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杨怀疑自己生活在楚门的世界里,前两天随口念叨的人竟然今天就出现了,她这故乡可是越来越邪门了。

    她接受了好友申请,却拿不准该怎么打招呼,正遣词造句呢,对面先发来了消息。

    李铭川:【还记得我吗?】

    杨杨杨杨杨:【当然啦,整个2009届应该都记得你】

    李铭川:【那就好柴犬兴奋摇尾巴gif】

    李铭川:【你的微信是梁博洋给我的,他一开始还不愿意】

    李铭川微信的语气里一点生疏都没有,杨杨恍惚觉得自己和他像是老友。

    杨杨杨杨杨:【那你怎么说服他的?】

    李铭川:【我给他说,就算他不给,我也是能问别人要到的,何必呢】

    杨杨心想这倒是实话,一班二班本就离得近,他俩肯定是有共同朋友的。她又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契机让李铭川又想到了自己。

    李铭川:【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突然联系你?】

    ……

    被预判到了话题的杨杨打字回复他:【一点点好奇,但我们算是老同学呀,重新联系上是很正常的】

    李铭川:【不是很好奇的话我就不说了】

    不是,这就是学霸的聊天方式吗。

    她有点纳闷,自己跟李铭川根本就不认识彼此,为什么一言一语间毫无尴尬和客套,她笑了笑,也跟他贫起来。

    杨杨杨杨杨:【那你就憋着,千万别告诉我】

    李铭川:【那我逆反了,我现在想说了】

    杨杨杨杨杨:【我不听,我也逆反了】

    手机那头的李铭川也笑了。

    就跟喉咙里卡了根鱼刺似的,他后知后觉地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想起来了女孩的名字,这才浑身通畅,结果一个猝不及防,当晚他竟然梦到了杨杨。

    梦里的李铭川回忆起了许多细节,那是元旦前夕,15岁的自己穿着羽绒服从一班的教室后门溜进去,把贺卡放在了杨杨的课桌上,然后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醒来之后的他还想起了体育课上的杨杨打羽毛球的样子,她很厉害,男生都赢不了她,赢球了之后还会咋咋呼呼地向对方示威。

    他开始好奇,好奇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还想和她说说话。

    不好直接在班群里打听杨杨,他清晰地记得曾经经常和他一起打球的梁博洋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他间接地先要到了梁博洋的微信,然后就联系上了她。

    李铭川:【打字太慢了,你现在要睡了吗?】

    杨杨接受语音的当下还觉得有点尴尬,而李铭川却毫不在意,语气十分自然,两人便一来一回地聊了起来。

    杨杨高中留在了新城中学,而李铭川去了西北理工附中,高考691分,就这还是发着烧考出来的,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

    知道杨杨是厦大毕业的之后,李铭川说他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过厦门,还进厦大参观了一圈,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涂鸦隧道,都说厦门适合谈恋爱,结果他们那几个去旅游的小伙伴回来之后全都分手了,就跟有魔咒似的。

    杨杨被逗得咯咯直笑,提醒他清华的人不要迷信。

    李铭川又介绍起自己本科毕业之后的事情,他去了美国,却没提自己去哪里读的硕士,杨杨问他怎么不说详细点,他有点为难地回答说自己每次跟别人聊这些,最后话题都变成一个人说牛逼牛逼,另一个人说哪有哪有,特没意思。

    杨杨又笑了起来,声音穿过听筒传到对方的耳朵里,让李铭川又想起了一件事:中考倒计时百天时,前四个双语班被凑在一起开过一次动员大会,杨杨和另一个女生在礼堂里表演了一首合唱,15岁的她一点也不怯场,那首《最初的梦想》非常、非常好听。

    在硅谷工作了2年之后李铭川选择了回国,和几个清华同门开始创业,他说做的东西很无聊,是跟信息安全相关的,就先不给杨杨介绍了,怕她睡着,现在常驻在北京。

    杨杨说自己在te西安做战略分析,李铭川却有点惊讶,他分明记得杨杨文字能力特别强,以为她会选择这方面的职业。

    杨杨同样惊讶,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些,便跟他说起当初填志愿的事情,她高考后确实报了南京大学新闻系,可惜一分之差没去成,厦大金融是她的第二志愿。

