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陆家家主向陆子很是介绍了陆府的一番美景。
为此特意绕了些远路。
西院有从清米国高价收购的翠庭竹,不过三分地的竹林,每年的花销就高达上百两。
面带笑意如春风拂面的陆东方特意在‘高价收购’四个字上加大了音量。
这可是有别于拍卖的另类操作,不仅要在聚宝楼上下打点好关系,具有相当高的品信,最重要的还要有足够的银两才可以。
诺大个清明王朝,能够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家族可不多。
足以可见陆家自身的财力。
穿过蜿蜒曲折的崖目走廊,到了东院。
西院是陆家主的住处,东院是陆笙所在的院落。
院子中间有一个面积不大,却春意盎然的小湖泊。
旁边有一座凉亭。
亭子里有三人。
横卧钓鱼的陆笙,侍候他的两个婢女。
“小儿陆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只可惜我儿没有陆公子这么好的资质。”
两人在院口驻足片刻,便离开了。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陆子在半不情愿的情况下走遍了整座陆府。
上上下下几乎所有能见的都看了。
此时已经过了大半天。
途中陆子又被陆家主拉过去喝了两杯酒。
等见到陆慧,可以是下午了。
陆家主让他们母子团圆,说些悄悄话,自己回到了宴客厅。
他早就跟陆慧谈过,陆慧是个聪明的女人,相信绝不会做出不识抬举的事情。
陆东方自认就自家这点东西,在清明王朝绝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就更别提在整个南穰山地界了。
可是在清在国,尤其是清峡城,他还是可以说上几句话的。
修道者虽是高高在上,不入凡尘,不食人间烟火,可是要想入高境界,绝对少不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资源,亦或者灵气。
修道者餐霞饮露,对世间灵气最为敏感。
他早就跟家中门客打听过了,著道者有四层境界。
越是高境界者,心性越是坚韧,可对灵气的需求也就愈大。
如果只是单凭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进行自身修为的修缮和更上一层楼,最少也要有个十几年才能突破现有的境界。
这还是对于天赋高者。
陆子是这类人嘛?
那当然是。
能被符饶楼收做门人,且通过了刻明盛会,拒绝朝师册封明号的人不是高天赋,那是什么?
陆东方不是著道者,所以对陆子现在的实力没有一个大概的估量。
可他知道陆慧的情况。
将陆慧请到陆府居住的这些日子,陆东方请了清峡城最好的医师来为他诊治,发现陆慧有严重的疾病。
表面看不出来,可那位从宫里退下来的医师拍着胸脯保证,如果没有好药滋养,陆慧绝活不过五个年头。
陆子这人最重情意。
少年时,清峡城的世家公子哥除了严胥哪个没有说过他坏话,现在他发达了,对严胥自然是没得说。
如果得知他母亲时日不多会作何感想。
通过多方渠道,陆东方还打听到严胥在符饶楼受了伤,至今没有痊愈,因此才没有赶回来。
只要他能够替陆慧调养好身体,帮严胥治好伤,相信不止陆子,就连严家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到时候不怕陆子不为自己所用。
清峡城三大商户相互牵制已经有十几年了。
也该换换天了。
落魄书生王伦坐在宴客厅的门槛上,轻轻靠着门扇,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破烂酒壶。
浑身酒气,闭着眼轻轻哼唱。
手指配合着敲打膝盖。
情到深处,竟掉了几滴眼泪。
“看来王先生也是位性情中人。”
人到中年,背影几近沧桑的陆家主站在王伦身边,身旁的丫鬟递上茶杯。
陆东方早先有交代,一定要服侍好王伦。
她们便全都等在这里。
“陆家主,你想招陆子为女婿,看来是痴人说梦啊。”
王伦睁开眼,一瞬间的清明让他看似好像换了个人。
“王先生文采斐然,对掐指算命也有涉猎?”陆东方轻笑。
痴人说梦?
这个计划他已经筹划数年之久。
无论今天是谁进他家门,他都有把握将其留下。
“掐指算命不是我的本行,陆家主,敢不敢打个赌?”王伦起身,身形摇晃。
陆东方将茶杯交给身旁丫鬟,站在王伦斜后方,双手揽袖。
天空清澈,落日黄昏。
远处有人家生火做饭,烟雾弥漫在空中。
“赌什么?”
