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女孩毫不避讳大方解释起来：“他们都叫我小画，进来之前是画画的——称不上家，平平无奇画手搬砖人罢了。”
虽然这么说着，可女孩眼里依然闪动着光芒。
“你们国家的人太谦虚了，这可并不是一个好习惯，小画，你非常优秀，世界范围内都很知名，我们都见过你的画。”金发男人笑得十分大方。
女孩一笑，不再反驳，又指了指对面的“军大衣”：“哦，他的代号就是‘数学家’，就这么叫他就可以，他是个数学狂，如果你去过他在乌城的房子，就知道他有多痴狂了——要不是乌城会统一配发食物，我真的怀疑他会因为计算忘记吃饭而饿死。”
“数学家”抬起头，长发豁开，冲文黎友好地笑了笑。这是一张清瘦的脸，眉毛胡子都有些荒了，看起来挺邋遢，但看得出五官还算周正。
“新人好，我是数学家，欢迎你以后找我刷图。”说着，他抬起手，把长发在脑后一拢，绑了个皮绳，露出带着胡茬的下颌线，这么看起来利索多了。
文黎点点头：“大致明白了，谢谢你们。你们可以叫我‘黎明’。”
这是他的小名，虽然这么叫他的母亲在他警校毕业时就已经去世，但警队里的朋友一直都这么延续着叫他，叫着叫着也就熟了。
小画兴奋地凑到他身边：“好嘞黎明大佬，快先把牛奶喝了，填填肚子，第一次进地图吓着了吧？没事，多刷几次就好了。我刚开始也吓得不行，现在嘛……现在我特别擅长画恐怖场景哈哈……”
第一次见面的人文黎留着心眼，没敢真端起来就喝，只说不渴，可女孩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大有准备缠着他不放的架势，文黎尤其害怕女孩撒娇，只好拿起来抿了一口。
牛奶顺滑，口感新鲜，是非常纯正的牛奶。
“这才对嘛。”女孩道，“这一瓶都归你了，反正到了乌城还有新的发，你拿去吧。”
这些人应该都是进过很多次地图的人了吧。
可这样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来到这里就永远都无法回到现实了？
文黎看向窗外，风景真是非常漂亮，春风拂面春光烂漫，心旷神怡不过如此，几口牛奶下肚，那些恐怖的焦黑尸体，那些带着斧子的喜娘神像，那些血腥残忍的凶案，都远去得仿佛上辈子。
只是季澈……
文黎强迫自己不去想。
只希望自己能活着出去，将来给季澈立一个墓碑，他无亲无故，做线人时也只和自己打交道，进入地图又没人知道，想来只有自己能为他洒扫墓前。
他倒是无牵无挂，只把歉疚留给了自己，季澈这个人不得不说，真是个大混蛋。
看文黎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小画笑笑，猜到了原因，于是她又从包里摸出半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从桌板上推向文黎的方向。
文黎低头一看，摆摆手正要拒绝，小画却不由分说把巧克力塞进了他的手里。
“黎明，不知道你有什么天赋所以被选中，我们也不会强迫你说的，但你有一个甘愿为你牺牲的队友，这一点，在这里，你比所有人都强，说明你一定有过人的魅力。”小画正色道。
数学家点点头，喃喃道：“人是不可能完全把生命交付给另一个人的，即使是亲人也会自私，考虑利益，感情亲疏，以及所得结果。死亡面前，没有人不会恐惧，但他对你，已经超越了对死亡的态度……”
“行了，你就别跩哲学了，就是说，你别太难过了，能得到这样一个朋友，或者是爱人？真的非常幸运。地图里危机四伏，意外随时可能发生，看开一点嘛，这里每天都会消失很多人，说不定明天你也会消失，带着故去的人的信念，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小画眨眨眼，似乎是个乐天派。
“不……不是……”文黎想说不是爱人，但想了想又实在觉得没必要。人已经死了，解释这些又有什么用。
吴玉和赵玉是兄弟，却并不知道彼此身份，只是命运弄人，他们遇到了一起，也许有那么一秒，吴玉犹疑过是不是要伤害赵玉来继续复仇，或许有那么一秒，他们真的动过不该动的心。
他与季澈在戏中，现在季澈死了，或许他们也能算半个爱人吧……
文黎虽然没怎么被安慰到，但还是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帅哥笑起来真好看……”小画作花痴表情状盯着文黎的脸。
文黎赶紧看向窗外。
难不成这“万人迷”卡对玩家也有作用？那为什么对季澈……算了，还是不去想了。
看黎明实在有些难过，那位黑珍珠美人忽然开口：“黎明，这样吧，如果你真的需要怀念那位友人，一会儿到乌城，可以去见一个人，他手上有非常多的时间，如果你能说动他，或许他会愿意给你借一些时间，让你回现实中去为你的朋友吊唁一下。”
“……借时间就能回到现实中？”文黎有些惊讶，半分钟前他还以为自己永远回不去了。
夜莺点点头，“当然，每张地图出来后都会给你时间，根据难度累加，新手地图可能只有几个小时左右，这样是不够的，频繁出入地图会导致身体机能下降，如果你真的想出去，找那位借时间，是最好的选择。”
小画接过话茬：“嘿嘿，毕竟他手上有几百年的时间，还是全游戏唯一一个所有类型的图都刷完了的大神，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时不时要回游戏里冒险，或许天才也是疯子吧。”
小画说着，话锋一转，忽然又捧心状：“不过据说他长得特别特别帅，嘿嘿嘿……如果黎明哥你一会儿要去见他，能不能带上我？”
“你知道他在哪儿？”
“当然！全乌城的玩家都知道啊，他就住在系统区里，那里有特权才能入住，至今也只住了他一个玩家。”
“他叫什么？”
“——季风。”几个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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