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的世界里，邪神和人类相对无言。
“所以说，你们到底喊我过来干嘛的？”
李锡尼望向灰雾的深处，吐槽道：“你们下次能不能不要三个人一起出现，然后盯着我一言不发，我有种被当成傻子围观的错觉。”
“……”
三位邪神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灰雾里从左到右，三道隐约的虚影并肩而立。
百目酱当然是第一个，祂在雾气里的轮廓是如此娇小纤细，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有无数宛若裂隙般的恐怖眼瞳遍布全身，透着宇宙的原暗。
第二位是贤者酱，依旧是宛若殉难者一般的，仿佛披着褴褛的长袍，以前看祂总有种恐怖片里鬼魂的惊悚感，然而这次看起来居然还挺苗条。
最后是湮灭酱，那张威严可怖的金色巨脸，依旧是那么的骇人。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却能仿佛能看到祂的五官了，宛若幻觉一般稍纵即逝，就像是神话传说中从火焰里沐浴而出的精灵。
李锡尼拍了拍脑袋，他严重怀疑自己在梦里被某些存在于其他维度的怪物给侵蚀了，思想已经严重出了问题，看这几个邪神都觉得眉清目秀。
更何况，邪神会因为他的意志，从而展现出具体的人类形象。
这特么实在是太离谱了。
最终，百目酱缓缓开口：“因为你与灰雾的规则逐渐融合的缘故，我们从你的体内汲取力量，得以从沉睡的状态中苏醒。”
贤者酱和湮灭酱沉默不语。
李锡尼一愣：“什么意思？你们之前难道都在沉睡？”
三位邪神异口同声：“是的！”
李锡尼很茫然：“那我之前见到的都是鬼么？”
百目酱回答道：“邪神的本质与人类不同，即便是陷入沉睡，也保留着强大意识，就像是人类的梦游，或者说梦呓。”
李锡尼下意识说了句烂话：“梦遗？”
三位邪神：“……”
李锡尼仔细想了想这回事，要说他一个人养活了仨邪神，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的生命的的确确是无限的，甚至可能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换句话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永动机。
别说一个人养三个邪神了。
就算是养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亿万个，应该都没有问题。
当然，如果真出了问题，把他给吸死，那就太好了。
“所以呢，你们跟我说这个是想要做什么？”
李锡尼忍不住问道：“难道感谢我么？”
令人没想的到是，三位邪神再次颔首：“是的。”
李锡尼震惊了，三位邪神要感谢他，这是何等高端的待遇啊！
而且邪神们肯定不会口头感谢，一定是有福利的。
难不成是百目小萝莉的亲亲，还是贤者御姐的黑丝？
呵。
李锡尼晃了晃脑子，挥去这些丧心病狂的想法。
否则的话，总有一天得去看心理医生。
“按照规则，因为你成功唤醒了我们的力量，我们有余力撬动一次灰雾之上的力量，动用极少一部分的深渊权柄。”三位邪神说道。
咚咚。
李锡尼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深渊权柄，即便是极少的一部分，放在现实里也依旧强大到难以想象。
虽然不知道具体能做什么，但一定会很有用。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愣住了。
“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你要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完了。”
百目酱说道。
李锡尼懵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让你们干什么？”
邪神们没有回答，灰雾再次动荡起来。
只见一个绝美的金发女人，抱着银发少年的幻影，泪流满面。
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卧槽，陛下？”
李锡尼大脑轰的一声，这特么居然是陛下！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个莫名出现的口红印记，居然是属于陛下的，而且还是在灰雾世界留下来的，难怪没有任何察觉。
“你让我们哄这个女人开心。”
百目酱说道：“所以我们撬动了深渊的权柄，修复了她燃烧殆尽的神性之种，用从你寄托于你的灵魂从而衍生的灰雾，滋养了她的灵魂。此后，她晋升神阶已经是时间问题，或许会领悟一部分深渊的力量。”
“陛下居然吻了我？难道她……”
李锡尼消化着这个信息：“等等，她是怎么抵达灰雾之上的？她吻的是什么？我的幻影？还是别的神秘东西？吻痕为何会出现在我额头上？”
邪神们回答道：“准确的说，她并没有抵达灰雾之上，而是抵达了最接近灰雾的深渊里，虽然如此，也足够灰雾之上的我们对话。而你所说的吻痕，在灰雾之上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挣脱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折射现实。”
