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姑娘的死亡,苏元很快进入了沉潜院前五。按照沉潜院的规矩,自此,苏元便可入京都郦城,成为沉潜院的顶级杀手。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她很快就可以见到林彦。

    没有人告诉她,林彦在京都,这是苏元自己推算出来的。在那些一刀送来,可以证明林彦是她想见的那个林彦的物件里,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京都才有的,而且是京都贵人们才会用的东西。

    苏元高兴,她以为一刀也会为她感到开心,但是他并没有,甚至在得知那姑娘死后,京都里的贵人要苏元顶替上去的时候,他露出了少有的担忧。

    在要进入京都的前一天晚上,苏元跟一刀坐在院子后的山顶上喝酒。苏元不太喜欢喝酒,从前是因为林彦不许她喝,她向来听林彦的话,宋公引诱过她许多回,她都滴酒不沾。

    后来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不喝酒麻醉自己一下,那些没有林彦,只有鲜血和杀戮的日子,苏元怕是熬不过来的。

    但那晚她没有喝酒,她对着一刀递过来的桃花酿摇了摇头,望着山顶下的人间烟火缓缓说道:“明天我就要去京都了,我不能再喝酒了,林彦不太喜欢我那样。”

    一刀呵了一声,却问了个无关的问题:“你知道琴娘是怎么喜欢上那个男人的吗?”

    琴娘就是之前排名前五的杀手,因为男人而失去了自己的性命。她很少来沉潜院,多数时候待在京都,所以苏元与她不过几年之缘,自然对她的事知之甚少,所以她老实的摇了摇头:“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一刀一副高傲模样,喝了口酒道,“就因为她受伤的时候,那个人照顾了她一夜,亲自为她包扎了伤口。”

    琴娘那次的任务不止那个男人一个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为情报失误,琴娘受了些伤,最后为了不被生擒,只好留了个活口跑了出来。

    那活口就是琴娘后来喜欢的那个男人,名字一刀不是很清楚,只记得琴娘叫他许郎。

    那许郎也是个极怪的人,明知道琴娘是来杀他的,他在面对重伤昏厥在山洞里的琴娘,他却没有逃跑,而是悉心照顾了她整整一夜。

    从小没被照顾心疼过,从尸山血海中走来,见惯男人花言巧语,薄情寡义的琴娘,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看见了许郎温和的眉眼,他看着她要去握剑的手,急切说:“你先别动,你的伤刚包扎好,别再把伤口撕开了。”

    琴娘手挺在半空,看了看自己胸口,脸色变了又变,这位置尴尬,若是清醒时,她绝不会任由面前这个人胡作非为。

    她憋了半晌,在许郎温和的注视下,憋红了脸,恶狠狠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你昨夜明明有机会可以逃,为何不逃?”

    她以为自己恶狠狠,可是红着脸的琴娘,倒像是被惹恼了故意凶巴巴的少女。

    许郎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满眼无辜:“我走了,你就要死,你醒了,我却要死,相比较起来,我还是比较希望你活着。”

    “……为什么?”琴娘问,“你有病?”

    哪知道许郎点点头,说道:“姑娘说对了,在下的确有病,还是不治之症,所以姑娘即便不杀我,我也活不久了,既然活不久,何不换姑娘活的长久一些呢。”

    琴娘听完,给整的有点懵,着实不清楚,他究竟说的是真是假?后来许郎说了很多,大抵是自己这不被旁人在意的一生。琴娘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于是对他有了同理心。

    两人相处了几日,琴娘非旦没有杀他,还为他挡掉了几波其它人对他的追杀。并且,琴娘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产生了怀疑,她觉得眼前的明明是个好人,她为何要杀他?她为何要成为一个没有思想和情感的杀手?

