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流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模糊,头也晕乎乎的,可是他明明只喝了一口酒。

    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棠芝注意到他的不适,担忧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晕晕的,还有点渴。”

    “那……奴婢帮您倒些水?”

    沈知流点了点头,“好,去吧。”

    谦嫔嘴角微微翘起,故作关心,“身体不舒服?”

    “还好,就是晕晕的。”

    “是醉了吧,本宫帐中温了醒酒汤,本宫带你去喝一点。”谦嫔站起身想要扶他,却被沈知流一把挥开。

    他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桌子的边缘,本能地不想和她走,但是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浑身上下软得像一团水一样无法动弹,被谦嫔示意身边的两个壮硕的丫鬟给他拖了起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围场上,没人看见这边的情形。

    楚尽又射完一只野兔后,下意识地朝着沈知流的方向看去,但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怎么了?看谁呢?”林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而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楚尽转过脸来,淡淡道:“没有。”

    林舟骑马过来,拍了拍他的背,道:“好啦好啦,走了,恪言的猎物快超过你了哦。”

    “嗯,知道了,驾。”

    林舟看着楚尽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感觉他兴致没有之前高了。

    临近中午,无聊的德贵人前来找谦嫔聊聊天,却见帐外难得的守了两个侍卫,凭着女人第六感的直觉,她觉得一定是有事发生。

    可是趁着侍卫不注意的时候撩开了帘子一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不仅是惊更多的是恐。

    她发出的声音惊到了谦嫔。

    谦嫔慌慌张张地把她拉了进来。

    看着床上歪倒着的沈知流,德贵人惊魂未见,说话都磕巴了起来,“你……你怎么把太子良娣带到这儿来?”

    “本宫做事不用你管。”谦嫔的神色有些慌张,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手里的帕子。德贵人不禁想起来昨天陛下和她说的话,可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谬了,她压低声音,“他是太子的人,就算……就算陛下喜欢,你也不能这么做。”她希望谦嫔可以迷途知返,毕竟太子也不是好惹的。

    如果这次陛下得逞了,谦嫔身为知情者与参与者,陛下为了封口,不会放过她,就算能够侥幸逃过一劫,待到太子继位她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德贵人刚开口劝说,却被谦嫔抢先,“陛下才是北渊最高权力者,讨好了陛下就什么都有了。”

    她父亲因为失手打死了人而获罪,这次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跟着陛下来到围场,如果这件事能够办好,若讨得楚世明的欢心,她的父亲说不定就会有救。

    她是别无办法,只能这么做,她伸手紧紧拉着德贵人的手,语气带着央求,“在整个后宫只有你同我的关系最好,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会知道,就算是沈良娣他自己也会羞愧而不敢告诉太子殿下的,好妹妹,权当是帮我了吧。”

    再次看向床上的人,沈良娣面色潮红着,一看就是中了某种药,德贵人拧了拧眉头,心下还是不忍,“她的小侍女呢?我记得她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本宫让侍卫把她给绑了。”谦嫔见着德贵人仍旧不走,讨好的目光逐渐变成了恶狠,开始威胁着说道,“你……你也最好把嘴巴闭紧了,今天你进来了,不管你有没有做,这件事都和你扯上了关系,如果本宫有事,你也脱不了干系,好了,赶紧下去吧,陛下下了围场就会来本宫这儿的,到时候就会看见本宫为他准备的礼物。”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其实她的内心慌到不行,害怕失败,却也不得不做。

    她不是没有看见楚世明瞧沈良娣的眼神,就差把眼睛盯在她身上了。

    谦嫔逐渐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被下了逐客令,德贵人再如何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贵人,这件事咱们就不要管了,谦嫔娘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陛下与太子殿下咱们都得罪不起的。”德贵人随侍的丫鬟低声说道。

    她何尝不知呢。

    可是一个亡国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北渊,原以为做上了太子良娣可以安稳度日,却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德贵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境遇。

    于是刚走了两步又停顿了下来,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附在随从的耳边,轻声道:“去找太子殿下吧。”

    “贵人……”丫鬟十分为难。

    德贵人叹了一声气,“我不忍心啊……”

