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不疼啦,忍一忍。”
“夫妻之间还是需要相互包容的,你们肯定爱对方,至少是爱过,不然当初怎么会走在一起呢?”
“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九年。”
“截止上周一。”
袁筱萌惊讶状:“九年也不短了哦。”
“看你们也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大学就在一起了吧。”
“熬过七年之痒挺不容易的,说散就散未免太可惜了。”
他们都在沉默,唯独袁筱萌一个人兴致勃勃的想要为他们解决感情问题。
问题是有感情的才有解决的余地,那没有感情的,已经分开的,有始无终的……
自己和段嘉慕,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袁筱萌一直滔滔不绝地把她的手臂包扎好,用绷带缠了几圈,那些刻意活跃气氛的话才停了下来。
“好啦,在结痂之前尽量不要沾水,也不要提重物。”
姜漾仔细观察了她很久,发现她包扎的手法很是熟练,极其专业。
“筱萌姐,你是护士吗?”
袁筱萌笑:“对啊。”
她扭过头去看不吭声的尹树辰:“不然他受伤了可怎么办?”
“这家伙总是受伤,又不吭声,性格也不好,我不给他包扎就没人了。”
尹树辰坐在窗边,切了一声,扭过头去,把枪往桌边放。
姜漾接过袁筱萌递过来的换洗衣服,站了起来,给段嘉慕让位置。
他刚刚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听着袁筱萌与她的对话,手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拍着段昕。
但就在姜漾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拽住了她的手。
就像逃亡的时候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一样,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她的脚撞伤了,也麻烦你帮她处理一下吧。”
“右脚。”
段昕已经睡着了,慧子进了浴室洗澡,姜漾的手腕被段嘉慕拽着,强行按在沙发上。
“脚撞伤了?让我看看。”
袁筱萌埋头下来,一只手却突然捂住了腹部,皱了一下眉,接着迅速恢复正常,开始给她检查。
姜漾无法不在意她的不正常举动。
这个时间没有外出的情况下伤至需要绷带,未免太过于巧合。
尽管自己也……
“筱萌姐,我想问一下……”
袁筱萌专注于给她检查伤口并且上药:“什么事?尽管问。”
姜漾吞了口口水,感觉到段嘉慕拽住自己的手力度大了几分。
“你的伤怎么来的?”
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窗外已经成黑夜,各种建筑都如常冰冷,但有鲜血洒在上面,攀附着绝望更添一份疯狂。
这疯狂来自于比丧尸更阴暗的东西——
人心。
姜漾得承认,自己这么做确实失了理智,并且很冒险。
冒险就在……
一呼一吸的时间里,黑洞般的枪口狠狠地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力道特狠,特果决。
她听见耳边手枪保险被打开的声音,如同一声雷鸣,骤然炸响。
“咔嚓。”
尹树辰的手臂绷的很直,食指扣住扳机微微下压,高抬下颌,眸子里冷色交织着狂噪。
他的小臂上青筋尽现,几乎是咬着字眼与她说话,完全变了个语气。
“你什么意思。”
段嘉慕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枪管,两人对峙着,退让不下。
姜漾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大拇指没有丝毫犹豫就摁住了枪口,挡在自己的太阳穴前面。
她的心脏重重一颤,几乎坠落下去。
“我们只是要确保安全。”
“把枪放下。”
“这就是你们报答人的方式?”
“质问、怀疑,得到真相之后你们又想做什么?”
“她好说话,我不是什么善茌。”
“你们要是敢对她做出任何不可挽回的事……”
“好了!”
这个娇小女人嘴里突然发出一声与她形象不符的吼声,愣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她放下手里的云南白药瓶子,叹了口气,把衣角往上撩了一点。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她腹部缠的一层层绷带。
浴室的水声在此时显得尤其松弛。
“老公你也不要这么大脾气,人家问一句而已。”
“再说了,我们把人家领进家门,是得说清楚。”
“毕竟……”
“这关于每个人的性命。”
袁筱萌看向沙发上蠕动的小家伙:“更何况……”
“他们还有个女儿。”
尹树辰的枪这才缓缓地往回抽,段嘉慕也在保证他的枪关上保险之后才收回手。
他们三个人都看到了袁筱萌嘴角的苦笑。
“真是抱歉,没有事先说清楚。”
“腰这里被咬了一口,伤口不深,但是多半也没救了。”
沉默中的喧嚣最为致命。
尹树辰把枪握在手里,眉皱得很深,咬着牙关,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姜漾口腔干涩,血腥味浓重:“那……几天了?”
“有两天了吧。”
“病原体好像是从我们这栋楼溜出去的,前段时间流感小区关闭,所以外面才没有风声。”
“所以……这件事发生快一周了。”
“根据我们的观察,所以被咬的人最长保持理智的时间为——”
“一周。”
与电影里不同,并不是被咬了马上就会变异,反而多了缓冲时间。
但是不要觉得这样就多了机会……
“但是在一周之内,被咬的人就像个定时炸弹。”
“他有可能在深夜变异,也有可能在做饭的途中开始吃人。”
“所以……”
袁筱萌突然露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如果你们想走,我们也不会拦。”
就像段嘉慕说的,除了这里,他们很难再找到一个能够提供水源,食物的庇护所了。
再加上她听了他们的经论后,对自己的情况也有了一定认识……
就算是为了段昕……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谢谢你们为我们提供的帮助。”
“往后一段时间……”
“拜托了。”
姜漾摸到西装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大拇指划过金属表面,手臂上的伤口刺痛。
有些事,到了不可避免的时候,她相信她会提前给自己一个了结。
哪怕是为了段昕。
但是绝不是现在。
就像段嘉慕说的……
自己有这么狠心。
尹树辰把枪别回腰间,依旧是那副冷冽神情,黝黑眼珠向下注视着她,再抬头与段嘉慕的狠戾相撞。
懂了什么。
“我再警告你们一遍。”
“谁敢对她不利……”
“我一定在这之前杀了你。”
“不管你们是为了谁。”
这一夜,全世界接连变了样,尖叫声与绝望缠绕相生,血腥味扑面而来,染红了一整个天空。
再想见到那年清澈苍穹……
只怕是痴人说梦。
到了晚上,姜漾单独放到了一间客房,为了段昕的安全,把她交给了慧子。
他们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而段嘉慕选择睡在沙发上。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窗帘也遮不住似水光芒。
这夜似乎就如此安稳而漫长。
她的手臂偶尔刺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吞没理智,成为危及所有人性命的怪物。
她的掌心紧紧攥着段嘉慕给自己的瑞士军刀。
现在到了末日她才领悟,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人。
瞒着尹树辰和袁筱萌这个秘密,同时享受着他们恩赐的一方暂住地,过得这么悠闲。
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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