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个胃大如牛的男人,盼娣发现粮食不大够吃了。

    盼娣和母亲一般早晚在家都吃稀的,中午在单位食堂那顿才吃干的。陆赞来了,晚上那顿吃稀的完全不够。一碗粥他几口就扒拉完了,看上去似乎连个半饱都没有。

    林母不由责怪起女儿来:“以后晚上要准备干的,小陆这么大个头的后生仔,给他粥哪行啊!还有这山芋不能这么吃,你去橱柜里把那只糖罐拿来。”

    糖罐里的那么点白砂糖还是用上次田芫华小姑给的糖票兑的,拢共才那么点,母女俩平时都不舍得吃。母亲竟然让她拿出来给陆赞配着山芋蘸糖吃!这是啥小资产阶级待遇!

    盼娣“哦”了一声,不大情愿地起身去厨房,将糖罐往陆赞面前一搁。

    陆赞倒出一小碟棉纱糖,美滋滋地连吃三个山芋,看上去心情不错。

    盼娣嘟囔道:“明天晚饭还是吃米饭吧。”

    身向一个南方人,她一向习惯吃米饭。先前不过是因为家里细粮不够,早晚才吃粥。现在家里多了个成员,晚上要吃细粮的话,原本够母女俩吃的口粮明显不够了。

    盼娣母亲一个月50斤粮食票,已经是公社最高水平了。只是这50斤粮食里面,10斤米,10斤面,剩下30斤全是粗食。盼娣在红星上班,一个月30斤粮食供应,10斤细粮,剩下20斤全是粗粮。

    粗粮倒是够,细粮就差得太多了。这年月油水少,蛋奶供应又少,也就只能靠粮食填饱肚子,可粗食哪里抵饿?

    越是不够吃,越是能吃。盼娣以前在县中读书的时候,有些男生敞开肚皮吃,一顿能吃两斤馒头!

    盼娣刚开始半夜也老是被饿醒,十九二十的年纪,还在长身体,总觉得肚皮饿,没吃饱。不过她干的不是啥体力活,还能忍。母亲天天在矿上敲石头,缺油少盐的,经常头晕目眩。

    陆赞既然打算在林家湾吃住,那也得上交粮票才行……盼娣垂眸喝粥,脑中想的却是待会该怎么他提这事。

    ……

    就在盼娣以为她能和陆赞维持清爽不油的合作关系,很快又被母亲大人给上了一课,起因是她看到女婿竟然在后院自己洗起衣服来!

    林母是个传统的,一辈子都没让自己男人洗过衣服。不只她,林家湾其他女人也是这样,洗衣服这种活就没让男人沾过手。偶尔有个把男同志心疼自己老婆,端着衣服去水库洗,够村里那些婆娘笑话大半年的,要么弯酸男人心疼老婆,要么笑话男人在家里没地位,连带着那家的女人都抬不起头来。

    “小陆,你咋自己洗起衣服来了!”林母一个箭头冲上去将他手里衣服夺下来,转头冲女儿大喊道:“盼娣!你这丫头咋回事,咋能让自己男人洗衣服!”

    林盼娣被母亲训得一脸尴尬,磨磨蹭蹭地上前来。林母一把拉过女儿,小声道:“我平时都你怎么教你的!都结婚了,哪有让男人自己洗衣服的理!你这当老婆的太不称职了。”

    自打陆赞来这个家了,母亲大人简直当他是亲儿子一样,自己反倒活越像个小媳妇了。

    活了两辈子,她可都没给男人洗过裤衩!盼娣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陆赞看她垂着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脸上也有些发热,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妈!我来洗吧,我住宿舍,衣服都是自己洗的。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

    “那时候是单身没媳妇!现在结了婚,冷热都有人管了,哪能跟单身汉的时候一样!”林母不由分说将女婿给轰回屋里:“你回屋休息吧。以后你的衣服都让盼娣给你洗!”

    盼娣:“……”

    她此刻的心情只剩无语,这婚是她自己要结的,现下只能硬着头皮洗了。好在天气还挺热,衣服也不多,脸盆里只有陆赞的贴身衣服,背心和短裤衩。她也不好意思细瞧,将背心和短裤囫囵抹上皂胰子,里里外外揉搓了几遍,然后在清水里荡干净。

    还好现在她不去水库边洗衣服了,不然那些婆娘看她给男人洗裤衩,还不得拿她开涮?

    盼娣低头挥着棒槌狠狠地捣了几下衣服。她不由庆幸天已经黑了,就着月光洗衣服,也没人看到她一张脸正火辣辣地烧起两片红云。

    陆赞在里屋也浑身不自在,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还没有哪个女人给他洗过衣服呢,而且是贴身的内衣!

    他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关注着后院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丫头的棒槌一下下就像敲在他身上一般,这架势是恨不得把他衣服给捣烂吗?!

    他站在房里呆立半晌,感觉心跳快得有点不像话,偏偏脚下不听使唤地上前几步,站在桌子前面,就着屋里昏黄摇曳的灯光,刚好可以看见后院中央立着一抹窈窕人影,两只修长雪白的手正将洗好的两件衣抻抖开,晾在那根细绳上。

    ……

    身后“吱呀”推门声,陆赞像触电般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抬眸看了林盼娣一眼。

    她似乎有些生气,鼓着一张通红的包子脸,瞪着他:“陆赞,你是不是以后每个月要上交点伙食费了?”

