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很快找到了地方,身上的雨披湿哒哒滴着水。他把一个药盒交到闫肃手中:“师哥,小鱼哥怎么了?”

    闫肃刚接到手中:“没事,一点意外。”

    “哦,那师哥,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会儿打雷,晶晶灿灿好像特别害怕,叫得声儿都不对了!”

    闫肃忙问:“严重吗,我爸呢?”

    “师父陪着呢,不说了,我得走了师哥,你弄完也快点回家吧,我眼皮老跳,这雷打得我心慌。”

    “嗯。路上看着点车。”闫肃交代,“我尽快回去。”

    一场雷雨,让所有人都忙碌着。

    该叫醒杨今予了。

    人刚入睡不知道有没有三分,又要给喊醒,闫肃自己都觉得扰人。

    更甚是杨今予那个脾气?

    但伤处既叫他看见了,撒手不管更是不行。于公他是1班的负责人,于私杨今予从他手底下出的事。

    说服了自己之后闫肃推开了杨今予的门。

    天光已暗,阴雨天本就让窗外黯淡灰白,此时卧室更是浸在墨里,只有闫肃方才推开的门缝透出一条亮来。

    一条带着毛边的光束,延伸到杨今予床边,被一双没有喜悲的眼睛包揽其中。

    杨今予机械地抬手遮了一下,指缝间还挂着一丝难以捕捉地雾气。

    哭了?闫肃一愣。

    闫肃窘在原地,憋出一句:“醒了啊,我以为还在睡,所以没敲门。”

    “嗯。”

    “药送到了。”闫肃特意将塑料袋往前举了举,弄出些窸窣声响。

    “好。”杨今予没什么力气的应道。

    然后动作艰难地扭身,按开了床头灯。

    他肩上一直裹的被子随动作滑至胸前,一簇橘黄瞬间将少年单薄的肩颈线条包裹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闫肃的错觉,杨今予突然柔和了不少。

    “我需要怎么做?”杨今予主动问。

    “趴着。”闫肃说,“我看一下骨头有没有事。”

    杨今予缓慢趴了下去,牵动痛处时紧锁着眉,却没出声。

    闫肃方才还有些误闯的尴尬,但见杨今予趴下时背上红肿的一片,顿时被引走了注意力。

    他走过去,微微探身,指尖顺着杨今予脊梁往下按了三处。

    “嘶。”杨今予猝不及防。

    本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忍住露了疼。

    闫肃却松了口气,说:“骨头没事,只是砸伤,活血化瘀就好。”

    他从药袋里捡出酒精和药剂喷雾,还有包一次性棉帕。

    闫肃动作有条不紊,把酒精往棉帕上倒了些,提醒道:“会很蛰疼,你忍一下。”

    杨今予拉过手边的一只独角兽布偶,咬住了。

    闫肃张了张嘴,想说毛绒摆件里最容易藏细菌不干净,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出声为好,免得杨今予嫌多事。

    大面积擦完酒精,在等晾干的过程中,杨今予松开独角兽,一只胳膊枕在下巴上。

    闭着眼睛似是随意说道:“谢了,今天。”

    闫肃没吭声。

    没得到回应,杨今予稍稍侧了下头,见闫肃手里捏着帕子欲言又止。

    杨今予好像猜到他想问什么。

    于是习惯性想用笑掩盖过去,但实在疼得笑不出来,便扯动一下嘴角,比哭还难看:“今天丢人了,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别好奇,可以吗?”

    闫肃拿起药剂喷雾上下摇了摇,心里多少有些自责抱歉。

    想着杨今予要面子,也不好再想更多了。

    他拧开药瓶的盖子说:“趴好。”

    杨今予伸手就要去捞那只差点被咬断尾巴的独角兽。

    “这个不疼。”闫肃说,“但是很凉,能忍吧?”

    杨今予讪讪扔了独角兽,闷声道:“慢点啊。”

    这不是闫肃第一次给他上药了,但这是第一次,杨今予直面表达诉求,或者说,直面承认了他还是有点怕疼的。

    这才像一个正常的病人啊,闫肃“嗯”了一声,轻轻地。

    呲——

    呲——

    药剂喷雾喷出一阵凉意,杨今予没忍住颤了一下,感觉仿佛有冰块从脖颈一路滑到腰窝。

    “晾一下,再喷一层气雾剂就行。”闫肃说。

    “你为什么懂这些?”杨今予又把脑袋侧了过去,有点好奇:“这已经超出了课本范围了吧,奔着医学院去的?”

    闫肃手掌呈扇势在他背上扇着风,动作没停,却微微笑:“不让我好奇,你好奇起来了?”

    “哎。”

    闫纪委竟然反驳人。

    本来还只是随口一问,现在杨今予偏想知道了,就说:“有意见吗?”

