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防盗门被关上。
门外的连衾“哐哐哐”砸了好几下门,又是骂又是哭,吵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江野松开门把手,转身看向叶双鲤。
叶双鲤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人往墙边靠了几步,然后跟没骨头似的重新倚在了鞋柜上。
“几分钟后物业就会打电话告诉我我被人投诉了。”
叶双鲤极小声的“哦”了一下。
他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他就想把连衾这傻逼给赶出去。
他甚至“啪啪”扇了江野两耳光,连衾不走那就他走。
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叶双鲤把事做得太绝,逼着对方选择。
好在江野没让他失望,拎着连衾的胳膊还真就把人扔外面了。
就…挺好的。
如果江野没板着一张黑到堪比锅底的死人脸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过叶双鲤也能理解,毕竟被人扇了两耳光还笑嘻嘻的,那是脑子不正常。
“你知道上一个打我脸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江野朝他迈过一步,叶双鲤吓得立刻贴着木板矮了一头。
“死、死了?”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江野走到叶双鲤正对面,缓慢地抬起了手。
他的声音压着,带着从未见过的狠戾:“死了。”
他们胸膛贴着胸膛,之间的距离微小,连个拳头都容纳不了。
叶双鲤瞪大眼睛,微微仰视,几乎能从对方眼里看见此刻万般惊恐的自己。
他心一横眼一闭,心道妈的大不了被打回来,江野总不能为这两巴掌弄死自己。
应该、不会、吧?
手臂在他脸上遮下小片阴影,叶双鲤下意识把脸一捂:“杀人犯法!”
“喀哒”一声轻响,江野的手臂重新垂下。
他没再去管怂成一团的叶双鲤,转身去收拾一地狼藉。
叶双鲤猛一转头,看见了自己脑袋旁挂钥匙的挂钩。
其中一个刚挂上一串,坠着的车钥匙还在微微晃动。
叶双鲤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门外的连衾安分了下来,整个房间全是塑料袋发出的沙沙声响。
江野躬身把菜捡完,头也不回地去了厨房。
叶双鲤就这么一个人站在玄关,被刻意冷着对待。
他一个人在原地呆了会儿,听见厨房里响起水声,又响起了刀刃落下的闷响。
江野在做饭,但是心里憋着火。
因为自己逼他,因为自己让他把连衾扔外面了。
人家小情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搀和什么?
就算已经变成前任的那也是前任小情侣,关系怎么算都比自己亲密一些。
他作特地跑来犯什么贱?
叶双鲤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似的,转身就开了大门。
连衾还在,被这猛地一推门差点砸到鼻子。
他一见是叶双鲤,大喊着扑上来就要对他动手。
叶双鲤烦得要死,一拳把人砸墙上靠着,然后直直地去按电梯键。
渣男配舔狗。
简直绝配。
电梯缓缓下降,停在相应楼层发出“叮”的一声。
叶双鲤微微偏头,对着连衾、也对着门里站着的那一抹阴影。
“祝你们百年好合。”
-
出了小区,叶双鲤越想越气。
他闷头在路上走了半天,停在那家熟悉的面馆,想走,但是又强迫自己进去了。
如果连这都避讳,那说明人自在他心中是吧!
他还真就不避讳了。
飞速干完饭,叶双鲤回了辅导机构继续上班。
中午不睡下午崩溃,他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在,眼角的泪就没干过。
“你看你这样跟哭过似的,”王哥课下打趣道,“怎么,吵架了?”
叶双鲤机械式的扭头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果然谈对象了!”王哥就像抓到了他的把柄一样兴奋起来,“你们学校的吗?要不要拉来王哥这上几节课试试?”
叶双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分手了。”
“分手了?”王哥诧异道,“这就分手了?”
“嗯。”叶双鲤一点头,“他是个渣、渣女。”
王哥一脸严肃,主动把耳朵凑上来:“怎么渣的?”
“忘不了前任。”叶双鲤简要概括。
“卧槽,你们谈多久了?”
“没多久。”
“他不会把你当空窗期备胎了吧?”
“……”
“过度完毕,重回老情人的怀抱。”
“……妈的。”
叶双鲤把书一摔:“我现在心情特别不好,能请假吗?”
“不行,”王哥一秒恢复严肃,“跟小王小李一起把卷子批完再走。”
可怜的小叶,不仅被套走了八卦、新添了怒火,还要在这份煎熬中继续当他的牛马打工人。
这就是资本主义。
王哥是小资,江野是大资,反正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叶双鲤一边唾骂这万恶的阶级,一边苦兮兮地改卷子。
晚上八点半,所有工作全部结束。
叶双鲤赶着最后一班九点的公交车,提着书包就往车站跑。
可惜他才迈了几步,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江野。
相比于中午的随意,对方换上了长裤和运动鞋,像是出来夜跑的。
可是又站在哪儿看着自己不动。
可把这人贱的。
叶双鲤决定直接无视去赶自己的车。
江野就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近,开口喊他。
“叶双鲤。”
叶双鲤就当没听见,踩上站台探着身子往路上看。
江野走到他的身边,替他提提书包:“叶双鲤。”
叶双鲤转过头,一把扯开自己的书包:“有事?”
