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等了三天,沈夏来终于等到了一封李淑文寄来的信,沈夏来这才知道孕妇大姐的名字。

    李淑文在信里让沈夏来先去一趟县里,看看她算账利索不利索,是不是真的会一些会计的活儿。

    沈夏来上午收到信,中午随便吃了点,就赶忙按着地址赶到县里的木材厂宿舍。

    李淑文知道沈夏来家离得远,还想着昨天寄出去信,沈夏来今儿收到,怕是明天才会来。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心里有些惊讶,但还是很热情得喊她进屋。

    “淑文姐,你这几天怎么样?孩子还闹你吗?”

    李淑文一边招呼沈夏来坐下,一边无奈地说:“闹,怎么不闹,大概我怀的这是个调皮捣蛋的。”

    说着她给沈夏来端了一杯红糖水,道:“小沈,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事儿,我也考虑了考虑。我现在怀着这个孩子的确不能太劳累,但把所有的工作拜托给你我也不放心。所以呢,一些需要打算盘计算加减的你来帮忙算一算,把算出来的数目列在另外的本子上,剩下的还是我自己来。”

    听李淑文的意思,沈夏来只需要算账,这并不是什么费劲的事儿。

    只是有些尴尬的是,沈夏来她并不会打算盘,只会手算口算。现在人算账大多是用算盘啊,沈夏来完全把打算盘这件事给忽略了。

    沈夏来只能不好意思地说:“姐,我打算盘没有手算快。”

    李淑文有些诧异地问:“你们学校数学课没有教打算盘吗?”

    “教了教了,只是我家里条件不好,没有算盘可以练习。我会打算盘,只是比较生疏。”

    李淑文点点头:“这样啊,没事,你可以在我这里好好学。夏来,你不是说将来想当个会计么,要当会计,必须擅长打算盘。”

    沈夏来很是受教得点点头:“好的,我一定好好练。”

    李淑文又拿出个本子来,让沈夏来先算算。

    沈夏来拿了铅笔开始计算了起来。

    李淑文看着她计算加减乘除挺利索的,心下很满意。虽然之前沈夏来说她自学了会计的知识,但李淑文并没有轻易相信。而且她她也不需要沈夏来完全接手她的工作,只一些需要计算的部分,沈夏来能算对,这就足够了。

    李淑文对沈夏来还是挺满意的,她和沈夏来说:“夏来,我这活儿呢就交给你了,不过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同你说好。”

    能得到李淑文的同意沈夏来已经非常知足了,不管她还有别的什么要求,沈夏来都可以接受。

    “姐,您说。”

    “你来帮我这事儿呢,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对外的话,就说你是我乡下亲戚,我怀相不好,请你来家里帮忙搭把手。”

    李淑文这个要求很合理:“好,我会保密的,不过我得和我爹娘说实话,不然怕他们担心我。”

    “和你爸妈说一声是应该的。另外就是你每天来时间,我看你算这些也挺拿手的,算得很快,应该三五个钟头就能把一天的活儿做完。不过你家离得远,来回太费时间。夏来,你看是每天来回跑,还是住我家里。”

    李淑文又补充说:“我丈夫在市里上班,只有周末才回来。我妈在木材厂的食堂上班,她分的房就在一楼。我怀孕后她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如果住家里,可以让我妈回去住。”

    沈夏来感受到了李淑文的好意,只是她并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白天淑文大姐不舒服,沈夏来还可以去喊人帮忙,晚上她没法照顾一位孕妇。

    而且淑文姐家里并不大,是个很简单的单间,有三十来平米,外间待里间放着一张双人床。

    沈夏来其实并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以前在学校,虽然睡一个屋,但也是单独的床。

    现在和娘,大姐,秋来,冬来挤在一个屋子里住,沈夏来住得也不算舒服。但那毕竟是她的家人,毕竟是她的家,还是要比住别人家里自在一些的。

    不过沈夏来家里距离县城又确实太远,每天走四五个小时,真的挺辛苦的。

    想了想,最后沈夏来还是拒绝了李淑文的好意:“淑文姐,过两个月农闲,我家里大姐就要出嫁了。还有给大哥结婚准备的房子,也开始盖了。家里事情多,我得帮着爹娘分担。大姐出嫁后我就是弟弟妹妹们的长姐了,也得操心他们,还是不方便住在县里的。淑文姐,我每天早上七点多从家里出发,十点前来家里,然后开始干活。几点干完,我再几点回家,您看可以吗?”

    李淑文有些可惜,但也知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也没有强求。只说:“你爸妈有你这样能干孝顺的闺女可真是有福气。”

    说到后面,就剩下工资没说了。

    李淑文也很干脆的问沈夏来:“夏来,每个月我给你六块钱,十斤粮票,半斤肉票,半尺布票,你看行吗?”

