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颜悦色地笑着:“也对, 倒是哀家忘了,可以直接问问徐夫人。”
言毕她侧了侧首,看向卫川:“婚事还需你们自己看着好。哀家便先问问, 你意下如何啊?”
卫川的神情间毫无波动,颔了颔首:“当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父亲母亲看着好,臣便无异议。”
徐思婉原极怕他出言拒绝,听至此处才心弦一松。
宣国公夫人颔首莞尔:“徐家的两个姑娘都在宫里,若这门婚事能成——妾身厚着脸皮说一句,妾身可就与太后沾了亲了。”
“这有什么厚着脸皮,哀家愿意认你这门亲戚!”太后嗤笑,四周围的宫人们多有附和, 殿中一团和气。
又闲说几句,姐妹二人就告了退。太后早先让宫人给各宫妃嫔都备了礼,这便让宫人拿给他们,两人身侧的宫女上前接过,她们再行施礼, 便一并退出寝殿。
再出了外殿, 徐思婉抬眸就见又一嫔妃刚至门口, 目光相触间, 二人各自一滞。接着对方先低下眼帘,福身轻道:“倩婉仪安好。”
是楚舒月。她原本也算得宠,后来为着锦宝林的事, 徐思婉三言两语就让她搬出了妙思宫。皇帝一时觉得她为人刻薄没再见她, 后来瞧着就更像忘了她了,如今再行相见, 她面上多少有了几分落寞。
思嫣朝她福了一福,她们没再多说什么, 相安无事地各自离开。
出了长乐宫的宫门,思嫣终是禁不住急道:“姐姐怎可准允三姐姐与小公爷的婚事?若是成了,就害了三姐姐,也害了小公爷!”
徐思婉神色淡淡,望着幽长的宫巷,长缓一息:“若此事真的成了,他们固然心里都苦。可若我出言回绝,只怕立时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思嫣一怔:“什么?”
思婉摇摇头,心下烦乱,无心多语。她径自前行,思嫣犹在原地滞了半晌,倏尔回神,忙提步追她:“姐姐是说……太后娘娘是故意的?”
说罢不及思婉应声,她径自恍悟:“怨不得……小公爷适才也无半分异议。原来就我傻,我还道他是被姐姐伤了心,所以觉得娶谁也不打紧了……”
徐思婉沉默不言。数月不见,她忽而发现他好似比从前沉稳了些,如今沉着应对的样子,已然不像当时拦他车驾的少年郎。
她一时不敢细想,不敢细想这些时日他都经历过什么,一些旧日的甜蜜仍盘旋心头,她只得将它们狠狠摒弃,只将他视作陌路人。
她心下清楚,他待她是极好的。十几年的相伴成长,说一句青梅竹马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她脚下的路她已然选定,这条路容不下半分情爱,除却让她心有亏欠的徐家与唐家,旁人都只能是棋——或是敌方的棋,要杀之而后快;或是己方的棋,就推去上场杀敌。
徐思婉沉默地回到拈玫阁,换了身轻便地衣裳,兀自坐了良久。思嫣知她心情低落,不敢搅扰,陪她待了会儿就回了敏秀居。
临近晌午,徐岳氏入宫叩拜过皇后,匆匆到了拈玫阁。徐思婉静坐在茶榻上,听到兰薰桂馥问安的声响,蓦然起身,向外迎去。
“婉仪娘子万安。”行至屋门口,徐岳氏先一步拜了下去,徐思婉忙上前搀扶:“娘……”刚唤了一个字,她已禁不住哽咽。徐岳氏被她扶起身,攥着她的手,温声哄道:“大过年的,莫哭。快进屋去,让娘好好看看你。”
“嗯。”徐思婉连连点头,忍住泪意,绽出一抹笑容,遂吩咐兰薰,“快去请四妹妹过来。”
言罢就扶着徐岳氏进屋,落了座,又忙不迭地喊花晨去沏徐岳氏爱喝的白毫银针。
待得香茶奉上,她便将花晨也摒了出去,只唤了唐榆来,落座一并说话。
徐家从前对唐榆多有关照,但怕她知道太多细由,入宫反有麻烦,便未与她提及过分毫,只私下与唐榆说了一说,请他多加包涵。如今见她与唐榆相处成这般,徐岳氏多有些意外,徐思婉见她露出惑色,含笑主动道:“女儿记得曾听爹爹偶然提起过一位唐家哥哥,进宫一问才知就是他。娘请放心,您与爹爹都悉心关照的人,女儿也会视作家人一般,平日也相互照应。”
“如此甚好。”徐岳氏欣慰点头,转而却扫了眼唐榆,目中露出几分犹豫。
唐榆见状就要告退,徐思婉猜到她要说什么,神情轻松:“娘,女儿素日没有事情瞒她,娘也不必有什么芥蒂,有话直言便是。”
“……好。”徐岳氏缓了口气,面色笑容却淡了,不安地抿了抿唇,“我适才进宫,原是依着礼数去见皇后娘娘便是,不料却被长乐宫的人请了去,说太后娘娘要见我。我不知出了什么事,就随着他们去了,进了殿才见你卫家伯母也在,太后说……说是要给他家的小公爷说亲,看上了你的三妹妹。”
徐思婉垂眸淡笑:“这原是晨起去向太后问安时,太后向我提过的事情。我当时推说自己进宫数月,不知三妹妹是否议亲,才将事情推给了母亲。”
说着她小心地睇了眼徐岳氏的神色,问她:“不知母亲是如何作答的?”
