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光在数十息后彻底消没不见。

    而在呼呼的风啸声里,李珣从高达数十里的天空中,翻翻滚滚向下摔落。如果不是阴散人及时出手,减去他下坠时积累的巨大动能,他也就不可能在摔入大海之后,只是头晕脑胀而已。

    挣扎着浮上水面,李珣这才现,他落水的地方距岸边并没有多远,只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已没有了半点儿力气,只能随着潮起潮落,渐渐地远离海岸线的方向。

    还好,只飘出一小段距离,虚空中,阴散人便现形出来,抓着了他的肩膀,将他提上岸去。

    「这是哪儿?」李珣努力握紧拳头,从这个尝试中,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阴散人的手掌一直按在他肩膀,透出一缕真息,探查他的情况。闻言回应道:「北海边,离星河并不远……镇海八法,果然名不虚传!」

    突然转移话题,却没有给李珣的理解带来什么影响。他反而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就是给擦到了皮,就有这等威势,厉斗量不愧是正道第一宗师!」

    着,他一口鲜血呛出去,溅了阴散人一身。阴散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笑道:「这血是你的呢,还是那个死鬼的?」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响,她脸上挨了记耳光,力量不大,可是已经足以表明李珣此刻有多么恼怒。

    「闭嘴!」

    低叱声中,李珣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由于阴散人的言语,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擎苍江边,那决死一击的刹那。

    无疑,在三大宗主面前,生生斩杀允星,再全身而退,若真传出去,李珣立时可以名震天下,堪与任何一位高手比肩而无愧。然而,李珣却绝对不愿意再想起那一刹那间的情形。

    事实上,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他只记得在那一刻,骨骼在强压下碎裂、皮肉则被高温烤炙得滋滋作响,血腥的蒸汽几乎弥漫全身,凄厉的嘶叫和刻骨的怨恨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奔流——

    这不是他自己的感受,而是允星的半边身躯,在他「体内」被「消化」的过程。

    是的,那不是斩杀,是吞食!

    像一头野兽,撕扯着血肉模糊的猎物,就那么生吞下肚。

    李珣也知道,在此界,这种生吞活人的事情并不少见,除了一些妖魔喜好这口味,一些邪修,比如魅魔宗的修士,便常生食异兽等活物,保持其身体的兴奋与活力。

    可在这件事上,李珣的吞食和所有的例子都不同。他的「吞食」并不是用嘴巴,而是由血影妖身化成的巨大的幕布,将允星包裹、撕裂、挤碎,然后消化。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能做到的事,李珣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非人」的气息。这完全过了他为人的底限,令他的胃里的酸水一**地向上顶,难受极了。

    挨了一耳光,阴散人却没有什么表示,连控入李珣体内的真息也没有任何变化。

    为李珣梳理了一遍经络之后,她移开手,跪坐在沙滩上,向着李珣微笑道:「便是真一级数的人物,也未必能做到你今天这地步,对此,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我以为,你应该无限快意才是。」

    「快意?」李珣很想再给她一个耳光,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能称为快意吗?

    这句话在喉头里转了一圈儿,最终又咽了下去。

    是的,他不能否认,从擎苍江底拔身而上,撕裂允星,再化虹远去这一连串的过程中,固然充溢着令人恶心的妖魔手段,但也让他获得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两种感觉合在一处,复杂得让他恨不能放声大叫,以泄出来。

    但最终,他只是撑起半身,叹了口气。继而摊开双手,用奇特的眼神在上面巡逡——这就是他的身体,其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这一刻,他终于现,玉辟邪对他修为的压制、定型,虽然效用犹存,但在事态出他现有能力范围之时,被压制在心窍内的庞大力量便会迸出来,用最合适的法门,造成最优化的结果。

    这已经出了他所修习的三**门的藩蓠,不是灵犀诀、不是幽明气、也不是血神子,而是在一门玄奥通达的心法指引下,整个贯穿的通透交融!

