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江云生害怕喝药后,宋慕春每日都要来盯着他,尤其是在小林未经受住诱惑而叛变后,江云生只盼着这伤能早些好,少喝些药才是正经。
因着大夫说要静养,宋慕春也不肯让他去院子里整那些刚种上的菜苗了,只是可怜了祝大世子,被抓过来做了菜园子的苦力。
今日的天气甚好,开春之后,东洲附近不少枯树都冒出了绿芽,一点点新绿,看的人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青泥提着一盒糕点跟在郡主身后,这段日子,王爷从前寻来的那位大厨总算又派上了用场,变着法子做的糕点,全被郡主一股脑带来了东洲,只为了让那江公子喝完药后能不苦着张脸。
“郡主,你走慢些,昨日刚下了雨,小心路滑。”
青泥刚嘱咐完,宋慕春就险些撞到了一个姑娘身上,她竖眉冷眼的模样,很难不让宋慕春注意到她。
“徐小姐?”
“郡主,好久不见。”
能在东洲碰见明珠郡主,徐横秋并不觉得奇怪,可就在刚刚,她还被人拒之门外,她一眼便瞧见了青泥手上提着的东西,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堵的她难受极了。
“徐小姐,你这是何意?”宋慕春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
徐横秋伸手就要抓宋慕春,身后的青泥忙走到前头把郡主护在身后,她微微皱眉:“徐小姐,你要干什么?”
“青泥,没事,你先去前头等着我。”宋慕春支开了青泥,显然这徐小姐是有什么事要与她说。
“郡主不怕我伤害你?”徐横秋又走近了几步。
“忠武将军年轻时,曾在春神关抗敌三万,扬言若要过关,先马踏他徐家人,徐小姐是将军一手带大的,肯定对此事耳熟能详了。”
徐横秋冷笑一声,看着笑意盈盈的宋慕春,知道她表面上夸自己父亲为假,那背后的意思才是为真。
若是今日她徐横秋真的在这伤了这位明珠郡主,岂不是坏了徐家人忠君爱国的名号。
“郡主真的是好口才。”徐横秋面无表情,接着冷声而言:“恐怕就是如此,江公子才被你哄骗去了那山上,遭到山贼所害吧!”
原本以为宋慕春听到这话,至少会有些羞愧在脸上,哪知她仍旧笑意盈盈,反而更开心了。
“我与他有赌约在前,江公子既然输了,自然是要履行赌约的,怎么,不如徐小姐也同我来下棋赌一赌?”
书院的姑娘们都知道,徐横秋那双手上的功夫全在鞭子上了,至于棋艺,那可是烂的一塌糊涂。
而宋慕春并未因徐横秋的话生气,消息本就是她派人散出去的,越多人相信越好,这样一来丞相府那边也怀疑不到江云生身上。
看着郡主徐徐走向那院子,徐横秋气得快发疯,让她去下棋,她连那棋盘上有几个格都不知道,宋慕春这分明就是故意嘲讽她!
她进不去这院子,也管不了江云生,那是他们二人的赌约,徐横秋气的拿着鞭子狠狠往树上甩了一鞭,可怜了那刚冒出来的绿芽。
一只鞋尖堪堪停在掉下来的嫩叶前面,刚走过来的叶温山有些莫名其妙,瞧着瞪了他一眼就走的徐横秋,他嘴里小声嘀咕了句,哪知却被前头的人给听见了。
徐横秋回头继续瞪着眼:“你说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啊。”
叶温山摇头,而后转身继续往前走,只听见身后的红衣姑娘愤愤道:“都是一伙的!”
天地良心,他只不过路过,怎的就白白挨骂了,叶温山无奈,自从上次那什么婚约一事,他同这徐家小姐真是哪哪都不对头了。
而东洲小院内,一伙当中的另两人,正大眼瞪着小眼,江云生把最后一口苦药吞下,嘴里立马就被人塞了一块糕点,甜甜的滋味冲淡了不少苦涩。
可姑娘看他的眼神,总让江云生有些觉得不对劲。
“怎么这药喝了许久,江公子的伤还不见好。”
“这药又不是什么神仙甘露,哪里能记得来。”
“既如此,江公子不如每日多喝一副药,伤好得快些,眼见着科考也快来了。”
宋慕春微眯着眼,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她虽说得云淡风轻,江云生却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那药是真的苦啊!
