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山,我把佩剑落在厅内了,你帮我跑一趟取下,我在此处堵着江兄,免得江兄又走了。”
叶温山也没多想,毕竟江云生近来也要忙于科考一事,好不容易得空了,说什么也要切磋一番,于是转身朝院内而去。
对于祝纪年砸墙一事,叶温山还以为他是等得急了。
然而世子殿下内心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恐只有自己知道了,但最怕情已起,而自不知。
墙边的拐角处,眼见那白衣而去,祝纪年大步一跨,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姑娘的手腕。
赵无眠只觉得被攥住的手腕生疼,可祝纪年偏偏一言不发,带着她不知要往哪里去。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祝纪年回头警告,成功把想喊人的姑娘吓得闭上了嘴。
直到行至一处偏僻的角落,祝纪年才把人放开,赵无眠揉着手腕,显些疼的掉眼泪,她不敢去瞧眼前人,这位世子总是喜怒无常,今日又不知抽什么风,好似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东西拿出来。”祝纪年的声音很平静,可那双眸子却犹如冰凉的湖底,深不可测。
“什么东西?”
“江兄给你的东西,别装傻,拿出来。”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们?这么快就成我们了。”
祝纪年低声冷语,姑娘涨红的脸落在他眼中,分明就是被点破了外情而羞红,只是这红因他人而起,不知为什么,令祝纪年胸闷得话也说不出来。
“世子乱说什么!”赵无眠气得手微微发颤。
“呵,赵无眠,你告诉我,这一回是私相授受,那下一回又准备干些什么?”
“祝纪年,你”
赵无眠不敢置信地看着祝纪年,眼角逐渐染上绯红,他怎可如此看她,胡乱毁她清誉!
当人生气时,总是脑袋跟不上手,譬如赵无眠扬起来的手,又譬如祝纪年一把将她的手按在了墙上,连另一只手也不放过,双双被攥在了他的掌心。
这个姿势实在不雅,偏偏祝纪年好似未察觉,又逼近了几分,姑娘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扑闪着,昭示着此刻她的慌乱。
“祝纪年,你放开我。”赵无眠也不管喊名字有没有礼数了,脸颊比先前还红。
祝纪年抿唇不语,空出的另一只手忽然摸上了她的腰间,赵无眠的身子立马僵硬得好像块石头,初春将近,衣裳已没有那么厚实,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全部落在了她腰间,左一下,又一下。
赵无眠羞愤地骂道:“祝纪年,你放开我,你干什么,你无耻!”
“你把东西藏哪了?”祝纪年皱着眉,拿手去搜寻,却什么也没找到。
“没有就是没有,你放开我!”
“为了他你就如此嘴硬!”祝纪年怒声吼道,气的胸脯起起落落,脖间的长命锁也直晃。
可祝纪年也说不清楚,为何自己要执着找到那东西,仿佛没了它,赵无眠和江云生就扯不上关系。
可他二人有没有关系又关他祝纪年什么事呢?
“我早告诉过你,离江兄远一点,小春要是知道你二人的事,本世子饶不了你!”
祝纪年捏住赵无眠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那双眼里含着屈辱含着怒意,也含满了泪水,一眨便滴滴落了下来,原来姑娘家的泪水这么凉,凉到了心底。
“你别哭”祝纪年忙放开她下巴,伸手想拂去她的泪珠。
赵无眠别开脸,让祝纪年的手落在了半空,耳边的碎发挡住了她不断落泪的双眸,她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世子放心,我与江公子清清白白,就算有什么,也不劳世子来骂我。”
听到前半句,祝纪年还想展露一下笑颜,可后半句一出,祝纪年的脸立马黑如锅底,偏偏心生委屈的姑娘还没察觉到危险。
“世子尊贵,无眠只不过是一个外室之女,高攀不起,日后无眠自会离世子远些,不碍世子的眼。”
什么叫不碍他的眼,他明明是让她离江云生远点!
祝纪年只觉得一年生的怒气也没有今日的多,心口闷的难受,若是听她再说下去,只怕今日世子殿下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姑娘一张红唇还在说个不停,全是祝纪年不高兴的话,手不听使唤地将姑娘脸扭了过来,他欺身上前,碰到她唇的那一刻,天地寂静。
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世子脸上,祝纪年不知何时双手都放在了姑娘腰间,赵无眠顾不得手腕酸疼,这一刻,满满的屈辱占尽了她的心。
“祝纪年,你混蛋!”
他怎敢,他怎可,赵无眠用手背捂着唇,连看也不想再看他一眼,提起裙摆慌乱跑了出去,显些摔倒。
长这么大,祝纪年还是头一回挨姑娘的巴掌。
他抿了抿唇,不若姑娘的柔软,许是泪珠的缘故,有些许咸湿。
这一日的切磋终究是没比成,叶温山拿着佩剑回来,连个人影也没瞧见,他嘀咕了一句祝纪年不靠谱,又返回内院,想看看人是不是回去了。
刚踏进内厅,就看见赵无眠红着一双眼在与几人道别,随后匆匆而去,依旧不见祝纪年。
“无眠,发生什么事了?”宋慕春见她脸色不好,有些许担忧。
赵无眠摇摇头,从叶温山身旁走了出去,宋慕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祝纪年这家伙了,眼见祝纪年也不在,更加确信了几分。
等祝纪年沉着一张脸回来时,首先迎来的就是郡主的魔爪,她把人抓到一边,板着一张脸质问:“你是不是又欺负无眠了?”
