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适回家以后洗了个澡, 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
肚子空空如也,她又去厨房做饭,但做的时候心不在焉。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两个人, 晚上回来总有另一个人在, 或是沙发上看电视,或是书房里亮着一盏灯, 或是需要做两人份的饭。
但今天她知道许清竹不在, 回家之后还没回来。
应该是吃了晚饭的。
她只做了单人份。
吃的时候总下意识看向门口,分明是外头的风在刮, 却总给人一种许清竹回来的错觉。
晚上总想和人聊聊今天去养老院遇见的事情。
似乎是一种习惯性的分享欲。
因为她和许清竹分享之后,许清竹可以提供主意。
那道清冷声线在别墅里响起的时候,格外悦耳。
梁适吃完饭以后, 身体往后一仰, 瘫在椅子上。
手机就在桌上触手可及的位置, 她几次拿起来看, 发现没有消息又放回去。
其实也挺想知道许清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的, 谈得顺不顺利,是不是闹了不愉快。
但她又怕这会儿正是许清竹聊事的关键期,发消息会打扰她。
在犹豫中, 她又去收拾了餐桌, 然后坐回到沙发前, 继续刚才的状态。
直到时针划过“9”,她才拿起手机给许清竹发消息:【许老师, 谈得顺不顺利?】
许清竹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床上发呆。
盛琳琅回房间洗漱了, 她坐在那儿翻了会盛琳琅藏起来的相册, 里边有很多盛清林的照片, 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留着那个年代最时尚的发型, 骑一拉风的大摩托,一身黑衣。
还有他穿校服的样子,在人群中格外亮眼。
许清竹的样貌遗传他居多,所以众人常说她长得像母亲,实则是像盛清林。
少年英才,英年早逝。
也只能惋惜地说了一声天妒英才。
任是不相关的陌生人看了都会扼腕叹息,更遑论自家人。
许清竹翻完那些照片,再加上盛琳琅和她讲的那些话,忽然就感觉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一面的舅舅活了。
不,或许该是父亲。
这个人好似曾鲜活地出现在她生命里。
她手边还放着相册,手机微震,屏幕亮起。
看到是梁适的消息,她笑了下,顺手回复:【很顺利。】
梁适:【那就好。】
许清竹:【我晚上不回去了。】
梁适:【好。】
梁适应答得很快,许清竹盯着屏幕,也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会儿,梁适又问:【吃晚饭了吗?】
许清竹:【吃过了,你呢?】
梁适:【刚吃。】
许清竹终于想到个话题来问:【你去养老院见到古院长了吗?】
梁适:【嗯,就是不太顺利。】
许清竹:【怎么了?】
梁适:【我一提到杨佳妮,他就发病了,一直在说疯子、疯女人,所以什么都没问到。】
许清竹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思考几秒后才回复:【那就说明古星月就和齐娇、杨佳妮有关系,不然古院长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能顺推就倒推呗,反正没有白跑一趟。】
梁适:【……许老师聪明。】
许清竹:【是梁老师给我表现机会。】
梁适:【……】
“在和谁聊天呢?”盛琳琅换了睡衣,头发还湿着,走进来问她 ,“是和梁适吗?聊得这么开心。”
许清竹抬起头,收敛笑意,反问道:“有吗?”
她就是和梁适随意聊几句而已。
“有的。”盛琳琅笑道:“你和她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
许清竹撇嘴,“反正你们就是想把我嫁出去,不回来才好。”
“这话说得。”盛琳琅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当初是谁非要嫁给梁适的?我可拦过你。”
“知道。”许清竹弯唇轻笑,“是我。”
那会儿盛琳琅让她和梁适谈几年恋爱再结婚,毕竟她刚毕业,年纪还小,梁适在外又是那么个名声。
但禁不住那会儿梁适的穷追猛打,再加上当时明辉的衰败,她就想帮明辉一把。
而且当时也是真心想嫁给梁适,记忆里的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温暖的姐姐。
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她没有想清楚就和梁适步入了婚姻。
结果就是一天比一天失望。
不过现在……
好像阴差阳错了。
许清竹也没和盛琳琅说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要让盛琳琅知道自己一直都蛮好的就行。
之前聊完后,许清竹说晚上想和盛琳琅一起睡,太久没和她坐在一起聊聊天。
盛琳琅晚上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困了。
许清竹匆匆洗漱后关了灯,躺在床上依偎在盛琳琅身旁。
也没再管手机。
其实这个点根本没到许清竹的睡觉时间,但她白天马不停蹄地忙工作,晚上回来以后又一直紧绷着神经,这会儿和盛琳琅待在一起便也困了。
既然开了盛清林的这个口子,盛琳琅便躺在那儿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
盛琳琅说当时盛清林的一个好友追她,气得盛清林把那小子约到拳击馆打了一架,告诉人家:“你配不上我姐。”
对方顶着一张被揍伤的脸过来找盛琳琅安慰,盛琳琅又踩了他好几脚。
因为盛清林的脸也被对方打伤了。
还有一次,盛清林和一帮朋友去外地旅游,他们专业有一门公共课老师特别你严厉,上课必点名,他就让盛琳琅去帮忙答到。
盛琳琅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当时还是苏瑶帮她糊弄过去的。
她替苏瑶答到,苏瑶替盛琳琅答到。
下课以后两个人去学校门口吃冰,一路上遇到三个人要联系方式。
苏瑶在给盛清林打电话的时候说了这事,结果盛清林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直问苏瑶:“哪个长得丑的混蛋追我姐?”
