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将几个人送走,姜漾回到卧室才拥有难得的安宁。
都说人是贱皮子,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现在自己就是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等到哪天死在哪个时空,再也听不到他们的争吵声了,那时候才会怀念他们……不……没有怀念的机会。
自己会死吗?会不会明天就死了,就像思考人生的意义那样,她也无数次思考过生死的意义。
但最后,怎么想都想不清楚。
这样向往着美好,才不会迷茫。
那么自己,配拥有美好吗?
挖掘了金旭彬的秘密,知道段嘉慕的过往,窥探了祝英逸的曾经,参与过许修文的昨天,也见证了陆明俊的成长。
车承泽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成长,贺嘉许的背后又藏了什么样的故事?
席幼来自哪里?姜老爷子为什么成了自己的爷爷,当年他的女儿……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舞台,我们在别人的世界客串,友情出演,却偏偏演不好自己的这出戏。
“母亲大人,怎么突然e了?”席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姜漾回头看她:“席幼,你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席幼摇了摇头:“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生活着,是因为召唤才出了那个地方,那里是哪里,我并不清楚。”
“召唤?”姜漾叹息了一声:“席幼,我能否成功其实也关乎着你能否成功对吧?”
“可以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相信宿命吗?”
“宿命?”席幼摇了摇头。
“对了席幼,你是怎么找到姜老爷子当我爷爷的?”
“就……”她顿了顿,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不过母亲大人,你今晚的问题似乎有些多啊。”
姜漾转移话题:“席幼,我们去车承泽世界吧。”
“现在吗?”
“就现在。”
一阵子白光闪过,她出现在一条狭窄的水泥马路中央。
“38一双,58两双,清仓大处理。”
“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全部精品女鞋含泪大甩卖。”
周围商铺门放着叫卖的喇叭,周围穿着清凉短袖短裤来往的人们无聊地观望着商品。
这是一条城市开发区的居民小街,水泥路边缘还有青苔与扫不干净的垃圾。
人来人往中,姜漾似乎听到一个急切又撕心裂肺的声音。
“妈!”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妈!”
突然,一辆小车在她面前急速刹车,姜漾吓得跌倒在地,车上穿得人模人样的男人骂骂咧咧探出头来。
“不想活了?想死滚远点。”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在旁边看起了热闹。
这时,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孩急匆匆跑过来,一边哭喊着,一边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拍打着,副驾驶的女人将头埋下,姜漾看不清的表情。
“妈你可不可以别走,我上进,我挣钱养你,我挣钱养你好不好?”
“死女人,你还不赶紧挪开?”
车里的那男人又骂了她一句,原本要挣扎着起身的姜漾索性盘腿坐在马路中间,看着眼前这出闹剧。
“别、别挪开。”男孩急匆匆到姜漾跟前,泪眼婆娑地央求着她。
姜漾恍然间与他对视上,才发现他竟然是……
十八岁时期的车承泽,小哭包车承泽!
车承泽见她没动,又跑回车窗边,趴在车窗上哭喊。
“妈你能不能别跟他走,妈我可以养你,我已经成年了可以挣钱养你。”
眼看着车里的男人逐渐不耐烦,不远处跑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一把抓住车承泽的头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嘴里操着一口方言:“你这个背时娃儿怎么这么没出息?人家要走要飞黄腾达你拦什么拦?”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你整啥子鬼,你要是考不上大学,给老子丢脸,老子就打死你。”
“妈……”
任凭车承泽怎么叫呼,女人都没有摇下车窗看一眼,他的父亲似乎也不在乎女人后不后悔。
但她听见了女人的哭声,也看见了车里男人不耐烦的模样。
姜漾起身给车让道,跟在被揪走的车承泽身后。
他被车父揪着拐进颓败的小巷,稀稀疏疏的灰色墙灰随风轻扬着,小道旁边摆放着两个垃圾桶,垃圾桶旁边又堆了小山似的垃圾。
断裂的电线杆上贴着富婆重金求子的小广告,还有一堆换煤气招嫖的信息,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车父将车承泽扔到小道上。
小道对应着一道生锈的铁门,打开的时候吱呀乱响。
车父又踢了车承泽一脚:“你这个背时娃儿,你简直丢进老子的脸,她都不要我们了,你还求求求个屁?”