王伦伸了一个懒腰,举着酒壶在耳边晃了晃。
“赌陆子会带陆慧离开。”
陆东方的脸色变了又变,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住了刀柄。
冰冷的刀柄被出了热汗的手心包裹着。
“王先生,你到底是谁?”
王伦冷笑一声,半扭过身,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陆东方。
“看来是有人找上你了,为了一个陆子,不惜赔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和自己二十年的阳寿,陆家主,你真舍得下本啊。”
话音未落,陆东方突然发起狂来,抽出双手,两柄中长短的匕首刺向王伦。
身边丫鬟传来尖叫声。
茶杯和果盘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惊住了。
唯独王伦,竟转过身,不顾身后的匕首,仰头喝光了葫芦里的酒。
已经有人捂住了眼睛,生怕见了血。
众人预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
陆东方停在了空中。
所有人都是。
握着匕首的双手距离王伦只有一指宽度。
整个空间都被染上了一层灰色。
有人从暗处走来,一步一响,回荡在王伦耳边。
“我又救了你一命。”
说话的是个男人,相貌,穿着都要胜过王伦千百倍的男人。
他走到王伦身边,突然伸出一手,不着调的捏了一把王伦的屁股。
“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翘啊。”
被揩了油,王伦不恼不怒,将酒壶扔到男人怀里。
“没酒了。”
男人冷哼,“关我什么事。”
“那今天又关你什么事,真以为这两个刀片能伤到我。”
被怼了一句的王伦转过身,一把夺过陆东方手中的匕首。
直接将其吞进腹中。
“你还真是不挑食啊。”
男人走出屋,站在庭院中,双手背后,指尖夹着一封信。
嘴里嚼着铁片,用茶水漱口的王伦走上前,问道:“谁的信?”
“写给陆子的。”男人轻笑,“你说酆久雪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找上了他。”
“他可不是一般人啊。”王伦摇摇头。
突然想起了自家那位。
一阵头疼。
“说的也是,他父亲当年要不是有人暗中插手,早就吃掉宗山会了。”
信封在男人之间玩转。
王伦环顾四周。
陆府这片天地都被男人的秘法禁锢住。
未经修行的凡人自然是看不出,可是南穰山这个地界古怪的很,不比其他地方,’天理难容‘这四个人就好像是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头。
总是时不时的出现。
王伦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
黄色的草鞋上多了几条黑线正在向上蔓延。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没时间了。”
男人也是很无奈。
好不容易见个面,可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子见面。
只能问过最护短的掌柜了。
“我先把信送过去,等他离了清明王朝,我们再叙。”
男人一闪而逝。
原本静止的空间瞬间恢复正常。
向前扑的陆东方摔了个狗啃泥。
丫鬟连忙上前将他搀起。
众人还在困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伦冷笑一声,大步离开。
今天的酒席他吃的很受用,就不计较陆东方的所为了。
北院里
陆子和陆慧还在聊天。
身为母亲,陆慧最担心的就是陆子的衣食住行。
她当然知道符饶楼在清明王朝的地位。
当年弥古可比它风光的多。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凡事还是要低调些。
陆子很清晰的感觉到空间的变化。
正在源源不断吸收灵气的府穴受到了阻挠。
等到那股异样消失,陆子手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封信。
陆子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起。
陆慧还在念叨陆子的辞行。
两人刚才已经聊过,陆子打算去其他地方走走。
儿行千里母担忧。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随你去吧。”
“那娘你接下来怎么办?”
按照陆子的想法,他打算将母亲接到符饶楼居住。
张远和婧青都在,那里又有护山阵法,陆慧住在那里,陆子放心。
可是陆慧只想回清风城。
她说那是他和陆子父亲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苗裔会时常与她见面,倒也不很孤单。
谈过之后,陆慧便催促陆子离开。
“陆东方不会对我下黑手,他没这个胆子,至于陆府这边,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些家长里短的,你就不用掺和了。”
“那我就先走了。”陆子依依不舍。
陆慧起身相送。
两人行至陆府家门口。
陆东方,陆琳,陆笙三人站在他们身后。
陆子拜别。
“爹,就让他这么走了?”
“先回去。”
离开了陆府,陆子在街上碰到了王伦。
陆子邀他一起去无雪酒馆,王伦拒绝。
“那个地方和我八字不合,还是你去吧。”
来到酒馆,陆子发现酆久雪好像在等他。
“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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