    就像是用运河贯通三个本不相连的水系……不,更确切地说,是用一种玄妙的方式,贯通了三个各自独立的世界。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然,现在的「贯通」远未臻至终极的大圆满,李珣仍可感觉到彼此之间的界限。

    他知道,这是以「血影妖身」为根基,借用它「质虚无实」的最大可塑性,引入玄门灵犀及幽明阴火,而使三者浑然如一的,正是骨络通心之术!

    无底冥环与道胎元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质气转化,与血影妖身尝试着在更本质层面的融合。

    与之相对应的,以心窍为核,无数条细密的血脉经络,以及诸多骨骼脏腑,由虚转实,无中生有,将他全身联结成一个严密、复杂、而又精妙的网路。

    这样的身体类似于人身,却在细微处,有大不同,可说是另一种形式的「魔化」。

    就是这样的身体,让李珣在不知不觉间,一举跨越了他修道以来心分两用、甚至三用的尴尬,为他今后的修道之路,指明了方向。

    可是,李珣却找不到半点儿兴奋的感觉。

    因为他很清楚,造成这一切的,也许进入真人境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个骨络通心之术。这个被钟隐创造出来的神秘法门,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正挥出越来越惊人的效用。

    阴散人对李珣体内的变化亦了若指掌,见李珣呆,她在旁说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被这句话惊醒,李珣皱着眉头看她一眼,觉得这话里的味道有些古怪。

    「什么打算不打算,不论如何,今天是把身分这环遮掩住了。而且,厉斗量既然到了,明玑之事应该能解决,我只要按着计划回宗门便是,还打算什么?」

    「是吗,你就这样回去?」

    李珣往自己身上打量,果然颇为碍眼。在星河中连场打斗,且有血影妖身的变化,他一身道袍已是破破烂烂,衣不蔽体,还好身上诸般法宝都未遗失,且有幽玄傀儡的特殊储备,拿出一件来换就是了。

    向阴散人要了件新衣,迅换上身,再看阴散人微妙的神情变化,他哈哈一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情况有变,星河内外怕是乱成一团,再按照原计划行事,讨不得好不说,甚至还可能引火焚身,可对?」

    阴散人微笑不语。

    李珣一边检视身上诸般法宝,一边续道:「只可惜,我后面还有一个心园。在旁人眼里,毕宿和允星死得已足够蹊跷,而在心园那边,则会比别人更多想一层,疑心到我身上的机会,也更大一些。这时候,我若不有所表示,岂不授人以柄?」

    阴散人很明白,他所说的表示,不外乎就是撇清关系之类办法,就是趁所有人都以为凶手远遁万里之时,再度潜入星河,搅出些小风波,再「现身说法」。

    到那时,除了落掉星玑剑宗的面子,对各方都有极好的交代。

    只是,这法子也太过行险——以「灵竹」的修为,又没有毕宿这样的内线帮忙,想在这紧张局势下潜入星河,谈何容易?若是在潜入之初便被觉,恐怕反要弄巧成拙。

    「你仍是当断不断!」阴散人摇头叹笑:「分明已是头恶狼,何必再去抢狗的生意?」

    「这话倒有趣!」

    李珣并没有因为阴散人将他比做狼、狗而生气,只是笑道:「你说我是狼,也曾见我从厉斗量等人手中脱身的本事,那我去抢狗的生意,岂不是安全得很?最糟糕的,不就落荒而逃么?天底下,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阴散人为之哑然。

    难得看到阴散人被驳倒的模样,李珣只觉得这比将其压在身下干上一百遍,还要来得快意,在大笑声中,他身形一转,便将骨络通心之术使出来,玄门真息充盈全身,再看不出半点儿邪气。