    沈知流感觉自己的体内有团火,烧得他神志不清,想要睁开眼睛,然而却是徒劳,他舔了舔嘴巴,口里干到不行,他极其想要喝水、也极其渴望能有个人能来触碰他一下。

    甚至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说话,但他的神志不清醒,只听到什么“陛下”“太子”之类的字眼。

    待周围没了说话地声音后,沈知流从床上滚了下来,胳膊磕到了地面。

    痛楚让他短暂的清醒了一下,他努力地站起身,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自己,观察着自己身处何地。

    紫色的幔帐,幽幽的檀香气味,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

    还未等他弄清楚自己在哪里,那股令人难受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逐渐地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喝醉了,像是……像是中了某种药物。

    他只喝过谦嫔给的玫瑰酒,但他与谦嫔无缘无故,他想不到她有任何理由会对他下药。

    沈知流拔下簪子,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流了下来,也让他再次清醒。

    但这种方法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沈知流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口,掀开帐子,本以为跑出去就可以了,但是门口守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侍卫一看见他就堵住了他的去路,沈知流推搡着他们,甚至用手里的簪子去扎,但一人难敌四拳,被两个壮汉用力地推了进去,跌倒在地上,摔得他更是两眼昏花。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侍卫一号嗅了嗅自己身上,问道。

    “对啊,好香啊,是那个小公主身上的味道!”侍卫二号后知后觉。

    中午时分,围猎的差不多了,大多数人都歇了下来。

    “濂怀,我今日猎的可比你多哦!”徐国公府的大公子徐盛高兴地数着他们各自的猎物,心情极好。

    要知道楚尽的骑射可是护国老将军亲自教的,能力十分强,能够做到百步穿杨,一箭三雕,今日能够赢了他,自然高兴得不行。

    “你前半场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后劲不足了呢?”林舟不禁问道。

    “哎呦,重柳,我难得可以赢濂怀,你就让我高兴一下呗!”徐盛耷拉下了笑脸,撞了撞林舟的肩膀。

    “说不定是技不如人呗,瞧瞧他那些猎物,简直是少得可怜哦。”徐顷叉着腰,态度傲慢道。

    徐顷是徐盛的弟弟,徐国公继室的独子,徐盛一向和他不对付。

    “哦豁,你就猎到多少啊。”徐盛不是个会受气的人,直接走到李绍后面,看他猎到的东西,“啧啧啧,瞧瞧,多寒酸啊,就是一些小野兔小野鸡,数量多又怎样,一点难度都没有,你也好意思叫嚣?”

    被人这么数落的徐顷,脸色涨红,“你,徐恪言,你特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徐恪言是你叫的吗?我是你哥。”

    “你算我哪门子的亲哥,你娘早死了。”

    娘亲是徐盛的禁忌,不容许从徐顷的口中听到诋毁她娘的话,于是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鼻梁上。

    鼻子顿时流出了鼻血,鼻梁上甚至青了一块。

    徐顷摸了一下鼻子,怒道:“艹,你有病吧!”

    然后也冲上去想要揍徐盛一拳,然后被迟来的李绍一把拉住。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为了几个猎物居然还打起来了,不就是讨论着谁猎的东西多,谁猎的东西好吗?过几日就有一场正式的围猎比赛了,到时候见见真章不就好了。”

    李绍上前,看着楚尽篓子,面上露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不过,说实话,太子殿下,你这些东西是我的一个小小侍卫,也能猎得到吧。”

    “你……”听到这话,就算是好脾气的林舟也忍受不了,想要上前辩一辩。

    但楚尽并不想惹事,拉住了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和一个不易被惹怒的人。

    李绍以为他是不敢与自己争辩,得意洋洋的不行。

    他们离开后,徐盛忍不住道:“他不就是仗了一个老爹吗?李立元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还是国公呢!”

    看着楚尽铁青的面色,林舟拉了一下徐盛的衣袖。

    徐盛气鼓鼓的闭上了嘴巴。

    果然他那个弟弟不是什么好人,和李绍简直是蛇鼠一窝。

    楚尽抬眸望他们一眼,然后看见了一旁,谦嫔身边的人在和李守德耳语,但他没有过多在意。

    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小丫鬟就匆匆忙忙的跑到他的跟前,特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殿下,太子殿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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