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晴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神色如常说:“就是在药里加血呀,鲛人族浑身都是宝,血液对你们人类来说,那叫一个补。其中以九重澜的血最……”说到后面,  徐晴晴的声音越来越小,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常,尴尬道:“九重澜没有和你说这件事?”

    简云台:“……”

    九重澜:“……”

    双双陷入沉默,  两人动作如出一辙,  都是垂着眼帘紧盯桌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殿内没有一丝一毫声响,徐晴晴坐在凳子上,屁股挪来挪去。最后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氛围,  “哗”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你们吃,呃——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没做!我去、我去……”

    吭哧半晌,也编不出什么好理由,徐晴晴头也不回,急切往殿门方向迅速游。

    “我去找海神!”

    砰——

    殿门合上。

    直播间弹幕刷新飞快:

    “笑死,  晴姐闯了祸就跑。不过她这也算是助攻了,我是真没有想到啊……说起来这已经是九重澜第二次喂血了吧qaq”

    “突然对上来了!你们还记不记得鲛人泪副本里,简云台有次在禁忌柱边上受了重伤,  当时九重澜想也不想,就割腕喂血。我猜想应该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从外表上来看,九重澜的血的确有作用,你们看,简大胆的脸色比起昨天来说,要好太多了。”

    “噢,  我明白了!难怪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以血饲身,我还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当时九重澜应该是担心简大胆会有负担,特地叮嘱晴姐不要提及此事。晴姐当时忍得相当辛苦,好歹是忍住没有说。结果隔了一个副本,最后她还是说出来了,记忆一丢她就跟一个大漏勺一样,有啥就说啥hhhhhhhh”

    “都是命运啊,当初晴姐没能说出来,今天稀里糊涂全给你抖出来orz”

    在观众们热切讨论时,殿中久久没有声响。简云台放下了筷子,筷子与碗接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说:“你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

    九重澜见他放下了筷子,垂眸闷声说:“饭菜里没有加血,你可以吃。”

    简云台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人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吗?

    九重澜的血液不可再生,还能养黑莲。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嫌弃的,换做任何一个陌生人,简云台都可能会想尽一切办法换、抢,甚至是偷来对方的血,以血饲养黑莲。

    但九重澜于他而言,并不是陌生人。

    想了想,简云台还是重新拿起了筷子。菜品入口,意外的鲜美,简云台动了好几筷,边吃边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嗯。”九重澜抿唇应了一声。

    简云台看他一眼,心知这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要不然鲛人泪副本也不会出喂血那么一回事了。知晓劝不住,他轻轻叹了一声气,还是说:“谢谢。”

    九重澜这才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问:“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谢谢你还来不及。”

    简云台笑了一下,开玩笑说:“以后不要这样做了,这样我会很有负担。你的血很珍贵,要是让铁律长老知道你把血给了我,指不定又要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提及铁律长老,九重澜抿唇笑了一下。

    简云台见他终于笑了,便趁热打铁继续开玩笑,“我当初在鲛人族的时候,见到他就头痛。你是不知道,他每次碰到我,看起来都恨不得拿根棍子在后面撵我。原本嘛,我想着回海神宫,总算是躲过他了,谁知道他又跟着你过来了,生怕我拐跑你。”

    九重澜唇角的弧度扩大,手掌松松握拳抵住唇,有些忍俊不禁。

    简云台定定看着他,也跟着笑。

    这才对嘛。

    九重澜活得过于克制,行事作风隐忍。他似乎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仿佛独立于浊世之外,不懂得发泄的人一旦遇到了什么无法承受的变故,很容易性格大变。

    心灵世界崩塌之后破而后立,不是疯就是画地为牢,彻底封闭自我。如今九重澜展露笑颜,才有了独属于人类的烟火气息,清风朗月,看起来鲜活又美好。

    简云台便继续往下说了。

    不得不说,他多多少少是带了点私人情绪的。这一吐槽,就吐槽了整顿饭的时间,九重澜频频被逗笑,时不时无奈摇头。

    吃完饭后,简云台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但九重澜还是将他当成一个陶瓷娃娃,小心翼翼将他抱到床上,又压好被褥。

    “如有不适,随时可以叫我。”

    见九重澜转身要出去,简云台急忙出声:“等等!”

    九重澜偏头,疑惑看来。

    简云台张了张嘴,干咳一声说:“你又不在殿里。我叫你,你听得见?”

