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多留几日,随我回有怀阁一趟,收拾几件你日常穿用的物件,顺带将我出门的衣物也收拾好。”
清冷的语调让奚容的心又吊了起来,宫秋庭总不会是特意喊她收拾东西才回来一趟的。
但她怎敢拒绝,只能乖乖应下了。
见奚容跟着人往门口走,宫椋羽急了,他不懂什么男女大防,追上来直接把人抱住了。
奚容吓得不行,忙哄他:“大公子,我不走,去一趟厨房就回来,奴婢还没吃饭呢。”
宫秋庭被这景象震得气闷,那双眼睛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冷冽几分。
也不管宫椋羽有没有听懂,他直接牵住了奚容的手,将人扯离了宫椋羽的怀抱,两人的都是一个趔趄。
见宫椋羽还要再跟,顶着宫秋庭直勾勾的视线,奚容硬是又坐回了床边。
等再劝了一会儿,他才将信将疑地不再跟出来了。
见人终于不作妖了,积了满肚子火的宫秋庭率先迈步出了屋子,奚容的心七上八下的,也小步跟上了他。
山廊上,风卷起了漫天的雪粒子,将两人的衣袂吹得猎猎翻卷。
宫秋庭被冷风一吹,火气也暂时压下去了些,回头见只着夹袄的奚容面容雪白,冷哼了一声,站住了脚步。
奚容见公子停了,也不知何意,跟着站定在台阶上看他。
他道:“到我身边来。”
奚容迈到了他的台阶上,宫秋庭掀开了鹤羽大氅,将人围拢到了身侧。
在他怀里,是蓬莱香清旷而熟悉的味道,被风雪吹得僵冷的胳膊慢慢有了知觉,奚容怕被人看见想退出来。
宫秋庭的声音自发顶传来:“快些走,风雪眼看着就要大了,耽误出门。”
说完了素白的手指还在奚容脸上捏了捏,想掐出点血色来。
回到有怀阁里,门甫一关上,奚容就被他按到了门上,掐着腰将人举得与自己齐平,宫秋庭去寻她那张冰冷的唇。
待吻变得暖热,他才稍离的寸许,哑声道:“和公子说说,该怎么罚你?”
他这几日心情都不大痛快,奚容昨日匆匆回来又走了,结果带了个人回来,还被留在别人身边。
宫秋庭把手臂收得更紧,下巴轻轻在她脖颈上蹭着,慵懒而危险。
她像被钉在门板上,进退不得,只能低头:“奚容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请公子明示。”
话又被他跳开了:“想不想留在大哥的屋子里?”
奚容迎着那双剔透的眸子,不敢有丝毫迟疑,摇头道:“不想。”
“想回来吗?”宫秋庭带了笑,缱绻地揉抚她柔软的耳垂。
“嗯……”奚容收紧脖子,忍受着耳朵上的痒意,撒下了第二个谎。
又被他埋怨:“想回来为什么对大哥这么好?他都离不开你了。”
奚容耐心安慰照顾别人的样子,一直印在他脑子里出不去,讨厌得很。
觉察到宫秋庭按得更紧了,奚容小口出着气,温声解释:“奴婢的本分罢了。”
他下意识便想问:“对我呢,也是本分吗?”
但这话实在小性儿,显得他吃醋了,宫秋庭没有问出口,负气又亲了她好一会儿才气顺了。
奚容咬着已被亲得软红的唇瓣,小声嘟囔:“公子,放我下来吧。”
等将人放下来时,宫秋庭肩膀上的衣料也被她揪皱了。
他不在意,解了大氅便躺倒在了禅椅中闭目。
奚容想到他一大早就出现在老夫人的院子里,现下该是困倦了,给他收拾衣物的手脚也放轻了下来。
“公子要去几日?”
“六七日便回。”
“今日便走吗?”
“今夜。”
奚容便算着要换多少衣物,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叠放进楠木箧笥里,捧了出门要去交给吉光放到马车上去。
禅椅上的宫秋庭还在假寐,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奚容绊倒了接在怀里,箧笥被他推开,滚到一边去,衣衫翻倒了出来。
“急什么收拾?”
她这是要赶着下山去吗?
他怎么又不开心?
奚容忍住不快回道:“我们是骗大公子出来的,得早点回去。”
这话说完才觉得不对味,怎么听起来他们像背着宫椋羽做坏事似的。
宫秋庭也皱眉,俄而又松开了,漂亮的眼睛反倒盈了笑意:“你惯是聪明的,咱们就算偷欢半日,你总能想到法子哄好他,对吧?”
他说罢还朝她抛了一个媚眼,眉如远山,顾盼含羞。
见着又要压下来的唇,奚容想到那勾魂吸髓的感觉就头皮发麻,声音也软嗒嗒的:“公子,这般行事,委实,委实不端。”
他停住,温温柔柔的开口:“不端的样子多了,梨儿不是都见过了吗?”