    闫肃看了看他,又转过去在他背上扇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去过我家,就你看到的那样。跌打损伤免不了的,所以懂一点皮毛。”

    “你家是hei社会?青龙帮?”杨今予眼睛一亮,好像突然兴奋了。

    他枕着手臂回忆,上次在闫肃家匆匆一面,只留意到院子里一排刀枪棍棒,颇有香港电影里众人拜关公的意境。

    厉害啊。

    闫肃扇风的手滞空顿住,表情逐帧变得奇怪起来,最终没忍住低低的噗嗤一声。

    闫肃这人,虽然平时表现得严苛疏离,但微笑的状态其实很多,在学校大多时候都是带着“班长式”的礼貌性微笑。

    像这样没崩住,本能笑出声来的,还是头一次见。

    “你敢不敢站在我爸面前说。”闫肃脸上的笑愈演愈烈,收不回去了,全都窜进了眼睛。

    杨今予:“不是吧,我猜对了?”

    “武馆,江家枪,不是帮派。”闫肃摇头解释。

    “哦那你是真的会轻功?”

    杨今予没发现自己现在有多像一个对武侠电影充满幻想的中二病。

    随后他又突然捕捉到奇怪的字眼:“江家?为什么不姓闫?”

    “嗯。”闫肃正儿八经点头,“江家,祖上传下来的。”

    “有什么说法吗?”杨今予追问。

    男孩儿大抵都对什么志怪传说带着本能的兴趣。

    “很长,怕是讲不完。”闫肃看了眼时间,站起来去拿阻隔气雾剂。

    不经意间,他扫到杨今予脸上的兴趣。

    这样的神态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童气,就好像你不告诉他,他就会一直等一样。

    闫肃动作一顿:“春游的时候有时间,我再给你细讲,小刀刚才喊我回去了。”

    “哦我就随便问问。”杨今予说,然后趴好调整了一下姿势。

    阻隔气雾不疼也不凉,淡淡敷了一层在背上,还蛮舒服的。

    闫肃弄完,习惯性将瓶瓶罐罐摆放整齐,标签朝外站了一排。

    他指着说:“这些一日两次,嗯太麻烦的话,睡前一次也行,睡觉不要躺着睡。”

    这一套下来,杨今予早就冻得不行,一把拉上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方才一直趴着看的不真切,侧躺下来,才发现眼前的闫肃穿得十分显眼。

    “你这身衣服眼熟,谢忱也有一件。”

    闫肃:“”

    杨今予福至心灵乐了一下,“还真是啊?”

    闫肃默默将手揣进了卫衣前面的口袋里,他就说这个颜色太不像话了!

    还有,明明交代过,1班不要跟谢忱走太近,怎么连他的衣服都这么熟悉!

    “你什么时候跟谢忱这么熟了。”闫肃干巴巴问。

    窗外闷雷还在继续,杨今予伸出一截手指,把脖颈一圈儿的被子掖了掖,鼻音有些重:“也不熟。”

    抽烟之交。

    这句杨今予当然不会傻到告诉闫纪委,说出来会引火烧身!高四那边已经是烟民们最后的净土了。

    杨今予留神听了会儿窗外,问:“那你该回去了吗?”

    已经很晚了,闫肃是该回去了。

    闫肃微微“嗯”了一声,总感觉还有什么没说,但又没什么可说的了,便走向门边:“晚安。”

    “喂。”杨今予又叫住人。

    闫肃回头。

    “谢了,你拉住我。”

    “你知道?”闫肃惊讶。

    他还以为那时杨今予魔怔了,怎么叫都不理人。

    “嗯,我知道。”

    但控制不住,所以谢谢。

    杨今予微微垂下睫毛。

    “那”闫肃犹豫了一下。

    杨今予有预感他要问什么,赶在他前面先出了声:“以后吧,交换故事也要给我点时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

    交换故事,小学生的说法

    闫肃呆愣一下,迷惑道:“我只是想问,你还生曹知知气吗。”

    “?”

    杨今予的手指在被窝里翘了翘,下意识伸出来蹭蹭鼻尖,小声骂了一句:“操。”

    白给。

    门边的少年唇角轻扬:“晚安。”

    “玄关有伞,自己拿!”被窝里传出闷闷地不爽。

    闫肃刚给给杨今予关上门,他放在门口玄关上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曹知知打的。

    他接起来:“怎么了?”

    电话那边却不是曹知知,而是带着哭腔的小刀。

    稚气的音色吸溜着鼻子,声音裹挟着雨声传过来:“师哥,你快回来吧,灿灿它它——知知姐你慢点!”

    闫肃神色一凛,“小刀,慢点说。”

    对面一阵响动,紧接着是曹知知拿过了电话,急色道:“闫肃,快回来,灿灿没了。”

    “什么?”闫肃木然,被点了穴一般,又低声问了一遍:“什么意思?是不见了还是”

    曹知知抽泣起来:“就是没了!闫叔叔在里面不让我们进,你快回来看看吧!”

    电话挂断的前一瞬,闫肃听到了那边刺耳尖锐的摩擦声,是指甲划过铁笼的响动。

    天际惊雷连绵。

    男生一下如至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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