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解气。”李洋失望地说。
他本以为,林宇会被揪出来,没想到他嘴挺紧。
李丝丝诧异地问:“真开除了?”
李洋:“嗯,他现在去班主任办公室了。”
李丝丝想了一下,开除也正常。李洋的父亲是校董,上次骨折事件已经雷霆大怒,这次又出了这事,学校方找不出凶手,注定不能善了。
无论王磊会不会指认林宇,最后挨处理的只能是他。
一来,他家庭困难,在一群富二代中是最渺小的存在,开除他,不会得罪任何人。
二来,他确实参与了这件事,需要负责任,虽然源头不是他。
三来,哪怕学校和李治军愿意放王磊一马,林川也不会同意,他不允许追踪到林宇的头上,必须找一个替罪羊。
是以,他注定是被推出去接受讨伐的那一个。
李丝丝:“不知道林宇会不会帮他。”
李洋:“绝对不会,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精致利己主义者,对,林宇自私,该舍弃就舍弃,不会帮王磊说话的。”
王磊和林宇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一个眼睛通红,一个漫不经心。
何江走上前,轻声问:“班主任怎么说。”
王磊刚哭过,没有回答。
他低着头,失去了精气神,脚步虚浮,幽魂般往教室飘荡。
何江看他消失在走廊尽头,蹙着眉头说:“你”
“林宇,王磊罪不至此。”
王磊虽然嘴巴不饶人,但绝对不会害人。
他每次嘲讽林欺等人,并非恨他们,只不过是看林宇的脸色说话做事。
说难听点,“主人”不喜哪个,他就咬哪个。
林宇淡淡地说:“我没听懂你说的话。”
何江看着他,眼睛里充满失望,“林宇,你变了。”
说完,转身就走。
走廊上静悄悄的,林宇站在原地。
半晌后,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可,这才是真正的我。”
他感觉无趣,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慢悠悠往教室走。
他发现村民在挖坑,设计了这一出,却没想到李洋那个扫把星替他们挡了一劫。
一次,两次,次次落空。
大脑传来阵阵疼痛,林宇躁郁地按压太阳穴。
“喏。”李洋努嘴。
“我就说不会帮他。”
李洋叹气:“兔死狐悲,下一个会是谁林宇真瘟,和他玩讨不了好,黑锅不好背呐。”
李丝丝垂下眼,思忖这件事或许是策反王磊的契机。
王磊表情麻木,机械性地把一本本书和作业收拾进书包。
身上落了好多意味深长的目光,有关切,有看好戏。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以后再也踏进不了这所学校。
他被开除了。
何江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课本,摞整齐:“我帮你想想办法,你先回家冷静冷静。”
王磊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回不来了。”
“你不用费心了。”
他把桌上最后一摞练习簿抱进怀里:“你说的很对。”
何江提醒过他,可以和林宇做朋友,但不要做爪牙。
朋友?
可他配做林二少爷的朋友吗?
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
林宇缺下场的狗腿子。
而他,缺钱。
城乡结合部的一家老破小餐馆内,一个沧桑的女人正在后厨刷碗,听到门口有动静,连手都来不及擦,急急地往外走,笑着招呼:“来了,来了,请问吃什么?”
王磊放下书包:“妈,是我。”
“你怎么回来了?这还没到点。”
王母就着围裙擦手,“饿了吗,妈给你炒个菜。”
王磊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菜都是半成品,提前洗好切好。
五分钟后,一盘酸辣藕片被端上桌。
王磊夹了一块藕片,吃着熟悉的味道。他眼睛发酸,胳膊颤栗得厉害,往嘴里扒了几口大米饭,两颊塞得鼓鼓的。
“儿子,多吃点菜。”王母温柔地说。
她看儿子回来后就不爱说话,看了眼桌上的书包和试卷,试探地问:“挨批评了?”
王磊又扒了一口米饭,嘴角咧开,“怎么会。”
“哦,那就行。”王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高三压力大,妈妈懂多吃点。”
“尽力而为,考不上一本,咱就上二本。”
“妈”
王磊的声音有点颤。
他没法考大学了。
王母搁下筷子:“嗯?”
王磊咬着牙,开除这个消息对母亲来说太残忍,“没事。”
他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我会努力的。”
“真,没事?”看儿子的样子,像是要哭了。
“没事。”
王母见儿子没事,放心了,“吃完去楼上试试衣服,妈今天给你买了件外套。”
“你没买?”王磊问。
王母身上穿的还是好几年前的旧衣服,袖口已经磨损出小洞,用绣花贴盖着。
她把垂下的发丝拢在耳后:“我也买了一件,48块,还带大毛领。”
“再忍两年,帐马上还清了。”
“我听人家说网上有染发团购,新用户只要一块钱,你吃完饭帮我看看怎么弄。”
王磊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头顶已经出现白发,鱼尾纹和法令纹更深了,像刀刻出的一样。
他眼前雾蒙蒙的,溢出颤声:“嗯。”
“你哭了?”