苏瑶一怔,气得问他:“难道不应该更在意我吗?”
盛清林也一怔:“你还想过别人吗?”
苏瑶:“……”
盛清林揽着苏瑶的肩膀,笑得自信又张扬:“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好了。”
当时盛琳琅站在他们对面,拿着刚买来不久的相机,给他俩拍了照片。
许清竹还记得刚才翻阅过的相册,询问:“是不是那张在桃树下的?”
“对。”盛琳琅的声音温柔,带着无限的怀念与眷恋,“桃花还落在苏瑶肩膀上,我当时觉得苏瑶真漂亮。”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氛围感。”许清竹夸赞道。
盛琳琅笑道:“是吗?我那会儿刚学摄影,拍什么都还拍不好,但是他们两个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
许清竹却问:“这些年怎么没见你拍过?一直都在家里闷着,很容易闷出病来的。”
盛琳琅闻言表情微变,却轻轻阖上眼,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拍过小时候的你们啊,你趴在书桌前的,窝在房间里拼图的,荡秋千的,好多好多。后来你们长大了,都不给我拍了。”
盛琳琅的动作又轻又缓,就像在哄小朋友。
她的语速很慢,轻轻柔柔地讲那些年的事情,讲着讲着许清竹便犯困,很快睡着。
盛琳琅给她盖好被子,自己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描绘过她那酷似盛清林的眉眼,低声道:“你得好好的啊。”
这样才不会辜负所有人对你的保护。
这几天听了太多盛清林和苏瑶的事情,许清竹连做梦都是她们两个。
他们在校园里肆无忌惮的牵手,去海边旅游。
梦里带着柔和的滤镜,许清竹好似代入了盛琳琅视角。
看他们恣意地平安度过他们的青春。
但在所有的美好过后,又来到了那个街头,在盛清林精心换上裁剪得体的西装,拿着花和戒指来到和苏瑶约定好的地方,却不幸被车撞飞。
画面一下子变成黑白,还交织着血色。
“嘟——嘟——”
手机响起,许清竹一翻身就摸到了温热的手机。
有一半被自己压在身下,根本没注意到。
她半眯着眼睛划过接听,脑袋枕在单臂,眼泪落到床单上,接起来以后声音都是哑的,带着刚睡醒的软。
做了噩梦,下意识害怕所以应答时有些哽咽,听上去像在撒娇,“嗯?”
“你睡着了啊?”梁适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从梁适这边的镜头看去,许清竹的长发垂下来,落在她白色的丝质睡衣上,整张脸被昏黄的床头灯笼罩,让她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胧光影,她的半张脸埋在臂弯间,卷而翘的睫毛微微闪动,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中醒来,难过又悲伤。
许清竹的唇艳红,却有些干,奶白色的肌肤干净透亮到看不见毛孔,半睁着眼睛像一直慵懒的猫。
听到梁适的话以后又嘤咛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嗯~”
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但眼泪又滑过鼻翼,化成晶莹的泪珠聚在鼻尖,轻轻掉在床单上。
梁适温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声音放得很轻,似是羽毛轻轻挠过心尖,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听到她的声音,许清竹眉头皱紧,语气却更软,哪怕是一个单音节也拉长了语调,“嗯~。”
梁适正要说话,却见镜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盛琳琅找了张纸,凑过去轻轻擦掉了许清竹的眼泪,起身给许清竹盖好被子,然后下了床。
许清竹感知身边的动作很明显,在盛琳琅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哑着的声音喊了声:“妈。”
“嗯。”盛琳琅说:“时间还早,你们聊会儿再睡。”
“你去哪儿?”许清竹一说话就感觉嗓子像被沙子磨砺过的哑。
盛琳琅轻笑,“你和你老婆聊天撒娇,我还能在这里当电灯泡啊?”
