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线喊道。
我立刻僵住了动作,提心吊胆起来。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有些恐惧地想,这道声音从哪里来的?
我不敢动作,这种似乎带着吸血的语气让我迅速联想到那个怪物攻击时毫不留情的狠意。若是轻举妄动,我没有再来一次的资本。
声音的主人见我不动,不只是戏弄心起,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微微加重语气,又喊道:“安娜。”
这次的声音没了冷意,平铺直叙,却越发使我害怕。
我觉得我在发抖,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我上次重伤濒死,我也从未有过如此难以忍受的害怕感。
“转过身来。”那人继续说。
仿佛我是奴隶,对方是主人,而主人从来都已经习惯于居高临下。
我仍然没有动。
“真是可惜,”对方遗憾地说:“太可惜了。”
正在我下意识思考什么可惜的时候,那人走到我的身后,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像一只小鸡崽子被对方拎了起来,转了个弯,被迫相对而视。
血红的瞳孔,漆黑的睫毛,闪着金光的发色,雕刻般完美的轮廓。一个极其俊美又危险的年轻吸血鬼。
我双脚离地,被举到他脖颈的位置。
对方穿着漆黑长袍,殷红的嘴唇似乎在笑,说:“我原本打算让你少吃点苦头,可惜你实在不听话。”
我想反驳,或许也想求救,窒息使我眼前发黑。
“放开我。“我说。
我听不见我此刻的声音有多虚弱,若非吸血鬼耳力超群,恐怕都意识不到我发出了动静。
那人仔细将我看了一遍,挑剔而冷漠的眼神划过我的每一寸肌肤。
灯光开始在眼前打晃,强烈的光线刺激和缺氧使我难以自控地闭上双眼,然后开始流泪。
我一直以为半吸血鬼没有泪水,直到今天。
对方被我的反应吸引,十秒之后,他放开了我。
“你实在令我失望。”那人蹲下身来,欣赏够了我狼狈的模样,说:“阿罗特意交代我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却是个废物。”
我急剧喘息,喉咙传来铁锈味的肿痛感。
我对阿罗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甚至于没有意识到对方在跟我说话。
太痛了,我闭着双眼瘫倒在地上,眼泪还没有止住。
眼镜被摔倒在地毯上,我竟还有闲心思考查理和贝拉,祈祷他们至少不要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回来。
那人见我毫无反应,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又用过手指来掰我的脸。
他的手指简直是钢筋铁铸,又硬又冷,我仅剩不多的温度被洗劫一空,很快就开始哆嗦。
“你不认识我,”他说:“阿罗却让我来看你。”
他观察我半晌,还是没有想清楚其中关窍,终于失去兴趣,停止了问话的念头,
就在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慢慢平复了呼吸时,突然听他态度强硬地说:“睁开眼。”
他加重语气重复了两次:“睁开你的双眼。”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被对方严肃的语气吓住,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对方完美无缺的面庞倒映进我的瞳孔。
“我要干什么?”我有些后怕地问,冷气进入我的肺管,喉咙产生的痒意使我忍不住想咳嗽。
对方却想被我吓到似的,松开掐住我下巴的手,不可置信地退开数米,然后又反复无常地大笑起来。
他的目光像狼一样盯着我:“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你可真是好极了。”
说完这句谜语话,那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再没多说什么,迅速离开了房间。
我后来知道了这个吸血鬼的名字,凯厄斯。
他追踪新生儿来到这里,受阿罗嘱托开看望我这个故友的女儿。阿罗是什么用意我并不清楚,但我的生活从此陷入了一种更糟糕的境地。
所幸查理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或许是在那人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稳妥的策略,但我实在想不出对方攻击我的理由。
来了福克斯之后,我得承认,大部分事情都不像想象中顺利。
贝拉被一个吸血鬼和狼人纠缠,而我则先后受到两拨人的袭击,切毫无反抗之力。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已经遭受了严厉的打击,或许管家的话是对的,我既然无法干涉贝拉的命运,也无法护全自身,便应该早日回到凤凰镇。
我没有去捡地毯上的眼镜,那只是平时用来伪装的东西。眼睛很痛,喉咙更是如此。躺上床两个小时之后,我听见了贝拉的脚步声。
她照例是要来我这里看一下的,但是今天她站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贝拉。”我忍着疼痛喊了她一声。
于是贝拉推门进来。
她进来时,脸颊有片淡淡的粉色,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仿佛花瓣一般美丽。
“安娜。”贝拉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嗯?”我实在很难说出什么长句,“怎么了?”我问她。
“你相信时尚有吸血鬼吗?”贝拉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光线昏暗,我看不清她的眼底是否还掺杂了怀疑和试探。即使最亲密的朋友或者爱人,或许也并不能完全向对方坦白自己。
我故作惊讶:“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爱德华,我觉得他不像一个普通的人类。”
接下来,贝拉给我列举了爱德华的种种奇怪之处,我静静地听着,竟丝毫感觉不到贝拉对这件事的恐惧。
“你想和他在一起吗?”我打断了贝拉,然后微笑着说:“如果爱德华真的是吸血鬼,你要和他在一起吗?”