“没哭,藕片太辣了。”
王母看了看藕片,又看儿子泪眼蒙蒙:“辣椒好像是放多了。”
她站起身,往饮水机那里走,“我去给你倒水。”
放学的路上,李洋和林欺并排走在前面。
林欺时不时回过头看她。
李洋耳聪目明,停下脚步,对林欺挤眉弄眼:“老三,我们等等姐。”
“姐,你你在…想什么。”林欺问。
“我在想王磊。”李丝丝斟酌道:“如果我们让他返校,他会不会帮我们指认林宇?”
李洋:“害,不可能的,他就是一条忠诚的狗腿子,不会帮我们的。”
李丝丝:“不好说。”
“先不回家了,你们和我去一趟郊区。”
林欺看向丝丝,说:“好。”
“那是?”
半个小时后,李洋站在脏臭的小巷子里,惊讶地问。
“那就是王磊家的小餐馆,母子俩靠这个生活。”
李洋:“他爸呢?”
“他爸爸欠了100多万赌债,房子卖了,车也卖了,扔下母子俩跑路。”
李洋沉默一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同情他的不幸,可他不该帮林狗害我们!”
林欺慢吞吞说:“他给给,钱了。”
“给什么钱?”
林欺:“他给王王磊钱,所所以……”
李丝丝解释说:“高利贷利滚利,小餐馆的营业额根本不够还债,债主三天两头上门,生意都做不了,林宇为了拉拢人心,经常给他一点钱应急。”
“他在办公室里没指认林宇,想必是因为欠钱的缘故。”李丝丝继续说:“王磊母亲对他给予厚望,如果得知儿子被开除,那是真没活下去的盼头了。”
这个憔悴坚强的女人,在被丈夫抛弃后,毅然决然地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唯一的心愿就是供儿子考上大学。
“你的意思是…我回家求情,让爸爸同意他返校?”
李丝丝:“绵绵,对不起。”如果不是他一次次挡在前面,受伤的就是林欺了。
她真心把他们两个当弟弟,谁受伤心里都不好过。
让王磊回学校,意味着他白白受了这一遭罪。
“我知道你没出气,这件事我不勉强你。”李丝丝蹙眉道。
李洋“啧”了一声:“行吧。”
他没和姐姐说,林宇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失势。
他摸了摸缠满绷带的胳膊,爽快道:“求情小事。”
李丝丝:“绵绵…谢谢…”
“一家人不说二话,别说谢。”
“姐,其实我挺气他的,但是如果他能被我们策反,在林宇身边做卧底,林狗想使坏,他提前通风报信,保存证据…我都能想象出林狗的脸色了哈哈。”
李洋靠着林欺,笑着说:“老三,他要是倒台了,你大哥会被气晕吧,哈哈哈哈。”
林欺摇头,认真地说:“不,他他,不会倒。”
“会的。”李洋刚想脱口而出林狗在公司作的大死,又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算了,以后再说吧。
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受伤的是李洋,最无辜的也是李洋,李丝丝没有立场让他再三退让。
听他利索爽朗的笑声,李丝丝愧疚地说:“姐欠你太多了。”
李洋已经能预见林狗的结局,笑嘻嘻摆手:“我自愿的,可不是被勉强的。”
王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母亲已经熟睡,他蹑手蹑脚起床,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木梯下楼。
孤零零矗立的路灯投下一圈黄色的光,王磊站在路灯下,拨打林宇的电话。
“宇哥,我没供出你。”他知道林宇把他当弃子,对此他无话可说,只能尽力榨取自己最后的价值。
“王磊,我和哥哥说了,看能不能帮你转学。”林宇的声音很平淡,没有起伏。
“真的吗?林董怎么说的?”王磊本意是想要钱,听到转学,不禁惊喜地问。
他吸了下鼻涕,攥紧电话,“宇哥,我——”还未说完。
“嘟嘟嘟嘟。”电话传出盲音。
“谢谢……”王磊低下头,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缓缓吐出这句话。
转学挺好,起码有学上了。
王磊默默安慰自己。
第二天一早,王磊在妈妈去批发市场买菜回家前,穿好衣服下楼。
不能让她发现自己被撵回家了。
他背起书包,琢磨林宇给他找好新的学校前,去哪里避一避,假装去学校上课了。
王磊刚走出巷子,就见邻居火急火燎跑过来:“小磊,快,快!”
“你妈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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