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的脸色难看极了,这,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一想到他刚刚吃的东西竟然是肠子,埃尔维斯不可避免地联想起了有一次与鬼蛛战斗的经历。队长一刀横着劈开了鬼蛛的肚子,黑绿的肠子脏器流了一地,里面甚至还有没有消化完的人类头发。
yue……
埃尔维斯硬是被自己的联想硬生生恶心吐了。
此刻的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这种东西当作食物卖。也不怕恶心到别人。”
埃尔维蒂阴恻恻地盯着魏安安,魏安安一脸无辜,“您说的,让咱们随便上点什么呀?”
埃尔维斯:……更生气了。
魏安安也不想得罪人太过,“虽然您就来过两次,但我总记得您呢。”
魏安安试探地问道:“您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眉头紧皱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埃尔维斯冷笑了几声,将白瓷杯中的大麦茶仰头一饮而尽,“你们怎么会懂。”
说罢他也不管两人怎么想,径直离开了。
金角兽皮做的靴子好极了,哪怕是在雪地中行走也丝毫感觉不到冷,走在浅浅的一层积雪上更是连半点痕迹也没有在靴子上留下。
当然,这样一双靴子也造价不菲,足足是刚刚他抛出去的钱袋子里的钱的二十倍。
生在贵胄之家,这是他应得的。他当然知道比起学院里的那些乡巴佬穷鬼,他的生活有多优渥。
但是也不是毫无代价的,不是吗?
就像现在,还有一年才毕业,母亲就早早安排好了他的未来——进王宫,成为大王子的贴身骑士。
不说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生活,单是大王子这个人,就足以让埃尔维斯厌恶了。
而母亲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意愿似的,只一厢情愿地不断重复着那些话:“我谋划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什么,去什么边境,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怎么会害你呢……”
埃尔维斯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他也会疑惑,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应该放弃那些不确定的将来,乖乖听从母亲的吩咐。毕业之后成为大王子的贴身骑士,将来大王子成为国王,他也成为大王子的封臣,然后继承家里的爵位——如果可能的话。最后过完这或平淡无聊或充满政治阴谋的波诡云谲的一声。
他是真的不喜欢和一群老头子搞政治那一堆弯弯绕的东西。
原本他都想好了,毕业之后就去王国的边陲,去边境骑士团找之前联系好的学长。
他实在太想摆脱母亲……的控制了。
纵使万般不愿,他还是踱着步子回到了家中。
兰斯家坐落在城中心的富人区,离洛林学院不远,因为这个,埃尔维斯一直都是走读的。
一进入兰斯家的地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精美的铁艺大门,门口有高大威武的白石膏雕像,前院有一个种满了花的小花园,埃尔维斯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只是每个春天母亲都会让自己帮忙催熟它们。
推开金色的房门,一只脚还没有正式迈进家门,埃尔维斯就听到了母亲高声斥责下人的声音:“衣服呢!?我刚刚说的我要的衣服放到哪里去了!?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我看你们是越来越过分了……”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听的埃尔维斯直皱眉。
埃尔维斯强忍住想要转身离去的冲动,沉默着进了屋子。
兰斯夫人看到儿子回来了,刚刚的气好歹是消了一点,她叉着腰上下打量了一遍埃尔维斯,“你怎么才回来?不是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吗?你去哪儿了啊?”
埃尔维斯敷衍地应付着:“学院有事。”
他上了二楼,进门,瘫坐在自己房间内的床上,还没消停一会儿,母亲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她没有敲门也没有打声招呼,就直接冲了进来。埃尔维斯试图跟她说过一两次自己想要私人空间,麻烦她下次进门的时候说一声,不然自己正在换衣服会很尴尬。
但兰斯夫人毫无知觉,她叉着腰惊诧地说道:“我是你妈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进你的房间还需要敲门吗?”
