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野的暗示,叶双鲤心里有鬼。
而江野就是看出来了叶双鲤没个定数,这才提前把话捞出来说明。
最后的结果就是原地踏步。
“哪儿酸?”叶双鲤揣着明白装糊涂,“多喝热水。”
江野把手松开,跟没骨头似的又瘫回原处。
没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双鲤。
叶双鲤曲着腿,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他不去搭理江野的目光,转头去看电视。
主角正在打仗,说台词都得用吼的。
“老板压力挺大的。”江野看着电视,说话却另有深意。
叶双鲤微微侧脸,准备听听作为老板都有哪些压力。
江野微一摇头:“中午连衾问我是不是一直喜欢十八岁。”
叶双鲤:“……”
他直接就把头转了回去。
江野没有在意,继续说着:“我当时一想,你不十九了吗?”
叶双鲤忍不住扭过头瞪他一眼,想骂一句“关我屁事”,但是又觉得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要这么傲娇。
“十九了,怎么着?”叶双鲤反问他,“你又觉得你行了?”
江野不急不慢道:“老板不要脸,老板什么时候都很行。”
不就是大个六岁嘛,虽然有点心理负担,但是还是可以允许自己偶尔禽兽。
不过他比较担心的是叶双鲤那清纯的校园恋爱,同岁的少年在教室里渐生的情愫,对于他来说有点遥不可及。
分手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叶双鲤说的那么简单。
因为江野太了解这个倔驴,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这种理由心甘情愿地分开。
可能还没到那个时间,或者和自己还没到那个情分,叶双鲤不说,那他就不问。
“慢慢来吧,”江野悠悠喝了一口啤酒,“老板不急。”
-
距离上一次在江野家过夜已经有小半年。
两次不同的原因,也是不同的心境。
一次是不得不来,一次是半推半就。
叶双鲤回顾了一下自己来到渝城这一年多来的时间,竟然发现只要是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记忆点的,都和江野有关。
相比于寝室三个生活安逸的少爷来说,他更像是趴在了象牙塔的围墙边上,努力探着身子往外看。
社会上风大雨大,一开始打的他睁不开眼,而江野的出现,就像在他面前撑开了一把大伞。
虽说其中有些困难是他间接造成的,但是更多的,是对方给自己提供的保护。
叶双鲤想过吊桥效应,人在困难中对帮助自己的人通常会产生爱慕心理。
但是他也对自己不到一年就对段思言的感情变淡感到匪夷所思。
记忆中,段思言总在别扭,再耍小性子。
而叶双鲤就在对方后面好声好气地哄着,变着花儿逗他开心。
大概是他恋爱脑,情人饮水饱。
现在想一想高中时期自己和段思言的那些相处片段,却一点也不再觉得心动甜蜜。
-
隔天叶双鲤起了个大早,江野已经在厨房忙活。
叶双鲤洗漱完毕,走到厨房边趴门框上装壁虎。
江野系着围裙,单手端着平底锅,往上轻轻那么一颠,煎蛋就翻了个面。
“粥在锅里自己盛。”
叶双鲤“哦”了一声,打着哈欠去拿碗。
两人各自忙活,最后一起端到桌上。
煎蛋锅贴火腿肠,还有咸菜和米粥,叶双鲤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他撇撇嘴,差点落下泪来。
“什么表情?”江野皱眉看他。
“江老板您真贤惠,”叶双鲤端起碗,打心眼里称赞,“以后谁娶了您可真有福气。”
好吃好喝填饱肚子,两人一个背书包一个提电脑,一起在玄关低头穿鞋的场景还真有些莫名的诡异。
叶双鲤率先系好鞋带,意外发现在门边的雨伞桶里插着根棒球棍。
“江老板你还会打棒球啊?”他随口问了一声。
“不会,”江野站直身子,抬手取下一串钥匙,“买着打人的。”
叶双鲤:“……”
可真有你的。
他略微无语,站在门边从上到下把江野打量一遍。
对方正在对着仪容镜做着最后的整理。
穿着西装的江野像是变了个人,特别是那头发,又给撩上去了。
“江老板,”叶双鲤探着头看,“您抹发胶了吧?”
