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唐音进门,换上鞋,看见邵白情身上搭着一个小披肩,正施施然从楼上下来。
挺难得的,她还以为家里只有阿姨和管家。
“妈。”
“嗯,”邵白情上下看了看唐音的装束得不得体,这才点头,问:“刚刚是既西送你回来的?”
唐音下意识往外面看,落地窗外恰好能看到许既西车子的一点残影。她有点好笑地说:“不是你们让他来接我的吗?”
“是许老爷子听说了你回来的时间,特意让既西去的。”邵白情说着浅浅皱起眉,“都到家门口了,也不知道留人吃个饭再走。”
“那也得人家乐意啊,”唐音想起刚才有些人邀请她吃饭那副不诚心的模样,反驳道:“说不定正准备奔赴温柔乡,不得比跟你们吃饭快活?”
“胡说什么呢?”邵白情一脸不赞同。
唐音失言,知趣不跟她争:“没什么。”
“既西是个好孩子,你听话,别给我把婚事搅黄了。”
这一番话成功让唐音拖行李箱上楼的动作顿了顿。
又听她说:“我了解过,既西很优秀,从小就优秀,不管是成绩还是个人教养我都很看好,跟他订婚不亏”
唐音:“。。。”
巴拉巴拉后面一堆唐音通通听不进去。既西长既西短,见过他几面啊您就了解过,这么优秀怎么他就不是您的儿子呢?
当然,唐音也只敢在心里嘀咕。背后邵女士的目光让她感觉如芒在背,她只得转过身,举起一只手要发誓的样子,“这婚我也没说不订,您放心。”
邵白情满意了,摆摆手让她去收拾。
唐音一进房间就扯掉规矩的小香风外套,瘫在床上。
房间很整洁,床单被罩散发着淡淡的柔顺剂香味,大概是知道她回来才清洗过。
躺了一会儿,唐音先回了苏安和的消息,姐妹俩约着第二天溜去酒吧。
待她退出和苏安和的聊天框,发现塑料姐妹群里消息莫名99+,对话框一闪而过她的名字,貌似与她有关。
好奇心驱使唐音点进去,发现与其说与她有关,不如说是在讨论许既西。
夏琳桥:【许既西挺好的啊,有颜有才。】
底下有人说出唐音的心声:【许斯身边的女人可是换了又换,弟弟能有多好?】
又有人反驳:【你见过许既西身边有女人?】
那人闭嘴了,因为还真没人见过。
【别说许既西了,就连许斯也空窗好久了,难不成,许老爷子也准备把他的婚事一并安排了?】
【不是,这么着急?他们家根基这么稳,也不急着联姻壮大势力吧。。】
许家身处在京都的金字塔尖尖上,名门望族,接受四面八方的关注,话题无非是金钱、权利、女人。
许斯是许家的第一继承人,老爷子直接跳过儿子许柳槐放权给他,年轻有为,有钱有权,玩得也开,他虽然万花丛中过,每次也只摘取一朵,多的是女人前仆后继。这群里,指不定就有他的前女朋友。
相比之下,许既西倒是显得难接近,热度反而不那么高。
唐音对许斯不感兴趣,见她们话题偏到其他地方,直接退出群聊。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那枚色泽鲜艳的痕迹。
她漫无边际地想:既然他隐藏得那么好,今天倒是毫不避讳地把吻痕亮出来。
难不成,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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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既西回到家时,屋子里已经热热闹闹坐着许多人。
见他回来,老爷子才吩咐厨房准备开始上菜。
大圆桌围坐一圈,老爷子和老夫人坐在中间,许既西左边是许斯,右边是父亲许柳槐。
许既西的对面是小姑,许老爷子的女儿,许柳琴。
许柳琴结婚晚,因此即便许斯有了28,许既西也已经二十有一,许柳琴的一对双胞胎儿女宋书清、宋书桓也不过七八岁。
两个小家伙被宠坏了,吃饭也不消停。不过,许老爷子严肃,许柳槐沉默,有了他们,席间氛围倒是格外和乐。
前提是,许柳琴没有把关注点转移到许既西身上的话。
“既西?听你哥哥说今天去接你老婆了?”许柳琴盛了碗参鸡汤,用调侃小辈的口吻笑盈盈问。
许既西不明白怎么就从未婚妻变老婆了,强调道:“只是订婚。”
许柳琴笑着看了眼老爷子:“迟早的事儿。今天见到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
许既西下意识回忆,她一身淑女的套装,画着和她整个人一样素淡的妆容,漂亮是漂亮,但让人觉得寡淡,无法让人印象深刻。
更多的,他就记不起来了。
哦,拒绝人倒是有一手。
夸赞的话无从下嘴,贬低的话他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得挑一句不会出错的:“挺好的。”
这话落在许柳琴耳中不知怎么变了味道,“爸,我看既西挺满意的,唐家那夫妻俩心里肯定也愿意。要我说,直接结婚得了。”
进度跳跃太快,许既西一口米饭哽在喉咙里,噎得难受,不得不喝一口杯里的水。
老爷子视线落到许既西身上,倒是真的在考虑。
许柳琴继续道::“我可听说了,唐夫人是个严厉的,又是女强人,把女儿教得知书达礼,既西可别错过了好姑娘。”
什么仇什么怨?