这一类的话对她都是无用的,譬如说叫她不要动自己的私人物品,她就会搬出这一套说辞;譬如说叫她不要管自己的穿着打扮,至少不要再管束自己的穿衣自由,她就会状似无辜地回以:“我就是觉得不好看”这样的话。
不过还好,这次她只是给儿子来送午饭的。
“还没吃午餐吧?”兰斯夫人将托盘中的小碟子一个一个摆在桌子上:红色莓果酱派,金黄油亮的烤肉,白色的果酿,看起来还算可口。
但是埃尔维斯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联想中,因此胃口欠佳。
他勉强坐了起来,一手撑着额头道:“知道了母亲,您先放在那儿吧,等会再说,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兰斯夫人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埃尔维斯:“没有,我就是,现在不太想用餐,您出去吧,我等会儿就好了。”
兰斯夫人看起来可不像能轻易放过他的人:“你该不会是喝酒了吧?”她甚至准备凑过来闻儿子身上的味道,“早就说过了你不能喝酒的,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样?”
她闻到了埃尔维斯身上那股牛油火锅的辣味儿,“这是什么味道?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埃尔维斯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吼着:“我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干!”
“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
兰斯夫人愣住了,紧接着,她也毫不示弱地反击:“你冲我喊什么呀?不是说好了今天中午回来我们一起用餐的吗?结果呢,我等你一直等到现在,你倒好,回来直接就躺自己床上了,我好心把午餐给你端上来,你呢?你叫我出去?”
埃尔维斯也急了,“我并不需要这些!”
没想到兰斯夫人竟直接哭了起来:“我对你好好错了是吧?是我自作多情,你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是我蠢笨,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埃尔维斯的胸膛急速起伏着,他粗喘着,双眼通红,拳头紧紧攥着,开始了,又开始了,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完全没有办法与母亲沟通任何问题,只要不按照母亲的意思完成她的吩咐,她就会如此。
“行,你不走,我走。”埃尔维斯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不管身后还在呜呜痛哭的母亲,转身离开了家门。
刚进家门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埃尔维斯苦笑了一下,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了。
此刻怒火离去,理智重新回到了他的脑子里,他便开始后悔,怎么就没忍住说了那么一句话呢。其实不过是与往常一样的,母亲的惯常举动罢了。若是忍着,敷衍过去,也就行了,哪至于像现在一样,又哭又闹的。
因为他没有申请宿舍,此刻也无处可去,只能在学院的图书馆中休息片刻。
虽然此刻面前放着一本《魔药配置手册》,但他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处。
埃尔维斯目光空洞地看着桌上的某个角落,满脑子还是与母亲相处时的种种。
为什么他跟母亲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若他听从母亲的吩咐则相安无事,岁月静好,一旦他们两人意见不合,则鸡飞狗跳,难以善了。
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是意见不和,他只是想与母亲商量讨论一下,可母亲的反应往往给他的反馈是:他根本就不要妄想能够与母亲心平气和地沟通一件事。
他不止一次地怀疑过自己是否太过依靠母亲,譬如说,他的同学们都是自己决定选修哪门课程的,而他的母亲总是会给他一些建议。但那是因为母亲曾经也是洛林学院的学生,其他的人……他们的父亲母亲又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还譬如说,母亲总是会关心他的某一门课程学的怎么样,是否通过了课程考核,母亲有时甚至会比他更早知道自己的成绩,因为她也是有一些曾经的同学如今在洛林学院任教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母亲其实是不爱自己的,她爱的只是那个能够令她满意的傀儡埃尔维斯,一旦他没有达到兰斯夫人的要求,那么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果子。
可有时候他又会疑惑于兰斯夫人的一些行为,譬如她关心他的衣食住行,她会因为他缺少某个实验材料而跑遍整个洛林城,她包办了自己除了学习之外的任何事情,让自己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这样看来,兰斯夫人确实是爱着他的。
这些相互矛盾而又无法得到切实证明的事实观点拉扯着埃尔维斯,让他时常为此感到痛苦。
其实大部分时候计较这些都没有意义,毕竟谁能把生活过的那么明白呢,还不是稀里糊涂地过完这一辈子。但一旦较起真来,思考这些问题就像钝刀子拉肉一样,逼迫着埃尔维斯不断走进那令人不安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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