“我有什么可答的。”徐岳氏一喟,“冬月里才给你三妹妹说了一门亲事,是你爹爹的门生。我和你爹爹想着,你三妹那个性子只怕难与婆家相处,才挑了这样一门压得住的。虽说是低嫁,比不得宣国公府门楣高贵,可已下了订,总也不能随意悔婚,我只得据实禀奏太后,将这亲事推了。”
徐思婉听至此处,心下了然,暗自松气:“这样便好。”
“只怕会给你惹麻烦。”徐岳氏又一声叹息,眉目间染上愁容,“太后素来不是这样热络的人,如今突然张罗起臣子的婚事,只怕名为抬举,实则试探。别的也都罢了……我说句自私的话,你别不爱听:卫川那孩子是好,思婵性子冷僻一些,本性却也不错。但说到底,他们两个与我都隔了一层。倘使太后今日之举真有什么旁的缘故,我宁可他们两个成了婚,左不过日子过得难受一些,总好过牵连到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真是受不住的。”
“母亲多虑了。”徐思婉笑意舒展。见她这般忧愁,就从案头的琉璃碟子中拣了枚蜜饯,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地喂给她吃。
徐岳氏瞥她一眼,将蜜饯吃了,她才续道:“我方才在长乐宫时就在想,太后也不是爱为难臣子的人。若以此为试探,只怕是三妹妹已有了婚约,我只消应对得体就已过了关,她再去问母亲不过是将这事顺水推舟地了了罢了。”
徐岳氏听得怔忪:“是这样?”
“我觉得是。”徐思婉笑意柔和地点头,“况且就算不是也不妨。咱们徐家是大户人家,何日订的亲、亲家何日下的聘,只消差人去京中稍作打听,答案自然明了。只消母亲没有骗她,这亲事不成她就怪不得母亲,总没道理因为她开了金口就要我们毁约,那徐家日后还要如何在京中做人呢?”
“这倒也是……”徐岳氏恍然大悟,长声舒气。
再看向徐思婉时,她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数月不见,你长大了。”
徐思婉羞赧低头:“到底是嫁了人了,哪能还像小孩子似的呢?”
话是这样说,可她心下清楚徐岳氏指的是什么。
她从前是养在闺阁里的女儿,虽说大魏一朝民风开放,女儿家说不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可骑马投壶玩蹴鞠,但终是没有太多心思。
那时她闲来无事,爱读书、爱抚琴、爱作画,亦或拉着爹娘聊些有的没的,哪里会想透这样的纠葛?
——只可惜,那终究也只是徐岳氏所以为的。
她的那些筹谋,实则早就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数年来步步为营。不让他们知道,半是怕他们担心,半是怕他们阻拦罢了。
只是如今既已入宫,那些真相不提也罢。她若现在告诉徐岳氏她什么都进宫,她想复仇,徐岳氏多半还是要吓死。不如就还是当个爹娘心里的乖女儿,让他们少些操劳。
徐岳氏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你本就聪慧,凡事一点就透。如今能看明白这些,我和你爹爹自能放心许多。只是在宫中还是要多添个心眼,知人知面不知心。再则就是……莫要怕事,但也莫要惹事,倘使能与人为善,就不要去结怨。圣宠都是虚的,唯有这条命才是你自己的。”
唐榆点点头:“你说。”
他欠秦家的命,她会一条条清算清楚。
思婉和思嫣一起将她送到朝堂与后宫之间的那道宫门,再往前就是紫宸殿。放在平日,紫宸殿思婉也去得,只是此时入宫觐见的朝臣正多,她们不好再往外去,倒正好让唐榆再去送送。
她想,她大概至死都不会告诉徐岳氏,自己在宫里惹事惹得多么开心。更不会告诉徐岳氏,陶氏实是死在她手里的,锦宝林目下的处境也是因她将计就计。
报仇的那些念头,她到底不是从三岁起就有的。三岁的孩子还太小,知道害怕、也会不安,却不知世上还有复仇这条路可走。
月夕性子直爽些,闻言浅怔:“竟如此凶险么?就不会是正好碰上宣国公夫人入宫议起婚事,太后就顺口一提?”
