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今,这是什么?!”
此时晏家,偌大别墅里,响起了女人有些尖锐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和你爸丢的脸难道还不够吗?!”
说话的女人正是如今晏家的女主人,亦是晏时今的亲生母亲傅蓉熙。
一叠照片被傅蓉熙愤怒的扔在了桌子上,顿时散落了一桌。
照片上,赫然是晏时今与旬柚在一起的亲密照片。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旬柚!是旬家和勤家两家唯一的继承人!”傅蓉熙面色冷漠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清瘦青年,她生得很是好看,又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有一个即将二十的儿子。
这便是晏家如今的女主人,气质优雅雍容,无一处不精致,除了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与面前阴郁的青年几乎没有想象的地方。
看着只垂着头,浑身阴郁阴沉,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般不发一言的青年,傅蓉熙的眼中似有厌恶闪过。
“晏时今,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不要去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傅蓉熙声音冷厉,“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你寻回来,不是让你回来丢脸的!”
晏时今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像一尊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木雕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其实晏家的财势并不比旬家或者勤家差,如他们这样的圈子,小辈们若是在一起,自是门当户对,当然也是长辈们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是这里面,并不包括晏时今。
他三岁时走失,十八岁才寻回来。晏家找到他时,他正在工地上搬砖,身上染满了污灰,与光鲜亮丽的晏家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他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如果让外人知道晏家居然出了一个这样的孩子,晏家的脸面该往哪里搁?
“你怎么就一点也不像你父亲?”傅蓉熙失望的看着晏时今,“甚至,还比不上你哥哥半分!明明、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三岁时的晏时今是怎样的呢?
他过目不忘,天资聪颖,哪怕才三岁,便已经认识了很多字,加减乘除这些简单的算法根本难不住他。
那时,谁不羡慕晏家又有了一个麒麟儿?
身为幼子的晏时今,甚至比晏家长子还要聪明。
彼时,大家都说,晏家出了一个天才。
这是多让人脸上增光的事情啊?
可为什么,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天才就成了这样的……废物了?
傅蓉熙是晏父晏明山的第二任妻子,在此之前,晏明山还有一个发妻。只可惜发妻身子不好,在生长子晏长贺时难产而亡。
四年后,晏明山再婚,娶了傅家小姐傅蓉熙。一年后,两人诞下一子,正是晏时今。
晏时今也是傅蓉熙与晏明山唯一的孩子。
长子晏长贺自幼聪慧,被晏明山亲自带在身边当继承人培养。两年前从国外学成归来,进入公司从基层做起,如今虽才二十四岁,但却已是公司的高层了。
而幼子晏时今,幼时明明比长子更聪明,可如今都快二十岁了,却一事无成。
相比晏长贺的国外名校硕士双学位,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的晏时今,与其实在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发现幼子不可造就后,晏明山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刚找回来的幼子,把他送进科大当旁听生后,便没再多管,而是一心培养优秀的长子了。
闻言,晏时今终于抬头,清亮的眼睛看向了傅蓉熙。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清澈干净了,似乎什么污秽在那双眼睛里都无可躲藏。
“母亲,”晏时今忽然唤了她一声,声音清淡的道,“您真的想我变得与小时候一样吗?”不等傅蓉熙回答,他又补充道,“或者,您真的希望我超过大哥吗?”
傅蓉熙的脸色微微一滞。
片刻,她脸色一沉,喝道:“晏时今,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的教养呢?!”
晏时今唇角微微扯了扯,像是在笑,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您放心,我与旬柚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我们都不会有任何牵扯的。所以,您不用过于担心。”
说完,他不再看傅蓉熙,转身便朝门口走去,“我回学校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出了大门。
恰时,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见到晏时今微微愣了一瞬,才唤道:“时今,你去哪里?你不在家里吃晚饭了吗?”
“长贺,你不用留他,他想走就让他走!”没等晏时今回答,身后便传来了傅蓉熙冷淡的声音,“他长大了,连我这个亲妈都管不了他了!”