祂们继续说道：“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其实我们也很诧异，人类的世界里，居然也会出现如此强大的个体。”
李锡尼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陛下并不能真正的打上门来，这特么也太惊悚了。
不过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的力量，甚至得到了邪神们的称赞。
要知道，李锡尼作为灰雾的主人，都没被祂们夸奖过哪怕一句。
然而，百目酱继续说道：“但她得到了深渊的力量以后，下次再到灰雾的临界点，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噗。
李锡尼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虽然依旧不能穿过灰雾见到你，但足以可以跟你对话。”
百目酱继续说道：“并不需要付出像这次这样，几乎濒死的代价。”
李锡尼略微安心了一些，又问道：“她来做什么的？”
邪神们陷入了沉思，似乎是代入了人类的思维开始思考，片刻后得出了答复：“或许只是想见你一面，确认你的状态。”
李锡尼听到这句话以后，再次愣住。
“瓦勒里乌斯·李锡尼，晚安。”
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声音。
额头上，仿佛还残留着温暖柔软的触感。
李锡尼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心情，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尝变了人世间的凉薄，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阴险狡诈，自认为早已经满身盔甲坚不可摧，可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所有的悲辛和冷酷，仿佛阴霾被太阳照亮，无处可藏。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别人的世界里，是如此的重要。
诺伦或者伊蕾娜不用多说，这是从小相依为命，建立起来的感情。
而陛下不同。
她是无敌的术士，万民的君王，风华绝代的女帝。
可她依然愿意为了自己做这种事情，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冒险之举，闯入深渊，直面邪神。
李锡尼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她跟自己的牵扯够深，可能直接会被邪神们拒绝，到时候极有可能在穿梭世界正反面的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他都清楚的事情，陛下不可能不清楚。
可她还是来了。
只为了看自己一眼。
李锡尼或许之前一直都误解了她，始终把她当做皇帝，一个高高在上的，宛若女神一般，需要敬仰和仰望的存在。
然而事实上，陛下也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女而已。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也有自己的思想。
“虽然说要给她足够的动力，让她晋升到八阶，可这么做或许对她还是太残忍了一些。这是我的疏忽，主要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个已死之人在她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大的分量？”李锡尼挠了挠头，苦笑。
邪神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想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出手把坠入深渊的个体毁灭，这是规则允许的范畴。”李锡尼大惊失色：“别别别，以后她要是再来的话，你们提醒我一下就好了。如果是我的敌人，你们通知我一声，杀了就杀了吧。”
邪神们回答道：“你的敌人，并不能坠入深渊。”
李锡尼一愣：“为什么？”
“因为规则。”
邪神们回答：“灰雾依托于你的意识而生，那个女人之所以能接近灰雾，是因为你的潜意识允许，接纳了她。这是一切的基础。否则被你排斥的人，一瞬间就会被深渊的力量排斥出去。”
李锡尼沉吟了片刻：“你们总说规则，规则是谁定的？”
邪神们不搭理他。
“好吧。”
李锡尼又问道：“那么，陛下岂不是可以随时来见我了？”
邪神们说道：“理论上是这样的，除非你不允许她进入。”
李锡尼撇嘴：“怎么会呢？”
其实他很想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
如果她下次再来的话，他可以伪装成灰雾规则，给她一些奖励。
顺便，跟她玩玩真心话大冒险。
“嗯，调戏陛下，挺不错的！”
李锡尼舔着嘴唇：“先想办法让她社死，这样等以后被她给逮住的时候，手里也有牌跟她打，否则的话说不定要被关地下室了……”
这叫做未雨绸缪，恶人先下手！
虽然痛失了深渊权柄的力量，但既然是给了大老婆，也不亏就是了。
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锡尼本来就没指望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
