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显得极为理所当然,配合着她的话,男人浑身的血液夸张地翻涌起来。
他垂眸,捉住她软嫩葱白的指,“已经让张昀理去买水了。”,包容地诱哄:“再等一会,喝点水就舒服了。”
像是全然不懂她刚才明晃晃的暗示。
南壹壹没再开口,
只睁着一双大眼描摹他的轮廓,眨的很慢,肆无忌惮地。
萧悯包住她的手背。
被注视的久了,
捏着她手的力气渐渐不受控制,南壹壹就转着手腕抽出来。
带着红印的指节,不罢休地再次轻点了他薄凉的唇。
上面点一下,
下面,也点一下,顺着唇角尾端缓缓划过……
萧悯的鼻息尽数洒在她手上,滚烫粗凛。他不直视她的眼睛,太阳穴突突跳。
南壹壹的小动作几乎不费任何成本,但极轻易就能勾起男人的痴念。
存了心挑衅,她嗓子干哑:“是不是,我太狼狈了,所以……”
她无辜的看着他,迷茫又漫不经心:“你就不喜欢了?”
“……”
萧悯舌尖难耐地□□着下颚,胸膛的剧烈起伏直接传到她身上。小姑娘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你累了。”,他沉声道。
没能成功挑起他的疯魔,
南壹壹脸上浮现败兴,“我讨厌你。”,她说,“只要想到你们都瞒着我那么大的事。”
“只要一想起,我还把你当哥哥,怕你敏感自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才能保护你的时候。”
“对不起。”
他在今晚已经说了无数次。萧悯在别人面前的全身孤傲冷清,仿佛在她这儿,永远都能归为臣服。
“也许会越来越讨厌。”
“嗯。”
他应着:“你想做什么都好,过了今晚,壹壹想怎么惩罚,哥哥都随你。”
……
——
张昀理踏上楼梯时,听到的便是萧悯毫无底线的纵容,生怕脚步声打扰了他们,他苦着脸进退两难。
想着溜之大吉算了,但又瞬间回忆起手术室门前南壹壹那病态的脸色。
任谁都会心疼这个美好又坚强的姑娘,以及那些可怜的经历……
他这自诩的干哥哥,高低得有点责任心吧?
在距离萧悯七八步距离时,将两瓶矿泉水放在地上,“咳……”
没人理他,张昀理继续:“咳咳……”
见男人的背影一点不打算转过来,“咳!!”
牛了逼了,张昀理破罐子破摔的凑上去。
南壹壹的小脸被萧悯环在臂弯里。
在冷白的月光下显的快透明,羽扇黑睫,裂出血痕的唇。
只叫人满眼都是转瞬即逝的破碎美感。
南壹壹察觉到有人来,对此刻两人几乎缠在一起的姿势,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她仰头:“……”
想说话却。
顺势想站起来,却在同时感受到了萧悯的用力,男人像护食的野兽一般。
张昀理早就见怪不怪了,自觉蹲下来:“没事啊妹妹……不开心了可以来找你昀理哥。”,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萧悯,“他对你不好的话,也来找昀理哥。”
义愤填膺道:“帮你揍他,往死里揍。”
“……”
南壹壹眼神扫了扫张昀理手中的矿泉水,张昀理随即拧开瓶盖递过来,“慢点喝啊妹妹。”
南壹壹喝了几口,又看向另一瓶,“……”
张昀理有点懵。
萧悯皱了眉,不由分说地便从张昀理手中夺过来,单手拧开后,递给她。
反正就是,她要什么,萧悯都给,也不问她多要一瓶水做什么。
张昀理无奈吸了口凉气,他这辈子何德何能啊,有机会见到萧悯这么卑微的姿态?