    一旁,阴散人轻赞了声,每次见到这骨络通心的妙法,即使对钟隐没有半分好感,她也不能不叹服其远今世任何一人的惊天手段。

    不过,受此提醒,她又想起一件事来:「若说世上没有人威胁到你,那也太过绝对。据我所知,当今之世,最起码有两位,堪称是血影妖身的天敌!」

    「哦?哪两个?」

    阴散人浅浅笑道:「妖凤、青鸾!她们的法体本为仙界神鸟,单论飞遁度便不在你之下,更何况其天生辟一切妖邪魔物,正是你的大克星。

    碰上她们,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得,岂不麻烦?」

    「她们……」

    李珣沉默了。他也是有见识的,深知阴散人所说,并无半点儿虚假。

    要命的是,他与妖凤、青鸾之间,几乎就是天生的不对眼,即使没有古音夹在其中,他们之间也早晚都有一场大战。真到那时,若他还要依仗血影妖身,那便真是笑话了。

    飞膨涨的自信心开始回落,同时,他依稀间有些明白,阴散人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东方欲曙,已经乱了一夜的星河,似乎沉静了下来,但在星河周边,明心剑宗诸修士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安稳过。

    半个时辰前,那道横跨天际的血光之后,周围的空气,便闷灼得令人窒息,清溟与厉斗量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云楼揽月车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一切气机运转均潜隐不,但是透过云气凝结的水镜,方圆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云辇上的人们。

    明德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镜上闪过的画面,手上无意识地将宝剑拔出来、插进去,借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他在连霞七剑中,性子最急,风风火火,急公好义,虽比不上明玑那般犀利明透,但直来直去的性子,倒和明玑有些相像。也因此,在同门中,也和明玑最谈得来。

    此回明玑受困星河,便是他第一个杀来闹场,却不想被星河的封禁整得灰头土脸,近月下来,早憋得一肚子闷气。

    平日事态紧张还不觉得,此时突然闲置无事,他便觉得胸口闷,而看到这巧夺天工的水镜,他更是心火突突上冒。

    「李珣那小子怎么搞的?平日里闲着没事就鼓捣这些邪门歪道,等到真用他的时候,却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他还有没有把长辈的安危看在眼里?」

    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明松睁开眼,低斥一声:「五师弟,你说话好没道理!这次星河之行,宗门并无一个三代弟子参与,你为何专挑珣儿的毛病!」

    明德本就负气之言,又被明松斥责,当下便气焰全消,但嘴里仍嘟哝了一句:「我也没挑他毛病,可谁让宗门就他一个在禁法上管用的?」

    身为同门,谁不知道明德那德性,听他这蛮不讲理的言语,周围几个师兄弟都笑了起来,就连明松也绷不住脸,但最后,仍是以叹息作结。

    「这事情本就不是武力所能解决。我们在周边漂了多日,不也就是为宗门争争脸面?这关键还在厉宗主的调解上,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误月后水镜大会的要旨,才是最重要的。只希望星河那边不要再生变故……」

    话未说完,他们便齐生感应,天外一道剑光飞射而来,直落入云台辇舆之中,看剑光,这应该是清溟放回的消息。

    几人同时站起,向辇舆方向眺望。不一会儿,云台上人影闪动,在其上主持禁法的清虚飞身而下,面上沉沉如水。

    「明玑没事了,天垣翁终于还是卖了厉宗主的面子,同意放归。」

    「耶?好事啊!」

    明德击掌叫好,却吃了所有人一瞪。清虚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接着道:「星河大变,毕宿、允星身死,天垣翁决意退出水镜会盟。」

    众人齐齐一惊,无论是毕宿还是允星,在此界都是鼎鼎大名的高手,比之连霞七剑毫不逊色,这样的高手,怎么说死便死?