晏时今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脚步未停,径直离开了别墅。
身后,看着那道清瘦的背影,晏长贺眸色微微暗了暗。
“祁岸,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是借钱,又不是送钱,况且也是要还利息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祁岸只沉思了片刻,便点了头。
见此,姜云可的心坠落了下去。
“小可,云姨的病等不了。”祁岸看向姜云可道,“等云姨醒了,就和她商量一下吧。去国外治疗的费用很高,这是最快的法子。”
说着,他又看向旬柚,目光似有愧疚,轻声说了句,“旬柚,谢谢。”如果是其他不算紧急的情况,祁岸自是不会向自己的女朋友借钱。
如今云姨得到的是癌症,生命等不及,去国外治疗的费用那么高,他们就算能筹到钱,肯定要耽误很多时间的。
闻言,旬柚本来似是被寒意环绕的心忽地被一道暖光注入,那满腔的寒意终是被驱散了几分。
只是她本以为听到想要的回答时,她会开心。
可不知为甚,这一刻,旬柚的心中竟莫名有一丝怅然。
她看着真诚道谢祁岸,终是扯了扯唇角,回道:“不用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能够帮到云阿姨,我也很开心。”
其实在那个梦境中,在最开始,祁岸也没有拒绝旬柚的钱。
他其实一直是个很理智清醒的人,也不是一个只注重面子的蠢货。只是在梦里,后来,他们又是为什么因此闹僵的呢?
对了,是因为姜云可。
旬柚出身富贵,姜云可家境不算清贫,可也称不上富裕,这自然也造成了某一方面两人思想观念的不同。
比如她说出钱给姜云可母亲治疗这一事,于旬柚来说,一方面是不想自己的男友因此劳累,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出于好意。
云丽蓉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竭尽所能的培养自己的女儿,让她变得那般的优秀,并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学府。
她无疑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旬柚敬佩她,也羡慕姜云可——她有一个非常非常爱她且伟大的妈妈。
可于姜云可来说,或许这只是她居高临下的施舍。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祁岸。
梦里的旬柚,没有看出姜云可的心思,自然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深深的伤害了姜云可脆弱的自尊心。
——暗恋一个人本就是极其苦涩的,还要靠情敌去救自己的母亲,姜云可自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
于是她疯狂的去打工,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以此维护自己的尊严,最后累得自己也进了医院。
而祁岸呢?
他或许一开始并不赞同姜云可的想法,可是当看着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妹妹”因此累得倒在病床上,并且在半夜偷偷哭泣时,他终于忍不住心疼了。
那么到了这时,错得又是谁呢?
为了救母差点累死在打工途中的姜云可自然没有错,就算有错,又有谁能忍心苛责一个这么孝顺又可怜的孩子呢?
便如此刻。
“我、我不知道,抱歉祁岸哥,我现在心里真的好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姜云可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哭着摇了摇,“我想等妈妈醒来,我现在只想等她醒来。”
瘦弱的女孩满面苍白,双眼红肿,一片茫然绝望,实在是惹人心疼。一旁的清隽青年似也心疼的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终是不忍再逼她。
正在这时,护士走了过来道:“病人已经醒了,家属可以去探望了,不过不要吵闹,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话音未落,祁岸便已经带着姜云可进了病房。
医院的走廊间,旬柚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她感受着医院独有的阴凉,白皙娇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旬柚在原地站了许久,半晌,终是转身离开。
膝盖处的伤口应是结痂了,稍微走动,那里便传来一阵疼痛。旬柚哪里受过这种罪,一段路走得很是艰难。
再加上她穿着高跟鞋,疼痛似乎翻倍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医院,忽然想知道,这么长时间了,祁岸……有注意到她的腿不对劲吗?
虽然长裙遮住了伤口,可是……有时候真的需要亲眼看到伤口吗?他那么聪明,想来只要有心观察一下她的走路姿势应该就会发现吧。
所以,他有发现吗?
就好比现在,他有发现她离开了吗?
【你回去了吗?】
旬柚打开手机,看到了祁岸发来的微信。
祁岸:【抱歉,云姨刚醒,小可身体不好,我今天要在医院守夜,不能陪你了。】
祁岸:【柚柚,抱歉。】
哦,原来他发现她离开了,更难得解释了这么多。今天一天他对她说的话,比他们在一起一个月还多。
明明与梦里的发展不一样了,可为什么?
旬柚捂着自己的心口,却发现那里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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