许既西没忍住,看了小姑一眼。许柳琴大概感觉到,放下汤碗,优雅地擦了擦嘴,笑得和蔼。
他又去看许斯,许斯领会,插话道:“既西身份证上的年龄不够呢,差一年才有22。”
老爷子听闻,面色不变,眼神却变得晦暗起来。
“柳槐,你说呢?”老爷子问。
许柳槐原本心不在焉,涉及到这个话题却有些躲闪,支吾了几下,说:“听您的。”
倒是许柳琴,积极的很:“爸,您忘了宋覃家里干什么的了?年龄而已,到时候打个招呼也就过了。”
这话说得在点子上。
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也要和唐家父母商量商量,柳槐啊,联系一下,请亲家那边吃顿饭。”
“知道了,爸。”
许既西的婚事仿佛打开了桌上人的话匣子,他们从家庭谈到婚礼,从置办场地谈到宴请宾客,连老夫人都会说上两句。
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许既西差点以为结婚的不是他,是这些人中的某一个。
在许家,别的事也许能顺着小辈的心思来,但婚姻是不可以的。
道理许既西和许斯都懂,两人只管埋头吃饭,只盼早吃完早下桌。
这顿饭不痛快的本来只有许既西一个人,但吃到最后,宋书清却忽然问起了许柳槐:“舅舅,舅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这顿饭大小也算是许家家宴了,靳意身为许柳槐的夫人,却并没有在场。
在座的人俱是一顿,宋书清被爸爸宋覃轻拍了一下,责备她少说话。
小孩子无意,说出的话却最伤人。
许柳槐和夫人靳意也是联姻,但这场婚姻早已名存实亡,靳意不待见许柳槐,不待见整个许家。她总是称病,住在城郊的疗养院。
许家因此受了不少闲言碎语。老爷子雷霆手段,却意外地并没有出手迫使靳意回来。
许斯不出意料地沉了脸,剩下大半碗饭,说了句慢吃便下了桌子。
老爷子对许斯是有偏爱的,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招呼大家继续。
饭后,许既西在阳台上找到许斯,烟蒂落了一地,好在阳台通风,不然味道能熏死人。
许斯见许既西过来,便灭了手中的烟。
今晚没风,没月亮没星星,只有厚厚的云层,第二天的天气不会好。
许既西从不跟许斯聊靳意,其他无所谓。
许斯好奇问:“说真的,你觉得唐家那姑娘怎么样?”
许既西在许斯面前总是百无禁忌一些,他停顿了两三秒,回答说:“不怎么样。”
这可跟刚才在饭桌上说的不一样。
“哦哟,不怎么样?”许斯觉得新鲜,“给哥哥展开说说?”
许既西不肯:“有什么好说的?”
按许既西所受的教育来讲,他是不应该背后随意评论女孩子的,但今晚他觉得自己快叛逆死了。
“也是,冷暖自知。”许斯说,“爷爷一发话,我估计唐家那边也不会不答应,你就做好准备,收拾收拾结婚吧,我的好弟弟。”
许既西:“……”他很难不怀疑这人在幸灾乐祸。
许斯说完抬脚要走,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你说,小姑为什么对你的婚事那么上心?”
许既西低头笑了下,却是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许斯不在意,语气嘲讽:“小姑为她两个孩子打算得还挺早。”
唐家在帝都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跟许家比却差了一档。
许既西跟唐音结婚,并不会为许家带来什么利益,那么日后,许家的家产分配也许又要变一变。
许斯不信许既西不知道。
这几句说完他就走了,留下一堆烟蒂,但不会有人怀疑是许既西抽的。许既西不抽烟不喝酒,圈子里人尽皆知。
三月末的夜晚还是让人感到寒凉,许既西浑然不觉地靠在栏杆上,摸了摸包里的盒状物,恋恋不舍收回手。
他居然又想到唐音,他未来老婆,看得出来也不太想跟他订婚,现在好了,直接结婚。
他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贼船上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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