    清虚看着众人的表情,低叹一口气,依循着飞剑上的信息,将星河中事大略讲了一遍。在场的没有人是傻子,就是直性子的明德,也能品出其中诡异的事态来。

    他挠头道:「血影妖身……便是当年的血散人,也没有炼成这种邪魔玩意儿啊!四师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魔头?」

    「得不得罪还在两可之间,这行径简直是多此一举,除了扰得星河大乱,还有什么用处?」

    明松也是极为不解:「要说这是北盟的挑拨之计,还有些道理。可是古音为当世智者,这样拙劣的手笔,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某人一时的头脑热。包括清虚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头疼这意外给水镜盟会带来的后果。

    天垣翁是好面子的人,因为这等重挫而不愿到水镜大会上丢人现眼,众人都能理解。

    然而,星河乃是限制散修盟会生存空间的最重要棋子之一,没有星河的配合,整个东方,尤其是明心剑宗,便会直接暴露在散修盟会的攻击范围内,没有星河那般的绝妙禁法,明心剑宗的抗打击能力,实在摆不上台面。

    不可不说,这也许便是天垣翁私下的考量之一!

    明松等人,或早或晚都想到了此节,一时间都沉默下去,气氛压抑得很。看到这情形,清虚叹了口气,又道:「另外,明玑在三位宗主面前,当场立下重誓,杀害毕宿、允星的凶手不死,她永不得成道!」

    此言一出,明松等人均是脸上变色。

    这誓言对旁人也就罢了,但对明玑这几乎可以确定终将霞举飞升的修士而言,实是决绝过甚!

    然而,大家也都明白,这种毒誓,绝不会由旁人逼迫,只能是明玑自己决定。而她之所以立此毒誓,恐怕也正是针对星河退出会盟一事而来。

    「糊涂,糊涂!」

    明德连连顿足,恨不时光倒流回去,让他伸手捂着明玑的嘴才好!

    有他这样激愤型的,也有如李明和一般冷静现实的,看着明德那般情状,他冷笑道:「眼下再说有何用处?还好四师姐并没说一定要将那魔头亲手斩杀,今后只要我们卖些力气,将那厮早早除去,便是了!」

    连霞七剑中,除了明玑,便数李明和杀孽最重,总是让同门皱眉头。

    可今日这一说,却得到大家的赞同,就是性情最温和的明如,也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众人的话题便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轨道。

    明松终究还沉稳些,他感觉到清虚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便止住师弟、师妹的讨论,将目光望向清虚。

    果然,清虚苦笑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明松、明如,你们二人辛苦一趟吧……」

    「嗯?」

    二度回到擎苍江,听着滔滔的流水声,李珣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个风箱,只不过,吞吐的是潮水一般的星力乱流。

    毕宿说,星力这玩意儿对星玑剑宗以外的修士堪称毒药,果然不假,一口气吸得多了,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内真息流转也有了淤塞的感觉,至于骨肉肌体受到何种损伤,更不必说。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以这种类似自残的行为,模糊了时间界限,看他的身体状况,再看他此时所处的方位,有谁会相信,他是半个时辰前,刚刚潜入星河中的?

    不过,星玑剑宗的反应还是让李珣有些意外。

    不久之前,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李珣有意激了一个禁制,暴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掉头就跑。

    当时也是好一阵热闹,数十道剑光从在他头顶上方盘旋,他甚至都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可是在至少有近百道目光盯视的情形下,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李珣也是愣了半天,才略有些明白过来,他试探性地举步,几十位修士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半分表示。

    如果到这时,李珣再不明白,那便真是说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同时视半空中游动的剑光如无物,循着星河运转的原理,一步步向回途走去。

    这一路绝不轻松,星玑剑宗的修士个个修为不俗,虽然没有出手,可每个人的眼神都绝不友善,这些情绪汇集在一起,便是极浓郁的杀意,在虚空中汩汩流动。

    李珣用脚趾头也想像的出,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的局势。

    此时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明心剑宗的尊严。如果他胆怯了,举止稍有不妥,便会沦为笑柄——星玑剑宗的修士,绝不会吝啬他们的嘲笑声。

    报应,报应!

    李珣心中苦笑,在这个时候,他才觉,体内被星力破坏的经络脏器,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负担。他一方面要压制伤情,一方面又要抵挡外界的压力,若不是对擎苍江一段的禁制熟极,他走不出十里路,便要出丑!

    再度潜入时,数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半个时辰,而回返之际,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挪动了不到三十里!如此这般,何年何月,他才能走出星河?