江野冲他一挑眉:“不是很明显?”
叶双鲤撇撇嘴:“上个班,骚里骚气的。”
“今天有个大会。”江野站直身子,手臂一抬就扣上了门把手。
叶双鲤就站在门边,被他这么一堵,像是被按在墙上似的。
本来他以为这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毕竟江野开了门他也就出去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江野这手停在上面,半天都没动弹。
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树脂香气,那是一种比较深沉、但又极其柔和的杜松味道。
这闷骚男,还喷香水?!
不过的确挺好闻的,叶双鲤忍不住又闻了闻。
“好闻吗?”江野仗着身高优势附身问道。
叶双鲤被逼着往后仰着头,几乎把身子都贴在了墙上。
他的余光瞥见刚才谈论过的那根棒球棍,干脆手一伸直接给拎到自己身前:“我劝您谨言慎行。”
“咔哒”一声,江野大门打开。
叶双鲤握着棒球棍逃似的飞奔出去按电梯按键。
江野不急不慢地走过去:“是你顶着个小狗鼻子在那闻。”
“打住,”叶双鲤比了个手势,“别跟我提狗,谢谢。”
他昨晚上差点没被狗吓去世,现在听到这个字心里都犯怵。
江野把他的手拍开:“这么怕狗?昨天那个狗好小。”
“小的也不行,”叶双鲤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昨天晕车叠buff呢,真要命了。”
电梯开了,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叶双鲤按下数字一,江野按下了负一层。
“你还真把我棍子带走了?”江野问。
“借用一下。”叶双鲤把书包转到身前,棍子斜插进去,刚好露了个把手。
“要去干架?”江野又问。
叶双鲤摇摇头:“以备不时之需。”
小年轻总是血气上头,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江野笑笑没当回事:“我今天一天都没什么时间,你晚上自己回去吧。家里的密码我手机后六位,你中午要睡觉就自己过来。”
“老板不是有双休吗?”叶双鲤拿江野的原话堵他。
江野笑了笑:“只要老板想,哪天都可以双休。”
和江野分开后,叶双鲤又在辅导机构忙活了一天。
不过好在晚上没有加班,七点就和学生们一起放了学。
叶双鲤坐上公交,路上把江野的对话框开开合合,心道老板真就这么忙,一天都没搭理他。
他自己矫情完又觉得腻歪,赶紧关掉手机打开了背单词的软件。
到了学校已经晚上八点,他去实验室打了一头,还有一半的学生在里面埋头苦干。
“哎叶双鲤,可算是看到你了,”之前与他一起比赛的学长冲他招了招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之前不是省一吗,有企业给咱们学校拨了比奖金,导师说给我们打进前六的队伍一人配一台电脑。”
这可真他妈是个好消息,叶双鲤眼睛登时就亮了。
心情好就想回寝室摆烂,他出了学院楼,随手扫了辆校园共享单车。
快乐的叶双鲤快乐地骑着车,快乐地绕了个近路,就要快乐地回到寝室时,不快乐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看似路人的傻逼拿了个树枝往他自行车的辐条间一戳,瞬间就有三四个人跟他妈蒙面大盗似的从周围冲了出来。
叶双鲤一把捏死刹车,脚还没有着地,手就高抬着从书包里抽出了那根棒球棍。
“当”的一声,直接打上了冲得最猛的那颗脑袋。
直接给打出局了。
剩下几人大概是没想到对方有备而来,瞬间停了脚步。
叶双鲤也因为没有稳住身形,跟着自行车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操!”有人大喊一声,直接扑上来开打。
即便叶双鲤立刻爬了起来,但是脸上腹部还是挨了几下。
作为“学校里面记大过,学校后门约过架”的叶双鲤,自打上学以来还没吃过这种亏。
改邪归正当了将近一年的乖乖好学生,他顿时就有点火气上头。
找准一个,拉开距离。
他手上有家伙,更不怕了。
而那群莽夫在打了几下之后发现自己几个人打一个都没占着上风,干脆直接拖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赶紧跑了。
“回去告诉连衾,”叶双鲤吐了口血沫,笑得张狂,“有本事就他妈直接来找我,不然你们这种菜鸡,老子来几个打几个。”
“战后”的小路恢复了平静,叶双鲤按着自己疼得厉害的腹部,先把自行车给扶了起来。
你妹的,这是共享单车,摔坏了他还要陪!