    而人一旦对自己坚持了很多年的东西产生了质疑,就很容易陷入僵局中,无法抉择。就在这无法抉择中,她爱上了许郎,并且生出要跟他远走高飞的想法来。

    只是琴娘不知道的是,许郎不逃,不是他不想逃,而是逃不了。没有琴娘,也会有其他人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人人都想要他的命,如此看来,这人的确讨厌至极。

    没有办法,他只能跟自己打了个赌,赌琴娘不会杀他。很显然,他赌赢了,琴娘却为了那么一点点温情,而丢了性命。

    一刀衣襟上溅满了酒渍:“从前听人说,女人倒霉都是从心疼男人开始的,如今看来,倒也的确如此,琴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苏元摇摇头:“我跟琴娘不一样,因为林彦跟许郎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们难道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只手?”一刀又开始跟苏元争论起来,“别把自己想的多与众不同,苏元,天下男人都一个样。”

    苏元今夜脾气格外好,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道:“一刀,你该为我感到开心,我如你所愿成为沉潜院顶级杀手,甚至远远低过了你所预料的五年时间。”她笑了一笑,“我的武功是你教的,能教出我这么厉害的徒弟,你不仅应该开心,还要觉得骄傲才是。”

    一刀今年三十岁,如果真的要论辈分,倒也的确当的起苏元的一声师傅。

    “你不应该再往前走了。”一刀知道她想转开话题,但他并没有如苏元的愿,“苏元,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从前的路,你觉得艰难吗?”

    苏元眉眼低垂,看着自己贯穿手掌的伤疤,有些哀伤:“艰难,很艰难。”

    一刀皱眉道:“如果我告诉你,明天一旦你踏入了京都,那么后面的路会比从前艰难很多,你还会去吗?”

    苏元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多加思考,她点点头说:“那里有林彦,所以,不管多艰难我都会去。”

    一刀沉默了,他咕咚咕咚将那一壶酒全部喝完,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液:“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

    苏元笑道:“你就不能念着一点我的好吗?祝我平安归来,长命百岁多好啊。”

    “你只要留在这里,我活一日,就敢保证你的平安。”一刀将酒壶扔下山去,看它咕噜咕噜滚出好远,然后起身迎着风道,“但你要去京都,我便没有办法再护你周全。”

    苏元也站了起来,望着远方道:“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一刀,这些年,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一刀没有说话,他知道,苏元谢的不是他在沉潜院如何照顾她,因为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她能走到现在,凭借的是自己的努力与坚持。

    她谢的是,一刀这些年带来的关于林彦的消息和物件,那些才是真正支撑苏元走过漫长黑暗的唯一的光。

    这就是安常与云泽不知道的前情,而他们现在看的就是苏元入京都后的事情。

    云泽听完感慨道:“这小姑娘倒是倔的很,听着怪惆怅的。”他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明渊,“你不是早八千年不喜欢这种伤情的故事了吗?如今是怎么,存心给自个儿找虐来了?”

    安常也颇是奇怪,这样虐心的故事,委实还是少看为好,冥主大人虽然瞧着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骨子里委实是个感性之人,私底下掉了几回眼泪了,怕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明渊看着面前盯着自己的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林彦那小子像云泽少时,所以免不得多看了几眼。”

    云泽震惊了,一把抓起他的手道:“明渊,我在你心中的地位果然不低。”

    明渊面色不改:“你排第三。”

    云泽越发感动:“明渊,你真不愧是我从小到大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明渊嗯了一声,明摆着不想跟他多说。

    云泽坏心眼发作了,拉着明渊的手殷殷问道:“那安常排名第几?”

    明渊与安常俱是一愣。

    明渊默了默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心中记挂着的左右也就那么两三个人,你知道了又能什么样?”

    这下云泽高兴不起来了,两三个人,他就排第三,这算什么事儿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真是要被气死啦!转头一想,安常要不是在他前面,要不就不在排列范围内,后者也就罢了,若是前者,他要情何以堪啊。

    安常有些恍惚,明渊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在他心中毫无地位,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总觉得再想下去,要出事一般。

    隔壁二丫受母亲所托,来给安常送一些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因为她跟安常平时都玩在一处,便也无人引路,只让她自己进来就是。

    没成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回家后立马跟李大婶告状:“那二人好过分,当着安常姐姐的面秀恩爱,还问他心中有没有安常姐姐,安常姐姐忒可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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