南壹壹侧目看向萧悯,细声:“我要起来。”
萧悯的脸色愈发冷,
实在是,南壹壹每一次逃离萧悯的方寸间后,都要薄情的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不去追逐,她就一定不出现。
张昀理嗅到形势不妙,“有事儿叫我。”
跑了两步又折回来,识时务道:“有事儿也别叫我。”
……
——
一通电话终结了两人未完的僵持。
萧悯的手机早关了静音,只不过是地面忽而现出光亮,南壹壹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上面赫然映着:妈
南壹壹也不管他了,肌肉剩余的力量,好像都被用做捡起手机。
然而捧起手机后,她却迟迟没有动作……
像是怕极了萧玫带来什么坏消息,于是本能地看向身侧。
南壹壹这会,暂时顾不上和他计较。
萧悯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她虚弱着期待什么,但又胆小极了。
萧悯帮她点了接听。
无须打开免提,手机的音量也能完全飘散在这无声的廊桥。
“……”
“……”
在等待中,
南壹壹的另一只手,揪住了男人胸口处的衣料,萧悯低眸,裹住她的手。
“不怕。”
她紧盯着屏幕。
“妈。”,萧悯先开口唤了声。
“……”
那头迟迟不给出任何消息,
南壹壹的身体已经快忍不住了,许久未经的呕吐感从胃里一路蹿上喉咙。
“阿……”
她揪住衣服的力气,似乎加重了些。
“阿……悯哥哥……”
夹在两人身体中间的矿泉水,也不知怎的就滚落到地上,没拧紧瓶盖的那个就汩汩的倾泻。
几乎是求救般的唤他,
见她这副模样,萧悯语气带了些不耐的催促:“妈!”
伴着似有若无的水流声,
萧玫仿佛在念着什么:“6月23……五点五十七分……”
女人极度地克制语调,却在顷刻间泣不成声,“五十九秒。”
“死亡时间。”
……
萧悯顾不得萧玫后面又说了什么,迅速的拖起南壹壹的脸颊,她原本在自己胸前的手失去力气的那一瞬间,他的命快跟着去了。
“壹壹!看我!”
他低吼:“看着我!”
“南壹壹,听话!”
“你难过了就大声哭出来,你骂我恨我,你拿刀捅我哥哥都受得住……”
南壹壹的手指软透了,
她在哪儿……
心率快到她觉得,心脏要立刻破出心房!但她的头好晕,晕的要睡着,要迷失方向……
眸沉重地阖住时,细密的泪珠自行聚成不间断的汩汩溪水般从眼角淌落……
有人在叫她吧……
左边胸口绞痛的紧,她的呼吸困难到要窒息,是竭力的混沌奔涌。
倏地,有什么液体拱过她的胸膛破出口腔!
“壹壹!”
萧悯从未停止过唤她,却在这片刻间,掌心沾染上了她唇角流出的鲜血……
或许他脸上也被迸溅了,但南壹壹此刻枯竭的样子让他真正尝到了什么叫绝望!
——
他抱起南壹壹一路撞向急诊室,高大的男人失了神地无措:“壹壹!”
喘息重的不像样,但在唤出她名字时却非要保证这两个字的温柔般:“壹壹……”
“南壹壹!”
……
萧悯高大的身躯,仿佛迷茫般蹲在了急诊室门口,背抵着墙,漫无目的地仰头,凝望着头顶的灯光,守着什么。
被摁在泥泞中蹂躏过,是可悲的;
就算从那泥泞中被释放出来,也必然染上一身狰狞灰暗……
何况,萧悯经历了七年。
南壹壹说的对,他自卑彻骨,以至于狠戾偏执,他用冷淡默然地姿态抗拒一切,看起来无关痛痒的一瞥,实则是明知自己不配,不配再靠近任何好东西。
甚至,只是正常的东西而已。
她巧笑倩兮地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哥哥,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坏人,你那么好……能不能不吓唬我啊……”
“哥哥,给你取名叫‘萧声’好不好?”
最后回荡在耳边的,
是她方才的那句“阿悯哥哥……”
面对着萧玫长久的沉默,他们便预料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灾难,那时候的她的那声,微弱不堪地呼唤。
一定是最后,最后的期待了……
去过泥泞只是可悲而已,
携着灰暗作别泥泞,也仅是在幸与不幸中徘徊……
但,被她引着,慢慢洗涤着那些尘埃,
最后却要面临,那片清泉快要冻结成冰时,
才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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