    一通电话打了20分钟,两个人将过去十几年间的大事件一一聊过,眼看着时间也晚了,李铭川主动交代说他其实就是有一天突然想起了杨杨,毕竟是小时候写过情书的女孩,他就心血来潮想联系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挂电话前他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她情书还在吗。

    杨杨回答说在的,李铭川便请求她改天拍给他看看,他忘了自己都写过什么了,对小时候的自己也特别好奇,还想发给他爸妈看看,杨杨自然是答应了下来,说没问题。

    李铭川挂断电话,觉得生活真是有意思。

    他收了收心,看了眼窗外北京的夜景,结束了短暂的休息,抿一口咖啡,继续写代码,似是乐此不疲。

    问与晨一直记着梁博洋和林超在酒吧说的话。

    梁博洋让他把锅都往自己身上背,还问他有没有干过缺德事儿,林超也强调了两遍是“特坏”的事。

    他明白前半句,明白要让刘局长把火力对准自己,但始终没想通后半句,到底什么叫缺德事,这跟他缺不缺德到底有什么关系。

    直到前一阵的一天下午,陈秋跟他打电话的时候随口提到问培义的一个老同事林叔叔的儿子刚刚入职了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问与晨当时没多想,但是挂了电话之后却反应了过来,一个想法迅速成型。

    什么叫做缺德事儿,什么叫做背锅,那个下午的问与晨彻底想明白了,他知道梁博洋和林超的意思了。

    他没办法在不影响两家感情的前提下拒绝刘局长,那他就要让刘局长讨厌他,觉得他十恶不赦,要让刘局夫妇认为他根本配不上刘子彤。

    问与晨调整了一下心情,掐着饭点到了刘局长家楼下。刘局长和刘夫人正准备吃中午饭,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有人摁门铃。

    问培义和陈秋不在,刘夫人见来人只有问与晨,纳着闷给他开了单元门。

    星期三中午,这孩子不上班一个人跑到他们家来干什么?是为了彤彤的事?

    刘夫人有点不悦,她觉得问与晨一定是有话要说,还不是好话,但刘局倒是很淡定,让她收收小情绪,再拿一双碗筷,一会儿先叫人一起吃饭——以他对问与晨的了解,这小子翻不出什么水花。

    问与晨进门之后整个人都局促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跟长辈打招呼的时候都不自然。

    刘夫人表面一片和善,拍拍他的肩让他赶紧先去洗个手,坐下吃饭,也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问与晨连忙答应,冲进洗手间把水开得哗哗大,胡乱洗了一把之后还滴着水就出来了。

    刘局看他一副反常模样,和平日里那个稳重周到的知识分子形象大相径庭,忍不住皱了皱眉,想着这小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了。

    问与晨装模作样地吃了两口菜,然后生硬地开口和两位长辈聊天。

    “伯伯,伯母……您,您二位这两天,和林叔叔有联系吗?”

    莫名其妙,刘夫人看了一眼老头子,心里暗暗吐槽问与晨,这人进来什么也不说,也不解释一下来意,一张口问什么林叔叔。

    刘局仍是不着急,不显山不露水地问:“哪个林叔叔?”

    问与晨一边夹菜一边回话:“就是林主任。”

    语气虽然随意,但啥菜也没夹到,窘态尽显,在刘局长这种老狐狸面前问与晨欲盖弥彰的演技拙劣得跟小学生似的。

    刘夫人看着他这个明明有话又不直说的样子觉得眼烦,饭也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筷子,只等刘局继续问个清楚。

    算计了一辈子的刘局长此时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林山海最近并没有联系他,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老李儿子娶媳妇摆酒时,他和问培义、林山海同坐主桌。席间刘局长还有意无意地跟桌上人开玩笑说自己和老问搞不好要当亲家了,林山海当然是听到了的,难道是跟这个有关?

    刘局长向来说话只说七分,还不忘诈诈问与晨:“哦,你林叔叔时常和我们走动。”

    问与晨闻言立马脸色一沉,艰难地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还偷偷瞥了一眼刘夫人。

    刘夫人:“……”

    纵使是她都能看出来问与晨在心虚,一副干了亏心事的模样,却想不出来这到底跟林山海有什么关系?