她自然见过,但宫秋庭从前只是自己一人不端,现在却拉着她一起。
奚容和他看了那册子,知道男女是怎么成事的,唯恐自己哪日就清白不保,又不敢显出凄切不愿的神情。
“你从来都会替公子保密的,不是吗?”他说话又带起了妖娆的调子,像勾搭良家,不甘安分的俏寡妇。
不等奚容回答,宫秋庭捧着她的脸吻下。
“啊,嗯……”他轻哼着,放肆发出因亲吻而快慰的叹息。
他的梨儿身段柔软,梨香清晚,抱在怀中诸处皆好。
奚容睫羽颤如蝶翼,耳廓都被他哼出的声音迫得发麻,这人,性子怎么妖异成这样!
坐在宫秋庭怀里,她连推一下人都不敢。
等奚容终于得了恩典,喘息片刻,枕在他的肩头眼眸已经湿润,宫秋庭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想起这几日灰淡的光景,他心里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那张艳色的唇闷闷张合:“梨儿,我这几日总睡不好,吉光连床帐都不会放。”
宫秋庭一会儿凶一会笑的,这会子又扮出这幅柔弱的模样,简直是三月的天,一日要变上几遍。
娇气!
奚容心里只想到这个词。
但还是抬手按上他的后颈:“我帮公子按一按,晚上能睡得好些。”
“嗯。”他埋在奚容的怀里任她施为,等手按到三焦的时候,那带着红印的手腕就在他眼前晃悠,被他抓了下来。
因为宫椋羽使了劲,那纤细的手腕上还有些红,旧伤还没好,眼看着又要出新伤。
“他抓你的时候,梨儿不觉得疼吗?”
奚容自不知指摘主子的不是:“是奴婢失言在先”
想到这个,他眉间积寒化了水:“你想回有怀阁,这不算失言,是大哥现在还不懂事。”
然后又补了一句:“待会记得把药油也带下去。”
奚容点点头,然后扭捏地想离了他的怀:“公子,衣服还没收拾好呢。”眼睛看向滚落的箧笥,语调不满。
宫秋庭也不理会,伸手到妆台上拈过来一盒口脂,拿昳丽的眼儿瞧她:“梨儿,帮我上口脂。”
怎在这时候又来了怪癖。
奚容暗叹了一口气,将那小巧的螺钿雕花方盒打开,里面是四四方方一小块儿蜡质的朱殷红,手指沾了点红,细细填在他的唇上。
宫秋庭的唇线美得如海市蜃楼,原是莹润的粉,因亲吻成了红,更深红色的朱殷推平在上边,清冷的气质彻底散去,透出了勾魂摄魄的妩媚来。
浅浅涂了一层,宫秋庭揽境照看,仍不满意,撒娇道:“再多点,我还要。”
只能依着他的吩咐又涂了一层,宫秋庭这才满意,抿着唇儿左右看着,恍然让她觉得这是预备在兰若寺勾引宁采臣的聂小倩。
本就是超尘拔俗的精致五官,只这口脂妆点就足够倾城绝艳了,奚容还等着他吩咐,也不知今日他想穿哪一件华裳。
艳色的唇角翘起,他习惯地问:“我美吗?”
奚容也惯常答一句:“公子极美。”
再美也没见你再多亲近一点。
他柔下来的眼尾噙着丝丝埋怨,迟迟不叫奚容去取了裙装来,因为今日本就不打算穿。
那玉雕成的修长指节攀上了奚容的衣领,往两边一扯,奚容的心狂跳一下,差点要把他的手打开。
但他只是扯开了些许,柔腻伶仃的锁骨就出现在他眼前,宫秋庭埋首轻贴了上去,然后逐渐加重。
奚容察觉到一点暖湿,等他再离开时,低头看,那朱红印子落在了白玉桥似的锁骨上,旖旎多情。
他想再多流连一会儿,又怕坏了这抹红,只能作罢。
宫秋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说道:“冬日洗澡的时日不多,记得避开这处,我回来若不见了它,就要狠狠罚你。”
说罢,将唇上的残红喂进了她的嘴里,两个人一起品尝着蜂蜡的微甜。
被宫秋庭闹了许久,又要收拾衣物,最后还被他拉着,给自己讲了一通怎么也听不明白的《长短经》,奚容终于能下有怀阁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她急得一直往前赶,离了宫椋羽大半日,虽然知道会有其他人照顾,但她真的担心老夫人会怪罪。
宫秋庭要离家几日,需去和老夫人辞别,自然也跟着下去了。
他在大氅下轻捏了她的手,说道:“你且安心,有我在,老夫人不会怪罪于你的。”
奚容点头谢了公子,出了山廊前面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人,她自觉地退了半步跟在他后边。
宫秋庭虽将她看做了自己的人,但在外也以礼数为先,主仆二人往老夫人的院子去了。
幸而院中一片安静,东厢和正院那边都不见什么动静。
两人就在抄手游廊里分道扬镳,一人往东厢,一人往正院。
天黑无人,宫秋庭一想到又要分别,奚容还是去伺候别人,那股子不愉又浮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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