许清竹:“……”
“我回去找你爸。”盛琳琅说:“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身边换个人都不习惯了。”
许清竹:“……”
她慵懒地笑了声,“那您去吧。”
盛琳琅离开房间后,许清竹拿起床边的水杯喝了口,喝完以后皱眉,梁适便懂了,“是不是冷水?”
许清竹点头:“太凉了。”
“做什么噩梦了?”梁适柔声问:“怎么哭成这样?”
许清竹后知后觉,“我哭了吗?”
梁适点头:“你摸摸你鼻子,现在还湿着呢。”
许清竹靠在床头,脑袋往后一仰,再次闭上眼,“是个很悲伤的梦。”
“不好意思啊。”梁适说:“我吵到你睡觉了。”
“没事。”许清竹轻叹气,连声音都绵延着悲伤,“今晚是我睡得早。”
梁适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她的无力,忍不住问:“是你爸爸妈妈的事吗?”
这个称呼从梁适嘴里说出来,许清竹一下子就知道是在说谁。
不是许家的这对父母,而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脑袋稍稍倾斜,睫毛在下眼睑打下浓重的光影,睫毛微颤,半闭着眼,轻声道:“是啊。”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负载着她所有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感。
“许清竹。”梁适看着屏幕里的她,忽地温声说:“我去找你吧。”
许清竹:“嗯?”
“太晚了。”许清竹说:“开车要半小时。”
“现在不堵车。”梁适说:“时间还早,二十分钟就到了。”
许清竹哑然。
梁适又道:“是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挂断视频电话后,许清竹才看到梁适给她发的消息。
【这周六搬家,可以吗?】
【虽然你不喜欢我问来问去,但我依旧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所以要和你商量。】
【许老师,你在做什么?】
【睡觉了吗?】
【还没到你睡觉的时间啊。】
【就搬去赵叙宁的那个房子,有点小,但给你住主卧,有个飘窗。】
【等以后有钱,我就在那个小区买个超大的。】
【快有钱了。】
【……】
平常话不多的梁适今天的话格外多,大抵是察觉到了她情绪不太对劲,所以不停地发消息。
隔几分钟就是一条,但她那会儿在和盛琳琅聊天,聊完就睡觉,所以根本没注意到。
现在看着,梁适的消息刷了屏。
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梁适开车到许家门口的时候,忽地意识到……冲动了。
她要说的其实只有周六搬家的事情,那也不过是个拙劣的借口。
真实原因是看到许清竹隔着屏幕传递出来的悲伤,以及她悲伤表情下带出来的易碎感,她很想来陪着。
带着不安的坏情绪过夜,会让人很难过。
她曾亲身体会过,所以想要陪许清竹度过这个悲伤又难熬的夜晚。
一时冲动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来了。
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轻呼出一口气。
以什么身份来的呢?
以什么立场来的呢?
而且来了以后要住哪里?
梁适轻闭上眼,思考片刻后还是下了车。
心道:先去看看,不行就开车回去。
梁适刚下车就看到了在家门口站着的人。
许清竹穿一件浅色的开衫,里头是纯白色的棉质t恤和一条宽松的灰色裤子,脚上穿着棉拖鞋,头发随风飞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微弱光线照耀下,明亮又纯净。
她抱臂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很快看到了梁适,朝她微笑,又轻轻地挥了挥手。
梁适站在那儿,忽地心安。
她走过去低声问:“怎么出来等了?”
许清竹在外头待的时间久了,鼻子冻得通红,声音也被冻得软乎乎的,那清冷声线要被风全吹散掉,只剩下柔软,却朝她张开双臂,“梁老师,抱一下吧。”
梁适一怔,许清竹已经上前一步,脑袋埋在她脖颈间,呼吸吐露在她脖颈和发梢,双臂在她腰上收紧。
两人的身体猝不及防地贴近,梁适愣神片刻,这才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下,低声哄道:“我来了。”
短暂地抱过之后,许清竹松开她,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家里阿姨都休息了,没人开门你进不来。”
“等了多久?”梁适跟着她一起进门。
许清竹敷衍地回答:“没多久。”
梁适一靠近她,就感受到了凉意,趁她不注意,手放在她脖颈间,冷得梁适打了个寒颤。
而这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许清竹下意识后退,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她瞟了眼梁适,“梁老师,你怎么还偷袭?”