    “晨晨,有任何困难你都可以跟伯伯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刘局判断问与晨是闯了什么祸,且莫名其妙被林山海给拿住了,虽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但他一定是不好求助于自己父母,今天这一趟大概是希望他们俩替他瞒着问培义和陈秋。

    问与晨表情纠结,像是难以启齿:“林叔叔,没跟您二位说什么吧……”

    刘夫人:“……”

    刘局长心想自己果然猜对了,想给年轻人一个坦白的机会:“你林叔叔在我们家有关的事情上,一向坦诚相待。”

    上钩了。

    和问与晨预想的一样,刘局向来心思深,一定不会一口咬定说林山海没有和自己联系过。

    问与晨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但仍是面不改色。

    “伯伯,伯母,我……”问与晨也不吃了,开始磕磕绊绊地说实话,“我不知道你们听到了多少,但这两天我连觉都睡不好,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主动交待……”

    刘夫人忍不住了,马上张口追问:“你快说!”

    刘局睨了妻子一眼,像是有点不满她沉不住气的样子。

    “那个女生是我的初中同学,那医生当时经过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事后才想起来是林叔叔的儿子,我妈前一阵才跟我提起过他在西安当医生……”

    刘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刘局也沉思了几秒,眼下的信息还不够多,他不喜不怒地示意问与晨继续说。

    “我是不可能要这个孩子的,女生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个意外,我们观点一致,已经约好了手术日期。”问与晨抬头看两位长辈,语气诚恳:“真的是意外,完全是意外,我跟那个女生没有任何感情。”

    孩子,医院,意外,手术,刘夫人终于听明白了,差点当场昏过去,这混小子竟然在外面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刘局也听懂了,做人做事一向靠谱的问与晨竟做了这种荒唐事,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一阵气血上涌,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再次追问:“意外?”

    他要好好看看问与晨的反应,好好听听他的解释。

    “我回西安了之后就和初中同学们恢复了联系,5月的时候班上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来了20多个人,当时大家都开玩笑说我是失踪人口回归,十几年没见面了,就一直灌我酒,吃完饭又去了酒吧,我实在是喝得太多了,整个人神志不清……”

    问与晨不敢再往下说了,满脸愧疚。

    “然后你就跟人发生关系了?!”刘夫人快要气死了,她觉得自己瞎了眼,问与晨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混账东西。

    “我是真的喝醉了,真的真的是意外,当时两个人都喝多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做了荒唐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当时我也还没有和彤彤接触,也没想过和彤彤……总之当时我就是没想那么多,跟那个女生后来也没联系,伯伯,伯母,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对那个女生没有一点感情。”

    刘局眯着眼看他,目光冷峻,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意外怀孕了?”

    刘夫人声音尖锐,刺人耳膜,如果事情只到这里她还勉强能接受,她和刘局虽然年纪大些,但年轻人搞搞一夜情各取所需啥的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说过,刘夫人虽然嫌弃,但也不至于把人一棒子打死,但是后面的问题就严重了,问与晨竟闹出人命来了!

    “她上周突然联系我,说好像怀孕了……我不能坐视不管,再怎么样也得陪她去趟医院。”

    “然后你就在医院碰到了林山海他儿子。”刘局终于出声。

    “在妇产科门口碰到的……”所以百口莫辩,啥也不用说了。

    刘局已经将这个故事拼凑完整:问与晨就是因为在医院妇产科门口碰到了林山海的儿子,觉得自己被人认出来了,左思右想之后也拿不准林医生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家里,而林山海是知道问刘两家想要结亲一事的,如果他从儿子口中得知问与晨陪着另一个女人去了妇产科,他绝不可能瞒着自己。

    事实上林山海并没有联系自己,说明他儿子或许根本就没认出问与晨,或是哪怕认出了也没有将此事告诉林山海。

    刘局觉得这太符合问与晨的性格了,这人从小到大都实心眼,也不会说谎,遇到这种事难免良心不安,要是碰到脸皮厚点的,死咬着不承认就行了,但问与晨却做不到。

    明明信息要经两道口才能传到刘局耳中,问与晨却心虚得辗转反侧,如坐针毡了两天之后班也不上了,直接找上门,行为举止全是促狭。

    “晨晨!你太昏头了,太胡闹了!”刘夫人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语气里又有嫌弃又有责怪,心情复杂极了。

    刘局却变成了另一个模式,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问他:“那你今天来我们家干什么?”