“瞧她托的这人。”徐思婉嗤笑摇头,“方才人那张嘴,我们都嫌聒噪,只怕在陛下面前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能成事。不过……”她顿了顿,“锦宝林也可怜,孩子生下来就抱走了,竟连一面也见不上。”
徐思婉缓了口气:“那叫月夕也进来吧。”
“我用不着她们为我办事。”徐思婉轻哂,“但以她现在的处境,身边下人的日子必定更不好过。你平日与她们搭一搭话、接济一把总是可以的。咱也不求她们念着咱们的好处,只是得让她们知道该恨谁。将这水搅混了,免得她们一个两个只知道冲着咱们来。”
“说是锦宝林思子心切。”花晨垂眸,“借着今日是除夕,她托方才人求到了御前去,说是想见皇次子一面。陛下或是因忙着见前来贺年的朝臣宗亲本就心烦吧……便将方才人斥走了,另差御前宫人专门去妙思宫告诫了锦宝林一番,要她适可而止。”
月夕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正好今晚依着大魏过年的规矩,女儿家尽要穿大红赴宴,多一缕莹白在手腕上,必会衬得好看。
花晨闻言,只因他语中的自称露出三分疑色。徐思婉略作沉吟,心下了然。
“有是有。”花晨颔首,“只是她那时就存着心要害娘子,身边的下人只怕也是表里不一,娘子若想离间她们为自己办事,恐怕也不大容易。”
徐思婉柔声笑笑,却摇头:“他的事,我原也有些打算。眼下这般……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若实在不成,你们这法子倒也可以。可若是过得去,我还是想依自己的法子办。”
唐榆沉吟半晌:“我适才在想,是谁嚼舌根其实倒不妨事,症结所在还是小公爷这个人。阻拦娘子车驾的事他已然做过,宫中人人都知他对娘子有情。这话柄就像把刀,只消他还在,刀就一直悬在娘子头上,不知哪一日会落下来。”
而她又在太早的时候就结识了卫川,那时复仇之心尚未萌芽,相伴之下便总有些情分是真的。后来她生出了那样的心,对他也有了利用之意,却也总有愧疚并生,时时觉得自己对不住他。
“有什么可怜的。”花晨忿忿,“早先是她自己为了算计娘子,连孩子的安危都不顾。奴婢倒觉得皇次子可怜,摊上这样一个糊涂又恶毒的母妃。”
徐思婉原料到他大抵有话要说,却不料他叫花晨同来。定睛间不由一滞,视线落在唐榆面上,静待其意。
花晨无奈地瞥她,她顿显窘迫,离席伸手从茶榻的榻桌果碟里摸来两颗梅子,又悻悻地坐回去吃:“我就这么一说……”
“我方才也在想这个。”徐思婉长声舒气,“想是……近来有人在太后面前嚼了舌根,让太后留意此事了。好在太后并非真要乱点鸳鸯谱,否则只怕终是有祸。”
“自然不能。”唐榆笑一声,顿了顿,正色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如此,若能给小公爷寻一门亲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若有了妻室、有了孩子,少时的一些过往总会变得不值一提,流言也就闹不厉害了。”
“嗯,醒了。”徐思婉道。说罢就坐起身,花晨边扶她边禀话:“福字都按娘子的意思送去了,皇后娘娘、吴充华娘娘与苏徽娥都回了一张,但莹贵嫔娘娘说自己的字不好看,便不肯写,就着人送了条珍珠手链来。奴婢瞧了瞧,成色极好。”
徐思婉回到拈玫阁,屏退宫人,独自想了会儿宣国公府之事。唐榆回来见花晨月夕都在外面,想了一想,叫上花晨,一并进了屋。
花晨抿笑,打量着唐榆,斟酌道:“既然都是能交底的人,那我可有话直说了。”
二人一福,各自也取了张绣墩,在茶榻前落座。接着不必徐思婉多言,唐榆就将唐家与徐家的旧日交情、以及唐家后来如何败落、徐家又是如何一直关照他的过往一一说了。两个姑娘家听得瞠目结舌,月夕哑了哑,起身深福:“原不知还是有这样的过往……这可说得上是与徐家过命的交情,当称一声唐公子才是!从前若有逾越的地方,公子……”
徐思婉一怔:“还坐着月子呢,怎的就挨了训斥?”