姑娘的笑甚美,奈何公子只觉得嘴里的糕点都不甜了。
宋慕春见他这般模样,反而好笑起来:“敢扮作山贼打架,如今怎的倒不敢喝药了。”
江云生忙求饶:“郡主还是饶了江某罢。”
刚走进来的叶温山瞧见这一幕,揶揄道:“今个也不知怎的了,怎么姑娘一个个脾性都大了。”
这一个个自然指的方才气的甩鞭的徐横秋,以及现下说要多喝药的宋慕春了。
江云生被这话瞬间点醒,怪道姑娘今日怎这般,原来是先前打翻了醋坛子。
宋慕春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似心里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假装愠怒道:“叶世子,如今你也爱说笑了。”
“在下错了在下错了。”
叶温山也做着求饶状,一时间三人都笑了。
宋慕春却发现少了个人,秦可久近日是在家闭门温书的,赵无眠也不大方便经常走动,但那闹天闹地的祝大世子竟也没跟着过来。
难道是因为不想做菜园子的苦力了?
“纪年他这些日子被侯爷关在了府里。”叶温山道出了真相。
原来近日,南景侯和怀宁公主正在忙着宫里太后的寿辰,可偏偏开春之后没多久就是科考了,祝纪年还在这个时候东跑西跑,前些日子竟被侯爷发现在海棠园听戏,抓回去之后便被一直关在了府中。
叶温山今日也是想来瞧一瞧江云生的身子如何,科考在即,他也忙着日日练武,趁着父亲在家,能多过几招自然是好的。
“等科考过了,咱们几个定要好好聚一聚。”宋慕春站在院门处,对着这冷清清的院子叹道。
江云生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从前他想来寂静惯了,有时一个人看书可看上一整日,小林不来喊他歇下,他总是容易忘记。
后来,来了这繁华之地,小小的东洲反而热闹了起来,三五成群,聚在这一处,说说笑笑,远比那书中枯燥之字有趣。
尤记得去年初冬之时,祝纪年不知打哪寻来了口铜锅,在院中架了起来,几人围着暖暖的炉火,那新鲜的肉片放下去咕噜噜冒着热气,吃着身上也滚烫,生活莫过如此了。
当然,唯一不好的就是,祝纪年把江云生菜园子的菜给薅了个干净,以至于冬日他都没什么新鲜的蔬菜送去给郡主。
宋慕春也记得这事,她忍不住笑道:“放心,阿年这回肯定认识到了种菜的辛苦,定不会轻易给折摘了去。”
“等郡主下次来,江某的青梅子酒估摸着也行了。”
江云生爱喝酒,唯钟爱青梅子的酸甜,冬日雪大的时候,他也用雪水酿就着青梅,如今还存封着。
宋慕春却不由得想起了初见时那罐被摔碎在地上的酒坛,便是在那破碎的清香之中,她窥见了他的眉眼。
“江公子,”宋慕春忽而抬起头看向他,又顿了好一会,才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想着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忙科考一事,我就在这提前祝江公子金榜题名了。”
姑娘眉眼弯弯,嘴里说着吉祥话,江云生突然觉得,这样的姑娘定然很是讨长辈欢喜,待科考结束,他便带着她去见见师父。
“那就借郡主吉言了。”江云生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宋慕春点点头,忽而有些心事重重,刚转身要走时,就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笑声:“郡主且放心,江某说到做到。”
“江公子,你会在金林池畔等我的对吗?”
宋慕春猛地回头,两人四目相对,江云生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与郡主相识相交后,他好似也比从前爱笑了许多,因为姑娘爱笑,看着她笑,他便也笑了。
“宋姑娘,我会的。”
他喊她宋姑娘,不是郡主,概因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明艳如初春桃花般的姑娘,而不是那个人人羡慕的明珠郡主。
金林池畔,榜下捉婿,新科进士,绿衣郎君,她宋慕春就等着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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