

    沉默许久,颜清辞嘶哑着声音开口:“你说得对,终究是我在自欺欺人。”

    醉禾走过去攀上颜清辞的手腕,与她对视的眸子里都晕上了一层水汽。

    “小姐,放手吧……”

    颜清辞侧过头,视线继续落在定南侯府的漆墨大门处,眼神却无比空洞,好似看着那里却又没有看着。

    醉禾以为颜清辞被自己说动,蹲在一旁等着她的反应,若她一点头,自己便马上收拾东西,驾最快的马回南州城。

    “我不回去。”

    良久,颜清辞淡淡吐出这句话,空洞无神的眸子好似一下恢复了生机,闪烁出点点星光。

    颜清辞起身,走到柜子前在抽屉里翻了翻,就拿出了一个书函。

    醉禾忙跟过去看,就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上京城郊武元镇村民沈寒,生于庆林三年三月初十,年十九”。

    是沈寒的卖身契。

    “我不会回南州城,却也不会再在此处枯等,我要去寻他,我要去武元镇。”

    醉禾颇有些惊讶,心里也极不情愿,想开口劝阻:“可是……”

    颜清辞却打断她:“他既是武元镇的人,我去那问问,自然会得到些线索。”

    醉禾叹了口气,觉得小姐在这件事上真是执拗得发狂,好似为了寻沈寒,竟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她知道,自己劝不了她。

    “那我陪你一起去。”

    颜清辞披上外衫:“我们现在就去。”

    醉禾到外面叫了一辆脚程极快的马车,一路就向京郊疾驰而去。

    颜清辞坐在万分颠簸的马车上,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受,一下觉得马上便能见到沈寒,一下又觉得哪里都寻不到他……这是她所能知道的唯一一丝关于他的线索了。

    千万千万,要找到他。

    颜清辞素手紧紧攥着,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不一会,马车停了,武元镇到了。

    镇中景色极好,四周绿树掩映,风卷落花,池塘中还有鸳鸯嬉戏,不似城中那般喧闹,此处倒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颜清辞却没心情欣赏,看到溪边有个妇人在浣衣,就急急走了过去。

    颜清辞挂上笑,轻轻开口道:“大娘,能和您打听点事吗?”

    那妇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见了颜清辞也笑起来,看起来很好说话。

    “你说吧小丫头,这镇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颜清辞心下明朗起来,忙问道:“你知道沈寒家住在哪里吗?”

    那老妇皱起了眉,似是没听清:“谁?”

    “沈寒,他也是武元镇的村民。”

    那妇人认真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你弄错了吧,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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