贝拉愣住了,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么直接,或者是她暂时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最终她摇了头,没有回答我。
我不再注视她,床尾的椅子没有留下一丝褶皱。
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贝拉也是如此,“你会和他在一起的,你喜欢他。”
我没有用“爱”这个字,这个字过于郑重,轻易说出反而显得轻浮。
贝拉没有反驳,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我的侧脸。
我知道我错过了一个很好的坦诚机会,总有一天贝拉会发现我一直以来的谎言,但我别无选择。
凯厄斯的余威仿佛一把利剑悬在我的头顶,若我向贝拉说明真相,那么她便难逃沃尔图里的魔爪。
血族有血族的运行法则,二这对于人类来说是残酷的。任何情况下,我们的秘密都不能被人类所知。沃尔图里为了维持吸血鬼的尊严,决意将所有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人类搬上绞刑架。
贝拉不知道他已经在危险的边缘。
我无法告知她这个事实,但她最终一定会知道。
我决定做最后一次尝试和努力。
管家的信又寄来一封。这次只有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印刷体一样严肃端正的字,就像管家的性格。
废话很少,只交代我尽快回去,我猜测他发觉我受伤的事实,或许是周围有他的眼目,或许是沃尔图里已经发出示警。
里面还附上了一站机票,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一周后的日期。
“我要回去了。”我将这件事告诉贝拉,想观察她的反应。
贝拉站在梯子上整理书架,上面大多是一些老旧资料。
“你说什么?”她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贝拉听得清楚,但还是又说了一遍。“管家已经帮我买好了机票,应该会派人来接我。”
“什么时候?”贝拉停了一会儿,问。
“下个星期。”
我坐在底下和贝拉对视,彼此有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
“我知道了。”最终她说。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有些难受。
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我既害怕贝拉的挽留,又害怕她像现在一句话也不肯说。
凯厄斯从那以后没来找过我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牵连无辜的茶礼盒贝拉。至于那天查理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我猜测是凯厄斯用了一些手段。
一周之后,我仍旧无法单独踏上返程的旅程,管家派了一个看起来很木讷的女性过来,应当比我要大几岁,是在当天早晨到的。她叫艾米。
那天如同往常,天空飘着细密的雨雾,汽车行驶在路上,没有发生堵车的情况。小镇的道路总是很顺畅,以至于我无法在这里多停留半秒的时间。
我相信贝拉一定很相信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离别,因为他在拥抱我时,甚至说了回来看我的承诺。
事实上我与她后来的再见,已经隔了很久。
我踏上前往加州的车。
是的,我最后没有坐飞机,艾米说我的状况不适合高空飞行,于是变换了交通工具。
福克斯的景象在身后远去。
我想起不久前来这里时查理那辆老旧的汽车。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变故在半途发生。
荒无人烟的郊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另一辆汽车,将我们狠狠撞骗轨道,不得已停了下来。
艾米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怖。
我被撞到一边,安全带瞬间产生的压力几乎要将肋骨折断。
“注意安全。”
艾米口吻冰冷,身体不自然地紧紧绷住。
过了大约两个呼吸之后,我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
是凯厄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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