    心中抱怨,他脸上却平静无波,目光直视前方,也当天空中闪动的剑光如无物,走到后来,他真的不再去想接下来还有多远,自己的身体还能否负荷,只是一步步地前行,心中竟古怪地泛起了些殉道者的悲壮。

    只是,这情绪也仅仅持续了小半刻钟,当李珣再一步踏出,他忽地便觉不对。

    周围的元气流动,明显不再是星河内的味道,外界的压力突然消失,让他充斥形骸的真息猛然间找不到支撑,全身关节一起作响,竟是生生地震出一口血来。

    天空中,几声冷哼之后,剑光四散,李珣回过头去,立时便现,原来,他已经到了星河之外。那理论上还有数百里的路程,竟似被凭空抹去,玄妙至极!

    「好一个咫尺天涯的大神通!」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间响起在耳边,李珣微吃一惊,正要回头,却觉得强烈的晕眩突袭过来,身子差点儿倒下。还好,一只手及时扶住他的臂弯,同时耳边又响起一声低语:「好孩子,难为你了!」

    明如……仙师?

    李珣努力眨了眨眼,让眼前的昏黑暂时退去,再转过头,眼前果然出现了明如清丽温柔的面孔。

    而另一侧,似是明松的嗓音再次响起,声音响亮得像是在同远方的某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吃这一亏,叫你不敢再小觑世间高人!」

    明如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状,清澈的眼波却不会让人生出别的什么绮思来,她手上透过丝丝真息,帮李珣梳理体内气脉,而另一边,明松也搭手过来,两人合力,立时将伤势压制下去。

    接着,明松也在他耳边低赞一声:「做得好!」

    两人不再说话,扶着李珣飞身而起,朝着数百里外的云辇飞去了。李珣终于明白生了什么事,他强抑住心中大笑的冲动,微瞑双目,开始调理伤势。

    当李珣踏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他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

    毫无疑问,李珣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即使是清虚这样严肃的人,也在提醒他不要忘形之后,着实赞了他两句,李珣甚至不用解释,便已经达到了比预想中还要精彩的效果。

    这样的效果,都让李珣为之惶恐了。

    还好,仅过了一刻钟,清溟、厉斗量两大宗主便结束了与天垣翁的商讨,连袂归来,暂时为李珣解了围。

    起来,李珣与厉斗量之间还颇有渊源。

    他以三年之期,困杀天鹰妖王之后,便是这位钟隐之后正道第一宗师,赞他为「小辈坚忍第一」,使明心灵竹的名号,响彻天下。

    而此时,再一次看到厉斗量,李珣心中的感觉颇为奇妙。

    原因无他,只因为厉斗量的外貌体态,与刚刚被他吞下肚的允星颇有几分相似,都是豪纵任侠,有大丈夫气概。当然,允星的气度比之厉斗量还远远不及,也正因如此,李珣在面对厉斗量之时,很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厉斗量此时神色沉郁,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倒是清溟,虽是碍着厉斗量在侧,不好多说,言辞中仍颇有称许。

    李珣忙行礼谢过,不过此时他却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奇道:「四师叔呢?不是说,星玑剑宗已答应放人了么?」

    清溟轻抚长须,脸上颇有些无奈:「明玑还要留在星河几天……不是天垣宗主不放,而是她要在道友死难之地祭奠亡魂,以示心意。此外,还要在附近寻找端倪,以期尽快找出凶手。」

    这种话李珣自然是不爱听,但也不能表示出来。倒是一旁厉斗量听了这话,点头道:「若能及时找出凶手,或许水镜会盟一事还有可为……唉,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他的心情显然低落得很,这样的情绪状态,倒和他宗师级的名声颇不相符。不只是李珣,便是明松等人,也都有些惊诧。清溟却是不动声色,请厉斗量登上云辇,二人商量了约小半个时辰,厉斗量才先一步告辞。

    而此时,李珣等人,也要回返宗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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