“我没有。”
“那人家怎么眼眶都红了,分明就是哭过。”
祝纪年拧着眉,内心很是烦躁,瞥见江云生坐在一旁,于是躲过郡主的质问,溜了过来:“江兄,我有事同你说。”
江云生抬眉,头一次见祝世子这般严肃,忆起方才赵无眠的模样,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放下手中的酒杯:“世子同我来。”
也不知二人在隔壁说了些什么,祝纪年一声哀嚎,惊得宋慕春显些把手中的果馅饼掉了出来,随后几人便见祝纪年夺门而出,往外跑去。
“这是”
宋慕春看向江云生,后者淡淡一笑:“世子这一回怕是要负荆请罪了。”
祝纪年如何负荆请罪,宋慕春不知晓,但这请罪的的确确是毫无效果,不然赵无眠也不会整日闷闷不乐,凡是有世子在的地方,赵家小姐绝不露面。
海棠园内,宋慕春让青泥把好几样吃食拿出来摆在桌上,全是赵无眠爱吃的。
赵无眠看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说道:“让郡主费心了,其实不需要这么多的。”
这些日子,赵无眠虽心里不开心,但也是因为祝纪年,她知道此事与宋慕春无关,身为郡主,宋慕春从不与她摆架子,反而日日想法子逗她开心,反观她自己,总是愁眉苦脸地对着郡主,实则不该。
思及此,赵无眠终于展露出了笑颜,宋慕春递过去一块精致小巧的糕点,朝她眨了下眼:“能夺得美人一笑,费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赵无眠被她这句调笑惹得脸颊发热,什么美人不美人的,郡主又不正经了。
而隔着屏风的另一个隔间,祝纪年摸着长命锁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听着隔壁姑娘的盈盈笑声,他吊起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去了些许,顿时觉得跑了满城才买到的糕点,吃起来也甜多了。
只是这戏听起来是哪哪都不舒服,祝纪年皱了皱眉头,他是派人打听了的,这几日海棠园唱的戏都是江南先生所写。
只是今日这么一听,这戏里戏外怎么都在骂男人,偏偏那戏里被骂的角也是位世子。
不过祝世子大人有大量,觉得这也没什么,只要那姑娘听得开心,别再不理他,就是真骂他又何妨。
原本以为今日一过,赵无眠就会不再恼祝纪年,于是宋慕春又约了几人一同聚在东洲,如今冬雪已融,湖里的鱼儿们又开始活蹦乱跳,春风吹过,只瞧见湖畔生出了一抹又一抹绿。
宋慕春与江云生在亭子里下棋对弈,两人的棋技不分伯仲,偶尔能听到秦可久教小林念诗的声音,小林说话没那么快,秦可久便一字一字地教他,再没有谁可如此耐心了。
叶温山只一心的习武,说起来,唯一不高兴地就是祝世子了,见着找小姐来,他板着一张脸,见着赵小姐不来,他也板着一张脸。
宋慕春捏着一棵黑子,棋局紧张,奈何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
“阿年,你再唉声叹气的,我就把你扔出去。”
“小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现在不好好的吗?”宋慕春眼也不眨地看着江云生手中的白棋,见他下在了自己所想的位置上,高兴地站了起来。
“郡主又赢了,在下佩服。”江云生嘴边挂着清浅的笑意,一点也不因为输了个姑娘家而懊恼。
一旁的祝纪年哼了声,任谁也看得出,江云生这一手是故意为之,偏偏小春还这么开心。
宋慕春也瞧出了祝纪年的不开心,她无奈道:“不是我不帮你,早些日子我就和无眠说了,她不高兴来,我也不能强求啊,还不是你把人惹生气了。”
“那我不也道歉了。”祝纪年闷闷地说道。
“阿年,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惹无眠生这么大的气?”
宋慕春也曾问过赵无眠,但一提起此事,她眼眶立马就红了,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而祝纪年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明白。
就在祝世子内心煎熬时,宋慕春远远地看见通往东洲小院的桥上,正有个姑娘跑来,她步伐有些许凌乱,显然是遇着什么事了。
“阿年,你看,那是不是无眠?”
祝纪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里闪过惊喜,整个人都好似鲜活过来了,他想,待会要是赵无眠还是生气,大不了他再道一次歉,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然而赵无眠是哭着跑过来的,眼眶红肿,整个人好似受了大惊一般,她见着众人,终于支撑不住摔在了台阶上,祝纪年哪里还管她生不生气,飞奔过去把人扶住了。
姑娘紧紧抓着他手臂,恍若鱼儿见了水,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我娘,我娘,她要被我爹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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