“嗯,”江野微一点头,“你要回去了?”
“有事也没事,”叶双鲤让开一步,“之前的事谢谢您,以后您有哪里能用的到我的地方的就直接说,其他的事就算了。”
他把话说得敞亮,可是江野却跟还在迷糊似的重复道:“嗯,我有事。”
“你有事关我屁事,”叶双鲤有点恼,“你的事都他妈不关我的事。”
江野顿了顿,纠结片刻率先低头:“别生气。”
“我没生气,”叶双鲤反而更气了,“我生什么气,我哪敢跟您生气?”
公交车早到里的几分钟,他随着人群就要上去。
江野站在站台上,手指拉住他书包最上面的提手,直接把叶双鲤给拽了回来。
周末来市里的人很多,叶双鲤连退几步,还挣脱不开。
“最后一班车!”他转身对江野怒目而视。
江野喉结上下一滚:“我可以送你。”
“我不要你送。”
叶双鲤趁车门关上前直接抽了手臂,把书包往江野怀里一扔,自己窜上了车。
江野看看手上的书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大一个人这么就跑了。
他跟着车追了几步,司机摆手示意着人太多了挤不下了,停都没为他停。
目送公交车远去,江野拨下叶双鲤的手机。
被拒。
再拨。
这回直接关机了。
江野站在路边,看着“叶双鲤”这三个字,一时间有些想笑。
倔驴又他妈回来了。
-
车里开了空调,窗子全都关上,空气流通不太好,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叶双鲤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折腾一天累的,现在有点晕车。
他晕车这毛病发作得看心情在,比如今天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他就得晕。
憋了一身冷汗,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在中途的一个车站下了车。
喉咙里泛着酸水,中午吃的面好像随时都准备着原路返回。
叶双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按着腹部刚靠近车站里的长椅,结果从广告牌后面突然窜出一只棕色的泰迪。
“汪汪汪!”
叶双鲤瞳孔猝然放大,他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哎哟宝贝别叫别叫,”狗主人是个中年妇女,见状连忙拉住狗绳,“你没事吧?”
“狗…”叶双鲤吓得手脚并用往路边上挪,他的声音发颤,导致口齿有些不清。
狗主人完全没听清他说的话,甚至还牵着狗更靠近了些:“我没撞到你吧!你别碰瓷啊!”
泰迪的叫声还在耳边,尖锐的牙齿和飞溅的口水。
叶双鲤抱住脑袋,整个人不住发颤。
“吱——吱——”
突然,小狗凄惨的叫声终结了狂吠,江野拎着狗绳几乎是把那只泰迪直接扔开几米开外。
随后蹲下身把叶双鲤抱进怀里。
“你怎么扔我狗啊!”狗主人嚷嚷起来。
“抱歉,”江野声音很低,一下一下拍着叶双鲤的背,“我朋友怕狗。”
“那你也不能扔我的狗啊!你看把我的狗吓得!”狗主人依旧不依不挠。
江野抱起叶双鲤,神色不悦:“管好它的嘴,也管好你的。”
大概是男人的身高压制,狗主人被那道视线扫了一眼,竟然也就噤了声。
“还好吗?”江野把怀里的人放在长凳上坐下,看看四周发现了一家小店铺,“我去给你买瓶水。”
“等会…”叶双鲤的手指还拉着江野的衣袖,心绪不宁道,“狗呢?”
“走了,”江野扭头看了眼走远的狗主人,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叶双鲤稍微缓了口气,只是他眉头依旧蹙得厉害,像是十分难受。
“晕车了吗?”江野问。
叶双鲤轻轻“嗯”了一声。
江野放在大腿处的手指蜷了蜷,像是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抬手理了理叶双鲤额角被汗糊湿了的碎发:“中午没吃饭?”
叶双鲤没有抗拒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他甚至把脸往江野的肩上歪了歪,像是在一片昏天黑地中找到了支撑点:“吃了。”
“晚上呢?”江野又问。
叶双鲤久久没有回答。
“不吃饭,”江野用指背蹭掉他侧脸的汗珠,“可不就晕车。”
男人的手指带着淡淡的凉意,擦在脸上很是舒服。
叶双鲤动了动脑袋,像是在躲避这种接触。
“气的。”
江野的手指一顿,收回手臂。
他像是做足了心理斗争,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我错了。”
叶双鲤的睫毛一颤,没有说话。
“对不起,”江野放柔了嗓音,“您打得好,教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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