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跟丁俊涛是生意场上认识的。
之前的高仿皮革他没有参与,但眼下的建筑行业,他却审时度势,及时投了笔钱进来。
不过他并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城市,基本上都有他的资金加入,每笔钱都不是很多,占股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不等,但足以让他在日后躺着收钱了。
这次来丁俊涛的老家,还是因为之前跟傅隽蓉诱惑交情,抱着试试看能不能遇到她的心态,这才推掉了同伴的邀请,选择了这趟旅行。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诚恳地点点头:“sure,技术比你们中国领先很多,你们本土的我见过,又厚又硬,我从来都不愿意买来用。so,你想投资生产这个东西?那我是可以帮你联系淘汰的旧机器,不过,你也知道,海运过来实在是太远,价钱不会很nice。”
顾刚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他原本是想拜托约翰帮忙代购一些用用的,不过既然可以自己买了机器来生产,那又何必每次都托别人去远渡重洋地买呢?
于是他问了问价钱,约翰没法给他确定的数字,只是给他估算了一个范围。
他算了算手上留着的钱,咬咬牙,应下了,实在不行,找他老子支援个三五万的。
他家就他这一个儿子,他老子就算在外面再混账,也不会不顾他的死活的。
散席后,丁俊涛带着约翰去了旅馆休息,不一会找到顾刚家里来,好奇地看着他:“你有女人了?”
“话别说那么难听。”顾刚不喜欢丁俊涛这粗鲁的措辞。
丁俊涛便改口道:“行,你有对象了?”
“嗯。”顾刚已经把那些没用完的塑胶套收了起来,不过垃圾桶里的那个还躺着,他给忘了。
丁俊涛一眼就看到了,笑着打趣道:“可以啊,都带家里来了,你妈没意见啊?”
“没意见。”顾刚赶紧把垃圾装起来,提下去扔了,回来洗洗手,又被丁俊涛打趣。
“怎么,不想要孩子,所以逼着你带套?倒是稀罕,这年头知道这么自我保护的女人不多啊,一般只有结了婚的有了孩子的才肯用这个,计划生育嘛。”丁俊涛现在就是纳闷,顾刚到底是偷偷结婚了没告诉他,还是只是玩玩人家姑娘,不打算结婚。
顾刚脸上火辣辣的,别过身去:“就是不想要孩子而已,我俩还年轻,没到时候呢。”
丁俊涛懂了:“那结婚吗?”
“不结。”顾刚是想结的,他一直有家庭观,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个自己的小家的,不过有些事情,果然只能有舍才有得了。
丁俊涛懵了:“倒是稀罕事,是她不想结,还是你没认真啊?”
“她不想结,她要等她妹妹们长大成人了再说。”顾刚不想再谈这个事儿了,换了个话题,“你呢,上次那姑娘怎么样了,也没带回来转转?”
“嗨,吹了,可能是我前期太好说话了,可着我啃肉骨头呢,今天她弟弟生病了要钱,明天她弟弟结婚了要钱,后天他弟弟把人打伤了又要钱,我又不是菩萨,找了个借口,分了。”丁俊涛叹了口气,说到这事就一肚子火。
顾刚拍拍他的肩:“别难过了,过阵子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个。”
“你?算了吧,可别介绍个不想结婚的给我,我招架不起。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要是让你爸知道你找的这个对象又不肯结婚又不想要孩子,早晚打断你的狗腿。”丁俊涛可不是吓唬他,顾刚那个爸难缠着呢,是个传统观念的大男子主义的臭老爷们。
传承香火在他那里可是避不开绕不过的必答题,顾刚以后有得受罪了。
真是色令智昏,他都懒得劝了。
顾刚自然想过他爸爸那边可能会刁难,但他这边有他妈妈支持,再加上他自己,起码也是个二对一的局面吧?