    70了,问与晨听出了刘局语气中的冷漠和嘲讽。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是我确实已经想好了要和彤彤在一起,现在……现在我只想把事情处理好,既然您二位已经从林叔叔那知道了,那我更是绝对不能瞒着您,我必须来上门认错,然后表个态,那个女生真的只是意外,我对彤彤是认真的。”

    “问与晨!”刘夫人拍桌而起,气急了:“彤彤什么彤彤!你说这话的同时另一个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可别再提彤彤了!”

    然后刘夫人又想起了问与晨这件事最大的门:“要是让你妈知道了,你妈非打死你不可!”

    “伯母!”问与晨也急了,赶紧站起来想要安抚刘夫人:“伯母,这事儿您千万不能给我妈说,您也知道我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她知道了我做了这种事,还惹得恩人一家生气,我真怕她被我气个三长两短……”

    “你怎么不怕把我们气个三长两短?”刘局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问与晨委屈极了:“刘伯,我很珍惜子彤……她真的很好,是我之前一直不开窍,从没往那方面想过,但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您对我失望也好,生我气也好,我都得来解释,得来争取,希望您和伯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刘夫人想到了女儿,她和刘局长从小捧在手心里哄着长大的宝贝女儿,问与晨这个混账小子,喝醉酒干混账事,把别人肚子搞大了,眼看着瞒不住了,手术都还没做就敢跑来在他们老两口面前说想跟彤彤在一起,还让他们给他第二次机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80了。

    而刘局更是懒得跟他废话,女儿在他心里本就是无可挑剔的,谁也配不上,问与晨算个什么东西,发生了这种事还好意思再打彤彤主意。

    女婿是绝对不可能了,接受了现实之后的刘局夫妇只觉得恨铁不成钢,打又不能打,骂也骂不得,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他糊涂,让他长长教训,赶紧回西安把事情处理好。并且叮嘱他绝对不能告诉刘子彤,他们的宝贝女儿可不能被这种事坏了心情。

    刘局严厉地对他说:“要不要给你父母说你自己决定,但我提醒你,老问和陈秋如果最后是从林山海那里得知的话,只会更生气,我跟你伯母也绝不会替你遮掩。”

    刘局已然不愿再提起他和刘子彤的事,而是以长辈的身份交代他应当如何面对问培义和陈秋。

    90了,问与晨想。

    “伯伯,伯母,我的性格你们是知道的,我的为人你们也是最了解不过了,这件事我是有错,但是我跟彤彤……真的没可能了吗?”

    就像上次对付刘子彤一样,问与晨必须要听到一句100的狠话才算放心。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招刘局夫妇反感,刘局直接将话说开:“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犯了错,我们对你的惩罚就是让你以后不要再打彤彤的主意,两家以前怎么相处,未来还怎么相处,只当从没有说起过你俩的事儿,但如果你执意要跟彤彤再发生点什么,我跟你伯母只会坚决反对——难不成你想闹到两家情谊全无?”

    问与晨沉默良久,最终沉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三个人都没了胃口,谁也没吃下饭,问与晨不停地表达歉意,刘夫人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也不像刚才那般气了。问与晨从小到大都乖巧听话,这次闯了大祸,孩子吓得从进门起就像变了个人,刘夫人只暗自庆幸女儿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此时只剩下以长辈的身份对他进行思想教育。

    问与晨临走前还不忘演戏演全套,回头请求刘父刘母,如果陈秋和问培义知道了之后反应太大,还请两位长辈帮忙开导开导。

    刘局只说让他操心自己的就行,言外之意就是应了,让他不用太担心。

    问与晨坐电梯下楼,看了眼时间,前后不过1小时。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面是他特意留了两天的胡茬,觉得自己体内的陈秋基因潜力巨大,今天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漏。

    开车之前他分别给杨杨还有陈秋发去了微信,在城际高速上问与晨又想起梁博洋和林超的话,自顾自地笑了。

    太缺德了,但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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