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纪年这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忙得很,一出了书院便连人影也找不着,宋慕春自然知晓他在忙些什么,这种事情不宜大张旗鼓,以她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参与其中。
索性祝世子这回头脑清醒了些,只偷偷的查,连叶温山和秦可久都不曾告知。
等赵无眠身子好些后,重新回到书院时,恰巧也迎来了书院的马球会,宋慕春早早地就起身在院中小跑了会,多年不曾碰这玩意,到底有些生疏。
贤王听说自家闺女也参加了马球会,高兴得把自个那匹“夜玉狮”的白马给了宋慕春,青泥忍不住喜道:“有了王爷这匹马,郡主就事半功倍了。”
只是骑马去书院的路上,却又碰见了惹人厌的人,宋慕春抬头望了望天,心想着莫非今日不是她的黄道吉日?
一身绿色官府的赵辰良站于马旁,见到宋慕春时,眼睛从她脸上轻扫而过,再到身下那匹白马,轻笑道:“王爷当真是疼爱郡主,这样珍贵的马儿也愿舍于郡主。”
宋慕春高坐于马上,很是不喜他这样打量着自己,但面上仍旧笑着:“我听闻赵大人最近颇得圣心,皇伯伯还派你去巡视郡县,赵大人可莫要耽搁了时辰。”
话一说完,赵辰良嘴边的笑就僵住了,皇上此举表面上是让他去巡视郡县,实际上亦有贬谪的意味,想起近日来朝中多次有人上奏参本,他心中便难掩愤恨。
“话说赵丞相定也欣慰的很,得见赵大人如此优秀,大人可莫要辜负圣心才是。”
宋慕春又笑着刺了他一句,随后驾马扬长而去,朝中谁人不知,圣上这次是有意要折罚赵辰良,让他去巡视的地方可是偏远的边疆之地,光路上就要废去一两个月,据说这个地方还是丞相亲口向皇上提的。
眼看着佳人的背影远去,赵辰良不怒反笑,好一个明珠郡主,只是这话说得实在不如人一样漂亮,他日还得好生□□一番才好。
宋慕春并不知晓赵辰良心中竟有这等龌龊心思,只是懊恼一日的好心情都在他这闹没了。
“小春,你居然骑着这马来了!”
祝纪年拍向宋慕春的肩头,眼里满是惊喜,连忙从自己的马上跳下来,对着她这匹白马摸上摸下,可马儿那是好性子,闻到并非亲近之人的味道,不断甩着头,差点一蹶马蹄踢到祝纪年。
纵然性子烈,也不妨碍它是匹好马,祝纪年刚想再夸上一夸,就听见一旁传来句冷笑:“马好又有什么用,马球打得好才算厉害。”
两人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徐横秋,今日她很是张扬,正是因为马球乃她强项。
武将出身的徐横秋很是不喜女红一类之物,她虽琴棋书画比不上其他官家小姐,但论马上技巧,她可不输旁人。
祝纪年虽瞧不上她这副傲人的样子,但到底有些为宋慕春担忧:“小春,并非我觉你不厉害,可这位徐小姐马球可谓一等一的好,去年她便是女子间的第一。”
宋慕春并不气馁,望着走远的徐横秋,很是坚定地道:“不到最后一刻,本郡主才不会认输!”
“胜负未定,何来认输一说。”
“江公子!”
听见这声音,宋慕春瞬间喜上眉梢,因他这句话,心中的郁闷也好似驱散开了,眉眼弯弯的模样倒把来人也看笑了。
因着马球会,姑娘今日打扮得很是不同,褪去平日里柔软的衣裙,穿着一身红色的骑马装,锦袍窄袖,腰间扣着一条珍珠白玉带,极其艳丽,青丝也只是简单挽髻,由着条红色发带高高系着,一根青雀簪横插在发间,点缀出不可言说的风姿绰约。
“江公子,你在瞧什么呢?”
宋慕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见这人终于回过了神,江云生轻笑回她:“无甚,不过是瞧郡主这支簪子好看。”
马球会在书院西侧一片大草地上举行,说起这片草地,还是当年身为山长的江翁用自己的家产换来的,后人乘着他的福意,却仍旧将他抛之脑后。
马球会开始之际,就有人拖着盘子在一旁吆喝,学生间互相下赌注,以此论谁输输赢,早已是无题书院这这一日不成文的规定。
只是明珠郡主和徐小姐要比试的消息,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爱看热闹乃是人的本性,因此今日这场赌事,便有好事之人以她二人来吆喝。
徐横秋那份盘子上早就被人下满了赌注,相反宋慕春这边只有寥寥几人,正当众人唏嘘时,只见一白衣公子走了过来,一人下的赌注堪比那边一大半了,随后其余六侠客也走了过来,一番手笔下去,直把众人看呆。
最后,一个小小碎银被人放在了最边上的角落,好似不愿被人瞧见,有学生大声笑道:“柳三变,你要是想赢钱,也得选徐小姐这边才是,否则岂不输的你倾家荡产。”
且说这边的事情宋慕春并不知晓,她正侯在另一边为白马把马尾扎起来,以免到时候马儿尾巴缠绕。
赵无眠如今看着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她这匹马儿实在叫人看着忧心,瘦弱得仿佛被别的马一吓就容易摔倒的样子。
“郡主,对不起,我并不知马儿会这样。”赵无眠眼含愧疚,自己也没想到赵夫人会给她这样一匹马,别说马球了,载人骑着都有些难。
宋慕春也并未责怪她,反而安慰道:“我本就不同意你也来,你这身子还没好齐全,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办?”