这么想着,他也就不怕了,跟丁俊涛聊起了买地的事。
傅隽蓉从顾刚家里出来后,就跟胡杏花一起去跑收购地毯的事了。
正好这几天傅如意那里的药材要干炒炮制一下,所以孙兴和在家里闲着,就给她们当一阵子司机。
他们去了县城的国营地毯厂,假装自己是来接零活的,问清楚了这边的收购价格。
等那负责转包零活的车间主任当了真,准备拿材料给他们的时候,傅隽蓉却故意打岔,道:“哎呀,不行,小姨你不是快结婚了吗?要不等过完年再来拿吧,不然耽误了工期多不好啊。”
胡杏花瞬间明白过来,便附和道:“也是,那王主任,我们过完年还来找你,麻烦了。”
那王主任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有些生气,但他看了看孙兴和那孔武有力的体格,还是没敢吭声。
等他们几个走了,王主任才嘀嘀咕咕地骂了起来。
傅隽蓉回到车上,跟胡杏花商量起来:“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些私人转包的二道贩子价钱高些。”
“嗯,一尺就高五块钱了,一块地毯起码能挣个几十块的,这些二道贩子可真是没本的买卖,只要转包出去就是赚,羡慕死人。”胡杏花早就知道二道贩子能赚钱,可是没想到居然赚这么多。
她们最底层的地毯女工,要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地做上好久才能挣个一两百的,结果,这些人只要转个手就是几十块入账,上哪说理去。
这里头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国营地毯厂的地毯,又是怎么转手的呢?
是直接分流,一部分留着国内销售,一部分出口国外,还是说再找个经销商,再转一手,才能实现最终的国内国外分流销售呢?
傅隽蓉沉思了片刻:“总之,先试试能不能直接从那些接零活的女工手里收吧。对了小姨,上次你那块地毯没能交货,二道贩子有没有为难你啊?”
“当然啊,我哄他说家里着火把地毯烧没了,赔了材料钱。其实我听说,这些转包出来的零活,本来就是地毯厂计划之外的,能完成更好,完不成也没多少损失,不然的话,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敷衍过去了。”不过胡杏花又开始纳闷了,那这些计划之外的,到底是怎么多出来的呢?
是有人谎报生产计划?多出来的中饱私囊了?
还是说,本来计划就是弹性的可以变通的,多点少点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这年头还处于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型期,但凡是顶着国营两个字的,多半还处于计划经济的体系之内,是不可能做到有这么多计划外的产物流出来的。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胡杏花想不明白。
傅隽蓉倒是有点眉目,无非是两个可能——第一,地毯出口价格高昂,导致行业火爆,竞争激烈,这些国营地毯厂的厂长,为了竞争,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报出比自己厂里产能更高的任务计划。
等到了实际生产的时候,产能跟不上,所以需要转包给底层打零工的地毯女工。
第二,行业利润惊人,地毯厂厂长为了发家致富,故意在材料的用量上做了文章。比如,一块五尺的地毯,需要的就是五尺的料子,他可能会找个什么后期加工损耗的借口,多要一些,那这些多出来的,自然就是计划之外的产物,那么,既然是计划之外的,自然不好在厂里光明正大地生产,只能转包给下面的零散女工们。
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了一个情况——这些被零散转包出去的地毯,完全不在他们的产能范围之内,就算是被人截胡了,也不会对他们的产量造成本质的干扰和动摇。
那么,傅隽蓉只管大胆去收就是了。
至于收到手之后怎么办,她不是还有个外国友人约翰吗?
到时候找约翰转销出口,想必也不是难事。
这么想着,傅隽蓉看着时候不早了,就跟胡杏花他们先去县城找了个小旅馆歇着。
这家小旅馆开在了招待所的对面,竞争的意思很明显了。
招待所是国营的,里面的陈设老旧,床单被褥都带着一股年久的霉味儿,反观新开的小旅馆,床上四件套都是新的不说,房间里的配置也都跟上了时代,有电视机,有热得快,水壶和饮用器具,毛巾还有替换的,拖鞋也都摆了双份。
难怪招待所门可罗雀了。
现在还住招待所的,十有八九都是给公家干活的,因为住那里可以报销。
傅隽蓉瞧着,这里头也隐藏着巨大的商机,自己精力要是能跟上,也可以开一个试试。
到时候就在县城里买几套房子,让秀丽她们都到这里来上学好了。
不过,眼下她还是要先把地毯的生意跑清楚了再说,因为顾刚那边的建筑公司一下子就投了好几十万进去,傅隽蓉不敢步子迈太大,还是等年后再说。
他们三个人要了两间房,胡杏花和孙兴和要过二人世界,傅隽蓉自己一间,倒也清净。
拿着钥匙来开门的时候,没想到对门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跟人半是中文半是英文地聊着天。
傅隽蓉惊喜万分,凑过去喊了一声:“约翰?是你吗?”
约翰有阵子没见过傅隽蓉了,听到声音也是兴奋得不行,忙揽着丁俊涛出来见客。
“真的是你!”约翰忙给丁俊涛介绍,“涛,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prettygirl!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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