她的语气已恢复到往常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在视频中看到的脆弱感。
梁适低声说:“怎么这么凉?”
“外边天气冷啊。”许清竹说:“站一会儿就冷了。”
梁适说:“那你就应该等我来了再下楼,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骗人。”许清竹轻笑一声,“我要是不在外边等你,你现在应该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
梁适:“……”
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坚定,却又很快道:“怎么可能?”
许清竹笑而不语。
梁适:“……”
许清竹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后靠在床头,整个人缩进被子里,这才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梁适起身问她:“有热水吗?”
许清竹说:“在楼下厨房,和家里差不多。”
“那你等会儿。”梁适说完之后拿着她的杯子出门,杯子里是剩下的半杯冷水。
许清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隔了没多久,梁适回来,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杯水,一杯牛奶。
梁适把热牛奶递给许清竹,一本正经地说:“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噩梦么?”
许清竹:“嗯?”
“没有喝牛奶。”梁适说。
许清竹:“……哦。”
梁适手中抱着热水,整个身体都暖和过来,她坐在床边,也没什么话好说。
颇有点尴尬。
隔了会儿,许清竹的脚背隔着被子轻轻踹她一下,“你要说什么事?”
梁适微顿,“就是问你搬家的事。”
许清竹闻言逗她,“赵叙宁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该问的别问。”
“那这就是该问的。”梁适说:“以后是你要住的地方,你到时候住进去不舒服怎么办?”
许清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不舒服就忍着呗,还能怎么样?”
梁适看着她,轻轻抿唇,“你是不是就没打算住很久?”
许清竹挑眉:“啊?”
“算了。”梁适自知失言,“你快点喝,喝完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带着点儿自暴自弃的意思。
许清竹也没理会,低头慢慢喝起牛奶。
梁适坐在她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那杯温水。
她并不渴,睡前喝太多水也不好,所以只喝了一半就放下水杯,而许清竹很快喝光了那杯牛奶,将杯子和她的放在一起。
一个透明色,一个奶白色,放在一块也莫名搭。
梁适将杯子放在房间的另一边,又在房间里尴尬地站了会儿。
终是忍不住,起身往外走,“你休息吧。”
她站在许清竹床前,低头看了眼,确认她没什么事,这才叮嘱道:“订好闹钟,记得吃早饭。”
许清竹仰起头,猝不及防地和她目光对上。
清冷声线在房间响起,尾音却上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去哪儿?”
“回家。”梁适说。
许清竹挑眉:“就过来给我热杯牛奶?”
梁适:“……还有聊事情。”
拙劣借口只要不被拆穿,就可以一直用。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许清竹轻笑一声,“聊完了就走啊?”
“嗯。”梁适说:“明天还要上班,你早点睡。”
许清竹盯着她看,嘴角一直是上扬的,好似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梁适也没问,她正在自己和自己怄气。
她发现最近发生这种事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自己和自己怄气,却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总归心情有些低落。
她打算晚上回去以后思考一下,顺带一个人冷静地消化掉所有坏情绪。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许清竹却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那泛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手腕血管处,刚好是能感受到她脉搏的地方。
心跳忽地加快,许清竹的指腹却在那儿停住。
“砰——砰——”
梁适想抽手,许清竹却握得极紧,她又扯了下梁适的胳膊,温声道:“梁老师,留下吧。”
梁适惊讶地回头,再次和许清竹的眼神对上。
那双眼澄澈又透明,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许清竹说:“和我聊聊天。”
梁适晚上再次躺在了许清竹身侧,一个被子。
因为许清竹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也幸好她被子够大,中间留了足够的空隙。
许清竹确实累了,和她聊了会儿盛家的事便睡着了,梁适也没比她好多少。
只是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有个冷冷的东西跑进来,她下意识揽住,但那只泛着冷意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落在她的后腰。