他一瘸一拐走到停车点把车停好,回寝室直接扎卫生间捧着镜子一看,靠,嘴角破了,眼睛估计也要青。
他现在可是好学生,这幅尊容要怎么和学长老师交代。
“你怎么回事?”许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他身后问道。
叶双鲤漱了好几遍口,一说话就扯得嘴角一阵生疼。
他摆摆手,出了卫生间:“没什么大事,就遇到几个傻逼。”
这明显就是不想细说,许扬也就知趣地没在追问。
“对了,”许扬坐回座位,把椅子一转,“你知道院里要给我们配电脑的事吗?”
一提这事叶双鲤浑身来劲:“那必须知道!我记得你们队第三来着,还有个第六的,咱们院应该都有吧?”
“是啊——”许扬拖着声音,“你说巧不巧,跟刻意卡在这儿似的。”
叶双鲤笑着放下书包,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仰头喝净:“我之前才和一朋友说过这事,没想到上头立刻就安排了。”
许扬看着他,突然低头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你猜为什么这么巧。”
这话里有话,叶双鲤拿着杯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你跟哪个朋友说的?”许扬又问,“不会是江总吧?”
叶双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放下杯子,后退半步靠在桌边。
还真他妈是江野。
“你知道给我们拨款的企业是哪个吗?”许扬又说。
叶双鲤琢磨出来了一点意思:“不会是江总吧?”
答案不言而喻。
在充斥着键盘敲击和国骂混合声的寝室里,许扬和叶双鲤沉默着对视。
“那又怎么样?”叶双鲤问。
“没怎么样,”许扬一耸肩,“有钱不拿是傻子。”
他重新转过椅子,然后把耳机卡在头顶。
像是没在和叶双鲤说话,自言自语地对着电脑屏幕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参赛九个人,少说拨了十来万,真是下血本了。”
下了这么大血本,就为了送叶双鲤一台电脑。
叶双鲤抿了抿唇,拉开凳子坐下。
他打开江野的对话框,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发了会儿愣,干脆洗澡上床睡觉。
-
六月七号,高考开始。
渝城正逢双休,各大考场周围被戒严封锁,禁止鸣笛。
叶双鲤在实验室坐了一天,被国赛的题库虐到哭泣。
隔天,他们院里配置的笔记本下来了。
大家欢呼雀跃抱团哭泣,许扬却久久沉默不语。
晚上,他和叶双鲤一起吃饭,终于还是把憋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和江总,是不是成了?”
叶双鲤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被冷不丁问道也都做足了准备。
“差不多吧。”他往嘴里送了口米饭。
“什么叫差不多?”许扬有些气恼,“你真和他来啊?”
其实这话许扬问得实在有点不妥,但是叶双鲤没介意:“为什么不能?”
“那种人…”许扬抿了抿唇,硬是咽下了到底是哪种人,话锋一转道,“他之前不还跟连衾搅在一起吗?上次的事情也是因为他吧,那种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你玩的过吗?”
叶双鲤没说话。
许扬说的,他都想过。
甚至之前王哥说的,他也想过。
万一江野只是一时兴起玩一玩呢?
万一江野只是处于空窗期,需要有个人打发时间呢?
万一江野就喜欢十八岁,过几年还是喜欢十八岁呢?
那么多个万一,都是叶双鲤惨淡离开的下场。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江野闲来无事打趣的小玩具。
没事了逗一逗,有事了放一边,可有可无的东西,甚至可以替换更好的。
但是没办法,叶双鲤嚼着米饭,眼睛盯着筷尖。
就像之前他对江野说的那样,如果这真是江野布下的一个网,那他认栽,他的确是玩不过。
这次要真被耍了,那就拉倒。
愿赌服输,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玩不玩的过不都玩了,”叶双鲤看向许扬,话中带了点狂妄,“他还能把我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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