保证陛下晋升八阶，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可是他最强大的一头尾兽啊！
“好吧，我知道了。”
李锡尼又问道：“三位，还有事吗？”
邪神们凝视着他，说道：“下次再见。”
·
·
灰雾散去，一切回归现实。
李锡尼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大床上，摸着额头上的口红印，回忆着灰雾里那个画面，以及那股迷人的奶香味，心里蠢蠢欲动。
“作为一个授液人，我觉得我离骑君之罪越来越近了。”
他坐在床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房间里又没人了，诺伦应该已经下楼去了，桌边还摆着一份早餐。
李锡尼端起餐盘，把小老婆做的早饭吃得一干二净。
喝了一杯柠檬水，长舒一口气。
这才是生活啊。
灰雾世界有大老婆的关爱，现实世界有小老婆的照顾。
这时，房间的门被再次推开。
“少爷，这个你需要看一下。”
诺伦抱着猫进来，递给他一封信。
李锡尼接过来一看署名，就微微一怔。
瓦勒里乌斯·亚历山德罗。
再看信里的内容，眼瞳微缩。
“这个瓦勒里乌斯，应该不是父亲和母亲他们，而是数十年前那个被灭族的，真正的瓦勒里乌斯本家，是昨晚的旧贵族么？”
他皱了皱眉：“我的身世？还有这个人，还特么叫我弟弟。”
真邪门。
诺伦认真说道：“少爷，不要理他们。”
李锡尼挑眉，认真问道：“为什么？这信里可是说过，他们知道弗洛丝蒂安家族被灭族的真相呢，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诺伦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想。”
“嗯？”
李锡尼感到很意外。
十多年前，他可是亲口承诺过，要帮这姑娘复仇的。
“我又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复仇才跟着你的。”
诺伦板着脸，说道：“我不喜欢那些人，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嗯，不得不承认，她虽然没有智力属性，但直觉很准的。
李锡尼也不会相信一群见面就用雷霆之矛，试图封印自己的人。
“与其问他们，倒不如去问问圣三一神学院的院长。”
他说道：“走吧，我们去上学，记得带上猫。”
诺伦好奇地歪头，低头望向怀里的这只粉白小猫咪。
“喵！”
奥古罗拉轻声叫了一声。
李锡尼却清楚的感觉到了，她所传出的意念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跟自己建立了沟通。
“老娘要准备变成人形态休养，调配一些魔药以及炼金矩阵，准备进阶的事情，你把我带出去干什么？”奥古罗拉没好气说道。
李锡尼耸肩，眼瞳里闪过诡异的金色。
“你可是鲜血大公啊，而这里是布伦塔尼亚帝国的王都，你这不是老虎进了狮子窝？目前你进阶在即，只有跟在我身边才能保护你的安全。”
他顿了顿：“话虽如此，但我不想用我的湮灭之力去对付一般的小喽啰，那不亚于用高射炮轰死一只蚊子。所以这时候就需要你来出力。我们互相配合，最后我们双方都能保证安全，不是么？”
奥古罗拉想了想，轻哼一声：“好吧，随你便。”
李锡尼微微一笑：“那么殿下，请问您想吃什么牌子的猫粮？”
奥古罗拉一爪子上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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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圣三一神学院，校长办公室。
“陛下已经回来了。”
霍德尔老院长望着对弈的棋盘，推动一颗黑色棋子。
“虽然昨晚没有能够阻止她，但我的塔罗牌告诉我，她或许会因祸得福，所以我也就没有加以阻止，反而提前通知了尤妮丝去帮她。”
他端着杯咖啡，感慨说道：“现在的小姑娘，是真难对付啊。”
金色的光影在面前闪灭。
守墓人盯着棋盘上的局势，神情凝重，淡淡说道：“那头光之巨龙？”
霍德尔老院长嗯了一声：“你可别小看禁忌之地里的生灵，它们或许不如你和陛下这样变态的术士强大，但它们所掌握的一些禁忌知识，还有一些被自然赋予的能力，是你们这辈子也比不了的。”
守墓人淡淡说道：“说得好像你以前不是我们这种人一样。”
霍德尔老院长笑呵呵道：“我已经废了嘛。”
守墓人听着这话，默默地凝视着他，却迟迟不推动棋子，反而问了一个另外一个话题：“好吧。那你这次去禁忌之地，有什么收获？”
霍德尔老院长想了想：“还真有，我找到了另一位远古邪神的眷族。”
守墓人眼瞳微微一缩。
“看来你已经明白我说的是谁了。”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真没意思，那你觉得陛下知道么？”
守墓人摇头：“目前应该不知道，她虽然强大，但她的确太年轻了。而且她现在，正在忙着另一件事情。”
霍德尔老院长挑起苍白的眉毛：“哦？”
守墓人叹息说道：“陛下在准备，为枭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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