除非有人能技高一筹将她除掉,否则她就会不计手段地一步步爬上去。到了那个能与天子并肩的位子上,再令天子也坠入深渊。
唐榆摇摇头:“我知道娘子有意维护我的颜面,但在宫中,许多事都需身边的掌事宫女配合行事。我早先就仔细想过,花晨姑娘也是娘子信得过的人,不妨什么都让她知道,这样日后若有什么,我也好与她商量。”
“娘子心思缜密,若有打算自是最好的。”花晨听她这样说就松了口气,徐思婉不想再多言这些烦心事,遂懒懒地扯了个哈欠:“我要睡一睡。你们将那些剩下的福字拿去,给四妹妹、莹贵嫔、吴充华、苏徽娥都送些,皇后娘娘那里也记得奉上两张。晚上既有宫宴又还要守岁,若是无事,谁也别来叫我。”
思嫣进了屋,徐岳氏就不再多提宣国公府一事,只拿出提前备给二人的压岁钱为她们贺年。
她含着乖巧的笑意自顾喝了口茶,月夕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娘子,四小姐来了。”
花晨又轻道:“锦宝林那边,适才遭了陛下训斥。”
徐思婉笑了声:“那今晚就戴。”
花晨眸光流转,望向徐思婉:“娘子,今日之事虽则有惊无险,奴婢细想却觉得奇怪——算起来,娘子是四月里入的宫,小公爷阻拦娘子车驾也是那时的事,这都过了八个多月了。陛下初时因这事心存芥蒂,倒在情理之中,可太后那时都没说过什么,何以现下会突然提起?”
花晨被他们两个的哑谜弄得满目不解,倒也不急着问,挑帘出去唤了月夕。再进屋一看,唐榆竟已自己搬了张绣墩坐着。
再睁眼时,周围已天色昏暗。徐思婉翻了个身,平躺在那里,一双美眸直勾勾地望着幔帐顶子。她将手搭在额头上,久久沉吟不言,直至花晨推门而入,立在床幔外轻道:“娘子……该起了,若再不起,怕是要误了宫宴的时辰。”
“女儿都明白,断断不会做那些糊涂事。”徐思婉抿笑,应得恭谨和顺。
“这倒是个办法。”花晨点点头,“不若正好借着太后提起的契机,娘子顺水推舟地对这事热心一些,帮小公爷推举些才德兼备的贵女?这样一则成了事可免去后患,二则推举之间娘子也摆明了态度,可堵那些人的嘴。”
她自家中带进来的四个婢子,兰薰桂馥资历稍差一点,花晨月夕却都是自幼相伴,是她实实在在的心腹。这事若能告诉花晨,也就不必瞒着月夕了。
压岁钱是给小孩子的东西,这样出了嫁的女儿原不必再拿,但当母亲的既然有这份心,女儿们便乖乖都收了。除此之外,徐岳氏还给拈玫阁与敏秀居的宫人们都备了些礼。到了晌午,母女三人又一并用了膳,徐岳氏用过膳才走。
徐思婉笑笑,不予置评,侧首问她:“从前咱们与锦宝林走动得多,你与她身边的下人可有交情?”
这一觉徐思婉睡得昏沉,睡梦之中,心里很乱。许多旧事都在心头扰着她,让她直后悔自己认识卫川。
徐岳氏闻言,下意识地又看向唐榆,唐榆笑道:“我知伯母要来,备了些年礼,正好去取。”言毕起身告退,徐思婉向外扬音:“快请。”
徐思婉一睇她们两个:“你们也坐。从前咱们在府里原没有这么多规矩,入了宫把你们都束得拘谨。今日将这些事给你们透个底,日后私下里大家便都随意些好了。”
他这话里好似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月夕听得打了个寒噤,试探道:“可是……总不能为着这个……杀小公爷灭口吧?”
“诺。”三人不禁一哂,唐榆就送那些福字了,只留下花晨月夕侍奉她就寝。
“快免了吧。”唐榆听得失笑摇头,他颔一颔首,声音清隽温和,“我告诉你们这些,原也不是为在身份上压你们一头。只是咱们既要一道帮娘子做事,总不能相互生出猜忌。其实你们伴在娘子身边的时日远比我要强上许多,娘子能说拿我当哥哥,心里未尝不是拿你们当姐妹,你们若知道了这些就对我客气起来,可就是拿我的出身寻我开心了。”
先前她虑及唐榆的身份,又知他性子有几分清高,就没将事情告诉花晨。这样一来,她若私下留他说话,看着就像是连花晨也信不过,是以小心提防。如此若时久了,饶是花晨与她相伴多年,她也摸不准花晨会不会生出怨怼,所以唐榆说得也对,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诚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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