“我伤不伤并不要紧,只盼着能帮到郡主才是。”
虽是这样说,可这样一匹马直让赵无眠叹气,恰巧此时祝纪年走了过来,看见她这匹马,皱着眉嫌弃道:“这病马如何上场?”
说罢便把自己那匹黑马牵了过来,执意要赵无眠用这匹马,她本习惯想要拒绝,祝纪年瞧她这副样子,忙把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若骑着这病马上场,到时候别说帮小春了,帮倒忙才是。”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想起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帮自己,赵无眠当下也不再拒绝。
此时场上锣声响起,该是要上场的时候了,祝纪年嫌她动作慢,想也没想就扶着她的腰将人一下子送上了马,周围人多,赵无眠忙压住口中惊呼,可脸颊也爬上了些许红云。
阔大的草地上,两边皆设有门洞,相距数米远,由木头制成的柱子插在莲花形状的石柱上,柱头上还刻有龙头,此规则便是以击入对方球门次数多少来定胜负。
在众人的呼声中,四名姑娘高坐于马徐徐而入,她们皆手持月杖,随着击鼓奏乐声响起,姑娘们双腿夹紧马腹,开始驰马争击。
其中当属宋慕春那匹白马跑的最快,名马良驹,当在此刻显现得知,众人只见一身红衣的她衣角翻飞,飞马而去,手中月杖向前而扬,球似星,杖如月,白马直冲球门而去。
后面的徐横秋驾马咬牙直追,但终归追不上“夜玉狮”的脚步,随着球入圆门,预示着第一分由明珠郡主拿下。
“好样的,小春!”
祝纪年右拳向下一握,朝着宋慕春大喊着,姑娘也投以一抹胜利的笑容,抬起手中月杖挥了挥,远远瞧见人群中那一身白衣的江云生扬起了手中折扇。
知道他这是在回应自己,宋慕春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徐横秋自然瞧见了江云生的动作,驾马走到她面前挡住了视线。
“郡主,莫要得意,比试才刚刚开始!”
虽说失了第一球,但徐横秋也没多放在心上,她自小就跟随父亲骑马,一手马球能为人称赞,也并非作假。
果不其然,自从第一球后,宋慕春接连第二球第三球都未在得分,知晓她的白马跑得快,徐横秋便以技巧取胜,马球时常被她打的满场飞,倏尔直过,倏尔弯飞,令宋慕春够都够不着。
就在第四球将要飞入圆门之时,一匹黑马突然闯入众人视线,马上姑娘神情专注,待球一来,挥起月杖击之,将球打在了圆门之外。
“无眠,厉害!”
宋慕春一脸惊喜,当下立马就称赞了一句,就差没隔着马儿与赵无眠相拥。
场外的祝纪年忍不住惊叹道:“这一球力气可真够大的。”
自这一球过后,宋慕春和赵无眠达成共识,二人虽技巧比不上徐横秋,但一人击球,一人挡球,一时间靠着两人相互来回,竟让徐横秋再没有一球入门。
跟着徐横秋那队的姑娘忍不住抱怨道:“徐小姐,你也把球传给我一下吧。”
“用不着!”
徐横秋冷着脸直接就拒绝了,硬是只靠着一人,手中月杖好不容易碰到球,偏偏不给那姑娘,自个带着球就往那圆门冲去。
此刻两队的比分恰好持平,一旁的炉香也快燃烧殆尽,下了赌注的学子们一个个屏气凝神,若这一球进了,他们可就赌赢了。
宋慕春眼瞧着徐横秋带球莽撞前去,自己却是有心无力,方才她被徐横秋带球绕道外侧,此刻就算马儿跑得再怎么快也追不上去了,可赵无眠却还守在圆门前,寸土不让。
然而宋慕春心里一颤,面上大惊,忙朝着赵无眠大喊:“无眠,快让开,快让开!”
可相隔甚远,赵无眠一事也听不清她在喊什么,等意识到时,牵着马头忙向一旁转去,直冲过来的徐横秋不管不顾,她已不想再让,这球她一定要赢!
这么一冲,黑马的后蹄被撞,受到惊吓后马头高高扬起,嘶鸣声在赵无眠耳边响起,她哪里拽得住失控的马,当下连人带马就要往后仰去。
青丝散落一片,姑娘吓得连声都出不了,只瞧见那黑衣少年慌里慌张一路怒吼着跑了过来。
“赵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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