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之内,绿草如茵,一碧千里,远处还有着若隐若现的连绵山麓,令人心旷神怡。
宇文修多罗与新城公主一同跳下了马车,看着这样碧绿的草地,她不自觉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绿草的清新气,也觉一阵自由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
此时,李福已牵了两匹马来,一匹是枣红色的,另一匹是棕黄色的。他指了棕黄色的那一匹给新城公主:“二十一娘,你来骑这匹马。”
新城公主应下,一个翻身就迅速地坐上了马背。而宇文修多罗忙对她道:“明嫣,你怎得上了马不管我了。”
谁知新城公主却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小狐狸般的笑:“十三嫂,既然有十三兄这个弓马娴熟的良师在,我自然不能误人子弟。”
宇文修多罗:“”这么坑朋友的么?
而新城公主则笑着一扯缰绳,腿夹着马肚两侧,那匹棕黄的马儿便迈开了马蹄,向前行去。
此时,身着蟹壳青常服的李福身姿挺立,双手背在身后,就那般静静地不说话。看到他这般装腔作势的模样,宇文修多罗翻了个白眼,还是主动开口了:“大王,不知妾该如何做?”
李福这才与她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仿佛是她身旁盈绕着的微风:“要学骑马,就要先让马儿熟悉你。你先摸一摸它。”
可是看着这高大的马匹,宇文修多罗便有些胆怯。又见它摇了摇头,打了个响鼻,她更是害怕,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见到她这般害怕,李福哄劝道:“杜鹃很温顺,不会伤人的,你莫怕,且去摸摸它罢。”
李福宽慰再三,她这才敢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杜鹃的前额,见到杜鹃果然没有反抗,她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随后,李福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马鞍与缰绳,让她左手抓着鬃毛,右手撑住马鞍,左脚踩着马镫。
“左右手和左脚同时用力,然后迅速松开右手,抬起右腿,跨上马背。”1李福就站在她身后,温暖的气息和低沉的声音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让她鼓起了勇气,翻身朝马背上坐去,只是终究是动作慢了,她不仅没有跨上马背,还险些摔了下来。
李福却早有准备般,一把抱住了她,托住了她的腰,将她送到马背上。这般亲密的接触让她双颊一红,却听李福淡然地道:“身姿要挺直,坐稳。”宇文修多罗依言照做了,只是微微颤抖的腿肚却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宇文修多罗,李福促狭道:“若是你让二十一娘来教你,方才只怕就摔下去了。”
宇文修多罗看着他这般损自己和新城公主,下意识想怼过去,但是他说得这话又实在有道理,眼下只能鼓着腮帮子生气。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李福轻笑,突然觉得她鼓起的双颊像一只玉露团2,可爱得紧。
而后,李福亲自牵着缰绳,带着马儿缓缓前进。宇文修多罗坐在马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只觉心中的紧张也逐渐消失,慢慢地也开始转过头,看看周遭的风景。
见宇文修多罗适应得倒快,李福吹了声哨,他的白马就从远处蹬蹬地跑了过来,如同训练有素的军士一般,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也不动。
李福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后,对宇文修多罗道:“你如今已能骑在马上慢步前行了,本王现在就先放手,让你自己骑着试一试。”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却大惊失色,对李福的依赖之情溢于言表:“大王,您不能松开缰绳啊,妾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骑马。”
李福却已经一个翻身坐在了白马之上:“不必慌张,按照本王方才说得去做就好。本王就跟在你身边。”
这样低沉的嗓音,却让她心中的慌乱恐惧一下子减了不少,忙直起了身子,握住缰绳,朝着前面看去。
二人各乘一骑,就这样缓慢地朝着远处的树林行去。宇文修多罗不经意转过头看到李福,只觉他的侧颜如刀刻般线条流畅,精致俊美,映衬着周遭的蓝天白云,青山绿地,此情此景,仿佛只有在画中才能见到一般。就这般看着,她便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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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行至了遮天蔽日的树林之中,入目皆是一片青翠,很是幽静。透过树木间的缝隙,就能看到青山已近在眼前了。
一片湖泊藏在林中,此时也被宇文修多罗发现。她兴奋地指着那片湖泊,对李福道:“大王您瞧,那有片湖,咱们下马去瞧瞧罢!”