    九重澜点头,“听得见。”他今夜一整夜都会坐在庭院中,不会离开。

    简云台:“……”

    直播间观众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在屏幕前急得抓耳挠腮:

    “啊啊啊啊啊笨蛋!他这是想让你留下来陪他啊,在屋子里不香么,为什么要出去。”

    “简大胆加油挽留,妈妈看好你。”

    “留下来!我命令你留下来!!!”

    简云台沉默了几秒钟,不自然又干咳一声,说:“外面风大,你其实可以留在里面。”

    “……”

    九重澜微愣,又轻轻点头说好。

    他跟游魂一样晃悠了出去,简云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怎么嘴上说着“好”,转头又出去了呢?很快,九重澜抱了一床被褥返回。

    简云台:“……”

    九重澜在床侧的地面上铺好被褥,随即侧躺面朝着简云台,纤长的白色眼睫轻轻眨了眨,轻声说:“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

    简云台:“…………”

    他同样侧躺着,面对着九重澜。

    外面时不时有窃窃私语之声,听起来像是鲛人守卫们在交谈,看来九重澜抱着一床被褥进殿的事情,对于鲛人守卫来说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天大奇事。

    简云台也觉得惊奇。

    为什么要睡地上?

    他又不好意思问,总感觉问出来,他好像在上赶着邀请对方上床似的。便只能憋着疑问闭上眼睛,殿内沉寂了大约十五分钟后,简云台还是睡不着,便悄悄睁开眼睛。

    想要偷偷看一眼九重澜睡没睡。

    谁曾想刚睁开眼睛,就正对上一双澄澈漂亮的浅色瞳孔,九重澜同样正看着他。

    看这个模样,似乎已经盯着他很长时间了,简云台心头砰砰一跳,眨了眨眼睛问:“你在看什么?”

    “不是看,我在听。”

    九重澜轻声说着,白发散落在他的肩头,像是月光铺展开来,莹润美好。

    简云台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好半晌才回神疑惑问:“听什么?”

    九重澜弯唇说:“我在听你的呼吸声。”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简云台刚吐血昏倒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呼吸声很浅、很低。到最后几乎归于静谧,数次停滞了呼吸。

    虽说每次停滞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用长老们的话来说,那个时候的九重澜几乎要疯掉了,立在床边一动不动,额角青筋骤跳,眼眸通红,红得像是要滴血。

    仿佛再来随便一点儿刺激,他便能掀起腥风骤雨,当时的那一幕幕只是想起来,长老们都不自觉毛骨悚然,后脊冷透。

    这些简云台都不知道,他所能看见的,便是身边这个笑得如同清风朗月一般,侧脸线条精致而温柔的清俊男人。

    九重澜显然心情很不错,弯唇时眉眼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看他这样,简云台出声安慰,“其实我感觉,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副本背景音提示进入死亡倒计时,然而唯一不适的便是中途昏倒了一次,醒来后除了心率异常快以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若是拉出一个在副本中受伤后的不适排名,那这次简云台的不适仅仅只能排末流。

    甚至,简云台还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问题,身体状况正在转好。

    他疑惑问:“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睡在地上的吗?”若是想听他的呼吸声,明明躺在身边听,才听得更清楚吧。

    九重澜轻轻摇头,说:“我的鲛尾过大,会挤到你。”

    “……”简云台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九重澜的犹疑不无道理,他那只鲛尾体长得有两米,若是上了床,简云台估计只能蜷缩在最角落里了。

    那确实是相当不舒服的。

    不过简云台又觉得,九重澜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于他的身体了,不仅不敢上床挤他,方才抱他的时候也是动作轻柔。

    其实他现在感觉挺好的。

    没有任何不适。

    且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再不济也有蓝莲给他兜底,不至于真的死掉。

    想到这里,简云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我好像还欠你一个约定。”

    “……”

    九重澜眼神微亮抬起了眼睫,自下而上看着他,似乎心境有些起伏。静默片刻之后,他抿了抿唇陈述般说:“你果然记得。”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九重澜说话时语气平淡,神情也很温和,可简云台就是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了一丝幽怨。简云台便笑出声来,心道这可得好好哄哄了。

    他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等明天醒过来,我们就抛下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悄悄去婆王山看彩虹。就我们俩,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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