她睡得沉,也没注意,只是把腿搭在了那团冷冷的东西上。
后半夜降了温,寻常的许清竹都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得以抵御寒冷的气温。
尤其是到了这段时间,还没上暖,气温骤降,许清竹又是个天生的寒冷体质,每天早上醒来手脚都是冰冷的。
但这天晚上,她半夜发现了热源,当然是往热源处滚。
也得益于这热源,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没有做过噩梦,甚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也是温的。
……
许清竹花了三秒才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地。
她的手落在梁适的后腰,甚至将她的睡衣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了小腹,而梁适并未穿内衣。
其实她也没穿。
就……睡觉的时候穿内衣是会得癌的。
而且她掀起来得太厉害,可以隐隐看到梁适的……
而她们的双腿交缠在一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很难说是谁压倒了谁,反正这样是不会冷。
许清竹一抬头就看到了梁适的下颌线,在她想要动腿把自己的身体抽出来的时候,梁适睫毛微颤,睁开了眼睛。
许清竹下意识把手往出拿,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梁适的前边。
甚至还撞得梁适有点疼,惹得她闷哼一声。
梁适:“……”
彻底清醒。
两个人四目相对,随后几乎同时松开自己的手脚,再往两侧滚。
而许清竹滚到了床的左侧,梁适稍一转身就掉到了床底下,脑袋还磕到了床柜。
……
很闷的一声响。
许清竹立刻探过头去看,只见梁适躺在那儿,脸都被疼得变形了。
幸好地上有松软的地毯,不至于让她的身体也很疼。
许清竹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梁适哀怨的目光投望过来,许清竹立刻抿唇敛起笑意。
但眉眼中仍旧带着光亮,看上去还蛮开心的。
梁适斜睨她一眼,然后坐起来。
许清竹伸手摁在她脑袋上,轻轻揉她撞到床柜的地方,“给梁老师揉一下,不疼了哈。”
跟哄小朋友似的。
梁适:“……”
好吧,她有点受用。
大概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没那么疼了。
吃早饭的时候,盛琳琅一脸满足地看着梁适和许清竹笑,给梁适夹了好多饭,叮嘱梁适多吃点。
盛情难却,梁适就……吃得有点点多。
所以早上是许清竹开她的车送她去上班,然后又去了公司。
昨晚的小插曲被揭过,但梁适从许清竹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说要和苏家相认。
不过苏哲给她抛出了二选一的选项,但许清竹说:“我都要。”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让梁适看呆。
随后梁适表示支持。
公司里的事情梁适已经上了手,但她还是准备好了辞职信,在周四这天递给了周莉。
李冉刚好看见,颇为惋惜地问:“你真要离职啊?”
“嗯。”梁适说:“下周《余光》开机仪式,我要进组了。”
“这么快?”李冉说:“好可惜啊,我还以为还能跟你相处一个月呢,你在这里我都习惯了。”
“以后还能联系。”梁适笑笑。
李冉拍了拍她的肩,从桌上取了个本儿,“未来的大明星,来给我签个名呗。”
梁适在纸上随意签下自己的名字。
李冉一看,惊了,“哦豁,你这练过啊?”
梁适笑而不语。
以前签过很多了,所以签名对她来说都不需要练。
但周莉在拿到她的辞职信以后,将信封捏在手里,思考以后才回答:“你的这个性质有点特殊,所以得问过上级。你自己去问,还是我帮你去问?”
梁适一听就知道,得先去找梁新禾。
所以她把自己的辞职信拿回来,也没有为难周莉,“莉姐,我去吧。”
于是在下午下班前,她上了总经理办公室。
进去时敲门,里头传出一声进,梁新禾正背对着梁适,还以为是秘书进来,所以没在意,而是继续打电话,“查一下左叶文化这家公司。”
片刻后又道:“我妹妹在这家公司,现在想解约。”
“他们家合同怎么那么坑?解约要赔一千万。”
“我有,但不想给。”
“反正查一下,还有他们家旗下的艺人,有黑料的都给挖出来。”
“……”
梁适站在那儿听,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在微博搜索郭欣然。
跳出来的简介已经变成了:左叶文化签约艺人、寻亲女孩。
她的微博id还没有变,但最新的一条微博是: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好像找到我的亲生父母了。他们通过当地委员会联系到了我,明天会到我们这边来。虽然只是个可能,但依旧好开心啊,这一切都和一场梦一样,在接到他们的电话时,我都不敢相信。之后有好消息我再和大家说吧。
而这条微博的发布时间是前天晚上,评论区是一片祝福和恭喜,顺带祝她早日找到父母。
从这条微博之后,她就再没发过了。
还有很多人关注她的寻亲进度。
梁适收起手机,一下子就明白了。
而梁新禾也转过身来,看到是她以后怔了下,随后略有些僵硬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适说:“刚到。”
她保留了成年人的体面,只将辞职信递过去,“我要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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