看着她这般开心又稚气满满的模样,李福只觉周遭的风都带了些暖意,他应下后,就利落迅捷地翻身下了马,也让杜鹃停住了脚步。
可宇文修多罗却尴尬地坐在了马上,不知该如何下来。见到她这般模样,李福走了过去,悉心地叮嘱道:“方才上马时如何做的,现下且反过来再做一遍。右脚离开马镫,而后跨过马背。”
宇文修多罗试图照做,却在右腿刚跨过马背时,重心不稳,直直地朝地上摔去。李福眼疾手快,冲上前去,伸开双臂,一把将她接住。
此时,宇文修多罗正紧闭着双眼,以为自己要摔成重伤了,谁知想象中的痛感却没有袭来,反倒像是被什么接住了一般。
见她眉头紧蹙,双眼紧闭,李福就知道她是在害怕什么:“王妃,你没事的。”
宇文修多罗这才敢睁开双眼,却见自己已经被李福抱在了怀里,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而她抬头对上李福朗星一般的眸子,才发现李福在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如此一来,她心下又是紧张又是羞,面上不复平日的活泼神气,反倒是低声呢喃着:“大王,您快放我下去。”
李福这就放了手,而她也站在了地面上。只是此刻,不知是方才受惊还是如何,她只觉自己晕乎乎的,脚下略有不稳,还是李福再次伸出手扶住了她,她这才站稳。
“多谢大王相救。”宇文修多罗低头行了礼,只是她的面上绯色尽染,双手又紧紧地交握着,看起来倒真是小女儿家的模样。
“无事。”李福看着她这副模样,语气里也含了几分笑意。
二人一同走近湖泊,但见清澈的湖水中倒映着郁郁葱葱的树影,仿佛是一块碧玉镶嵌在湖光山色之中。微风拂过,水面上涟漪微漾,也吹皱了其中倒映的绿树。其间有几只鸟雀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湖中央还有鱼儿翻跃的身影,都为这片平静的碧色平添了几分生机。
“大王,您瞧这湖里还有鱼。”宇文修多罗一面指着湖中央,一面兴奋地叫着,如同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一般。说起来倒也是,寿光县主不喜出门,她也要成日在家中坐着,半点不得出门的机会。如今能见到这般青山绿水之景,自然欣喜万分。
看着她这般模样,李福只觉整个林子都显得生机勃勃了起来。他笑着陪她走上前去,却见浅水处也有些鱼儿在游着。
见到这些鱼,宇文修多罗首先想到的便是烤鱼了。因着她今日穿了胡服,行动方便,当下就坐在了湖边,满脸向往地道:“若是能将这些鱼抓上来炙了该多好啊。”
谁知李福听到她这话,却轻松地道:“这有何难。”说着,便去一旁捡了根树枝,用匕首将树枝前端削得极为尖锐,又除了脚上的靴子,走入水中。
他每用树枝插进水中,便一定能准确地捕获一条鱼上来。他看起来文弱的臂膀却极为有力,一手将树枝上的鱼甩在湖边后,就继续叉了几条鱼。
只是他虽然做着这样的活计,身上的优雅之气却丝毫不减,手中的树枝落下,不像是在抓鱼,反倒像是在练剑,抑或是在作画。
这样的李福,直让宇文修多罗看得呆住了。她本以为李福也是个只懂吟诗作画的富贵亲王,却没想到他的骑术如此精湛,抓鱼也抓得这般熟练。他一个甩手,树枝上的鱼便会精准地落在一处,这样的臂力,想来也与那些武将相差无几了。
见岸边的鱼逐渐堆积了起来,李福这才走上了湖岸,笑着道:“王妃这下可以吃鱼炙了。”
“大王,您是怎么会这些的?”宇文修多罗此时也将烤鱼忘了,只睁大了一双美眸,好奇地问道。
此时,李福墨黑的发上沾了些水珠,更多了些清朗少年气。见到宇文修多罗这般震惊,他答道:“本王十岁时离开长安,镇守秦州。凡有匪盗作乱,本王常亲自平定,凡事自然要亲历亲为。”
“记得有一次山匪作乱,民怨沸腾,只是因着地势险峻,我唐军久攻不下,拿他们束手无策。那时,我就带着一队人潜伏在山下,伺机而动,想要夜袭他们的大营。只是那时手边没有吃食,也万不能生火,就那样抓了鱼直接吃。”
听着他娓娓讲来他的曾经,宇文修多罗心下极为震惊。没想到,他不仅不是她想象中养尊处优,四肢不勤的王孙公子,反倒年少时就离开父母,镇守一方。他治军严明,与将士同甘共苦,将一方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二人并肩坐在湖边,李福先堆好了一堆树枝,拿出随身带着的匕首,用匕首背敲击着火石,火星便冒了出来,火种也开始冒烟,他吹了几下后,明亮的火焰就燃了起来,3看得宇文修多罗又是一愣。他又拿另一支树枝串好了鱼,在火焰上烤着。
看着李福娴熟的动作,宇文修多罗鬼使神差地问道:“大王,您在秦州时,会想长安吗?”
话语中有着满满的关切。
李福一面翻转着手中的鱼,一面答道:“一开始的时候成日都想,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只是他说这话时,神情中却无可避免地带了几分寂寥。宇文修多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了些,似是想要予他些温暖。
一时间,时光静静地流淌着,湖边燃着一堆明火,却充满了温暖。
不多时,鱼面就被炙烤得金黄,李福递给了宇文修多罗,温声道:“鱼炙好了,你且尝尝。”
宇文修多罗接过了树枝,正欲放入口中,又被李福叮嘱仔细烫。她冲着李福笑了笑,就充满期待地咬了一口鱼肉,却悲催地发现——
除了腥以外一点味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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