    这其实没有沈夏来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能有这么一个活儿已经很好了。

    李淑文从现在怀孕,到孩子生产,满月,怎么也得十个月。一个月六块钱,十个月就是六十块钱。如果在孩子出生后,李淑文想多在家里照顾孩子几个月,那还能再多挣一些。

    六十块钱,够沈夏来上一年学了。还有粮票肉票布票,这些也都能换成钱。

    “可以的可以的,淑文姐,我一定好好给你工作。”

    这些事情都说好后,李淑文有些疲惫的上床躺着去了,沈夏来则开始干今天的活儿。

    三点多的时候,李淑文妈钱月娥端着饭盒回来了,很热情地和沈夏来说了一会儿话。

    从她的一些话语中,沈夏来也知道了李淑文家的一些情况。

    李淑文父亲在她小时候参加八路军,不幸牺牲了。她只能和母亲钱月娥相依为命。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在木材厂当主任的姚为民。

    去年李淑文丈夫姚为民调去了市里,夫妻俩只能这么分居两地。现在李淑文都怀孕了,姚为民也只有周末时候才能回来。

    很快,下午四点半,沈夏来把活儿干完了,起身拿给李淑文看。

    李淑文今天让沈夏来算的,其实是她自己早已经算了一遍的。让沈夏来再算,只是为了看看她计算快不快,准确率高不高。

    接过沈夏来递过来的本子,李淑文发现沈夏来算的这结果,和她自己算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下李淑文可算是彻底放下心了,她虽然想找个人分担自己的工作,但也怕对方算错,出了岔子。

    现在沈夏来能完全算对,李淑文就可以把计算这部分的工作交给沈夏来,剩下的还是她自己完成。

    李淑文说:“夏来,你还真是算账的能手,那以后算账的活儿我就交给你了。”

    “谢谢淑文姐,我一定好好算,算完再多多检查,一定不出错。”

    “好,我相信你。”

    “那淑文姐,月娥婶子,我先回家了,明天再来。”

    钱月娥给沈夏来塞了两个粗面馒头:“这是我们食堂蒸的,小沈你拿着路上吃。”

    沈夏来没有拒绝。

    钱月娥又说:“来,小沈,我送你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钱月娥突然拉住沈夏来,小声问她:“小沈,你也知道你淑文姐这孩子怀的不容易。医生说她不仅不能劳累,还得多吃些好的补充补充营养。现在乡下不是能养鸡么,小沈,你帮婶子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家有多余的鸡蛋。要是有老母鸡就更好了。”

    沈夏来说:“好,我会留意打听的,婶子,你打算什么价格买?准备买多少?”

    钱月娥说:“黑市里卖鸡蛋的,多是两分钱一颗,只是现在你淑文姐怀孕了,我也不敢去黑市买鸡蛋,免得她操心。这样吧,我多出一分钱,一颗鸡蛋三分钱。至于买多少,越多越好。”

    沈夏来有些关心的说:“月娥婶子,医生虽然让淑文姐补充营养,但也不能吃太多,一天吃两个应该就足够了。”

    “没事,她吃不完我吃,我这一把年纪也得补充营养,不然等你淑文姐孩子生下来,我怕没精力照顾。”

    “行,我帮您打听打听。”

    “小沈,还有母鸡,你记得也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家愿意卖母鸡的。”

    这个沈夏来就有些为难了:“月娥婶子,你也知道,一般来年三四月份母鸡才抱窝,才孵小鸡呢。现在这才九月份,如果这会儿就把母鸡卖了,那家里就没有能下蛋的了。这母鸡哪怕两三天才下一颗蛋,也比没有强啊。”

    钱月娥一想:“也是,那母鸡的钱给得高点,两块五,你看怎么样?”

    沈夏来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月娥婶子,你也知道我家庭条件不好,不怕您笑话,我长这么大,别说鸡了,连鸡蛋都没有买过。”

    钱月娥说:“黑市上一只鸡一般是一块七一块八,如果瘦点儿,一块五也能买到。三块这个价格不低了,你可以回村里问问。如果有愿意买的,就买下给我。”

    说着钱月娥塞给沈夏来五块钱:“这钱你先拿着,能买多少买多少。”

    “对了,婶子,鸡您是要活鸡还是要宰了的死鸡啊?”

    “你这丫头,鸡当然是要活的了,对了,记得要肥一点的老母鸡,最好在三斤以上。小沈啊,婶子可把这事儿托付给你了,你一定得上心。”

    沈夏来接过钱:“婶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买到老母鸡和母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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