“爸,爸……”车承泽哭喊着抓住他的人字拖:“你去把妈追回来好不好?”
“追?追你妈个……背时娃儿,她不要老子,老子还舔着脸去追,男人的面子都丢尽了。”
车承泽哭得声嘶力竭,但听到这句话后,又火气腾升:“面子面子,你只在乎你的面子。”
“你敢吼你老子,给你吃胀了是不是?”
“你自己不挣钱,不上进,上个班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钱没挣几个,脾气……”
“啪!”一耳光,嘴角冒血。
车承泽停住哭声,整个人傻在原地。
“你个背时娃儿,老子硬是白养你了,你心里只有你妈,她走的时候咋个不看你?你喊她的时候,人家咋个不理你?”
他瘫坐在原地,无声地流着眼泪。
“哭哭哭,一天到晚都只晓得哭。”
眼看着车父的巴掌扬起,姜漾急忙跑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他惊讶地看着她:“你是……”
“呃……呵呵……伯父我是车承泽同学的同学,班主任找他有事,关乎高考很重要,要不你们的恩怨改天再说?”
车承泽转头看向姜漾,看见是她后有些郁闷。
“你们什么事这么要紧?”
“就是高考押题那些事,说多了你也不好理解。”
姜漾抬头朝屋里看了一眼,脏乱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金色的塑料奖杯,上面写着“致新杯篮球赛冠军”的字样。
她松开车父的手腕,将跌坐在地上的车承泽拉起来。
向席幼打听一下,得知这是一座滨海小城,那么这里应该有沙滩,姜漾拉着他一路狂奔,跑到沙滩上才停下。
“不好意思啊车同学。”她松开车承泽的手,打量着他的表情:“别哭了车同学,你现在暂时脱离那个窒息的环境,就放松一下呗。”
“你是……”
“我是?”编个什么身份忽悠这高三生呢:“啊!我是你的迷妹啊,致新杯篮球赛上看过你打篮球,我觉得你的身影帅炸了。”
车承泽叹息了一声:“那应该是我人生中少有的高光时刻吧。”
“三分……”
“那次我投了八个。”他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你投的那八个三分球,当时我就在人群中,兴奋得嗓子都喊哑了。”
“你喊什么了?”
“车承泽加油,你一定能突破重重困难抵达篮板,就算没有抵达也没关系,你的篮球一定能飞跃重重困难投进篮筐。”
“我可没听到这么长的加油词。”车承泽苦笑了一声。
“你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我。”
“不好意思,今天让你看笑话了。”
“嗯……”姜漾点了点头:“其实我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
“不用劝我,爹不疼娘不爱,我也就这样了。”
车承泽面如死灰,眼睛像内部碎裂的玻璃球,眼神迷茫又客洞。
“车同学。”
“嗯?”
“你被伯父带走后,我听见伯母哭了,哭得很大声,或许她有自己的苦衷,你也不用试着谅解她,但我希望你能看开些。”
姜漾看着车承泽脸上散不开的阴郁和嘴角的血迹,鬼使神差地,伸手将他嘴角的血迹擦掉,车承泽再次愣住,连难过也忘了。
“她爱你,只是现在无法爱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别太难过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过好当下。”
车承泽低头浅笑,脱下洗得发白的帆布鞋,踩着浪花在沙滩上狂奔。
姜漾站在沙滩上看着风中的残影兀自感叹,现在的自己不敢冒然为你擦眼泪,但是海边的风会替自己帮你将伤痕擦干。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你也要学会善待自己。
「“母亲大人,倒计时三秒,三……”」
「“二……”」
「“一……”」
海风浅浅散去,她再次回到卧室,换下沾着砂砾的鞋,换下身上的衣裳,让席幼帮忙处理了。
姜漾一头倒在床上,叹息了一声。
“车承泽,你又经历了什么?”
「“母亲大人,车承泽世界感化进度增加百分之十,目前是百分之十。”」
「“母亲大人,今晚还去车承泽的世界吗?”」
“不去了,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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