    陆赞:“蛤???”

    他愣了愣,半晌回过神来,“哦”了一声,轻声道:“以后我每个月交15块的伙食费吧。粮票要是有短缺,你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盼娣看他爽快地答应了,面色稍缓。

    陆赞挠了挠头,决定还是提提洗衣服的事:“那个…又不会白让你帮我洗衣服!今天李婶说想用咱家的缝纫机改件衣服,你要是会使缝纫机,以后可以赚点手工费……”

    盼娣的眼睛顿时亮了,穿过来之前她倒是有台入门级的brother缝纫机,用来给娃娃做衣服的。后来不玩娃了,就闲置了。

    听陆赞这么一说,她瞬间将刚才洗内裤的羞耻抛之脑后,双眼放光:“缝纫机你不转卖吗?”

    一谈到钱,陆赞就放松下来了,果然还是钱使人安心啊。

    他大喇喇地往床沿一坐,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转卖能卖多少钱啊?你要是会使缝纫机,多赚点手工费不就回来了么?”

    林盼娣点了点头:“也是。”

    来林家湾这么几天,陆赞算是看出来了,村里多双眼睛正盯着他和林盼娣呢!这三转一响才运来又转出去,那不是打他的脸吗?还是想办法把钱赚回来才是正道!

    “我出机器,你出人工。手工费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

    “好!”林盼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都对目前互惠互利赤-裸裸的金钱合作关系表示满意。

    林盼娣其实一直想把父亲留下来的三间屋子卖掉,迁到公社附近去住,一来离林家这些亲戚远点,二来离红星也更近些。

    无奈这年月房子并不好出手,而且林家这么复杂的情况,这个买主还真不大好找。再加上公社那边靠近红星,外来人口又多,房子本来就紧张,价格自然不便宜。

    盼娣想想自己那瘪瘪的口袋,卖房买房的念头只能暂时搁到一边。

    ……

    休完婚假去上班,她给科室里每个人带了包喜糖。

    吕科长跟她说了些勉励的话,又召开了科室会议,表扬了前段时间整个科室在迎新晚会中取得亮眼的成绩;接下来话风一转,开始布置工作:“最近,红星零号大井取得重大进展,这个矿井一旦全面开采,预计整个红星的规模又要上一个大台阶。宣传科里要派一位同志跟随省地质队一起随队实在拍照、采访,回来写成报道对外发表。你们三个,谁愿意接这个任务,跟随地测科同事下一线?”

    话音刚落,苏俊民和张大秋都面露难色,无人响应。作为宣传干事,他们俩最多下到一矿二矿,去矿长办公室坐坐,跟工人代表聊聊,哪里真正下过矿井一线啊?听说那底下乌漆抹黑,闷不透气,下一次井一身一头全是灰……

    吕科长看着他们俩,脸上露出一丝不快。

    盼娣看这架势,举手道:“科长,我去吧。”

    吕科长一愣,继而温声道:“你刚新婚,又是个女同志,下矿井……”

    盼娣知道吕科长一向对女同志都有些偏见。她不希望在科里,因为自己是女性而受到优待。

    盼娣笑道:“科长,没事的!我也就下矿井拍拍照,记录一些素材,又不是去矿里敲石头……”

    吕科长“唔”了声,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撩起眼皮扫了扫苏俊民和张大秋两人,冷哼道:“你们俩还不如一个女同志!”

    苏俊民&a;张大秋:“……”

    这边任务刚交待下来,就看到陈书记的秘书急匆匆地赶过来,冲盼娣喊道:“林同志,陈书记喊你去他的办公室!”

    盼娣一头雾水——书记喊自己干嘛?

    ……

    红星萤石矿党委书记办公室,气氛十分热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零号矿井的勘查总算有眉目了,叶景开和省地质队的同事正在跟陈书记汇报工作:“零号大井储藏量大,我们初步勘测井深近200米,东到宜丰人字墙火石岗,西到林家湾水库底,东西长20公里。”

    陈书记摸了摸自己光亮的额头,笑得脸角堆起褶子:“这次零号矿井的勘查叶景开同志立了头等大功啊,我要上报到部里,给你嘉奖!”

    叶景开抿唇微笑道:“这头功可不能算我头上,是咱们红星的一位女同志带我去找的矿井,她指的位置特别准确!”

    陈书记来了兴趣:“哦?哪位女同志?咱们红星竟然有同志这么了解老矿井?”

    叶景开:“是宣传科的林盼娣同志给指的路,她爷爷是解放前红星的老矿工了,对老矿井的历史非常了解。”

    陈书记有些诧异:“林盼娣……不是上回迎新晚会那个主持人吗?”

    叶景开笑道:“是她。”

    陈书记有些意外,又有些感慨:“没想到是她!咱们职工里面不少祖祖辈辈都扑在红星的建设上啊!对了,你们现在不是在各个部门抽调人手组成临时工作组吗?怎么没让林盼娣参加?”

    临时工作组有津贴补助,粮油票也额外的供应,不少人都想进,是很多人眼红的职缺。

    叶景开听陈书记这么说很开心,便道:“书记,您不如直把林盼娣喊过来,问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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