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疼你的一切,只是你的一切。”
014
“那幅画,不在我的收藏范围内。”
是极其清冷的语气。放在这拍卖场里,简直像是一滴冰水掉进了一汪火热里。
陈骁终于坐不住了——
“啊我操,阿沉你是人不是?!好歹李斯媛你俩谈了快两年,你他妈说人家处女作不在你收藏范围内???”
他往上翻了几个白眼,大概被傅西沉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震惊了。多少还带着点怒其不争的感觉。
想他虽然花花公子一枚,跟谁都会扯上点儿暧昧,但对每一个好过的女人都很给面子的。像傅西沉这种男人,老绝情了。陈骁都替那些不长心的爱慕者操心。
看看,都看看,人长得帅有什么用?智商高有什么用?
典型的——人家说你不爱她你就给她讲道理,蜜汁直男!!
陈骁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通。
“不过是一个印象不深的过去。”
陈骁闻言不由得看过去。
只见傅西沉说完话薄唇微抿,身上的西装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随意搁在了椅背上,白色衬衫的领口松了一颗,整个人透着一种斯文败类的痞气。
看了一小会儿,陈骁小声逼逼:“千年单身狗果然适合你。”
在场的有人仿佛担心事情不够精彩,非常具有表现力地压低了嗓门,用正好让方圆五米内的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这傅二少今晚得豪掷千金吧?想当初他可是喜欢李斯媛喜欢的不得了呐!”
此话一出,在座的都心照不宣地往傅西沉那边看。
恰巧顾家那边忽然有人又上台了,打断了主持人准备的一席话。
“各位,今晚这副《浴池》,拍卖所得将以小儿顾家昀和李氏千金李斯媛的名义捐至懿慈善基金,……”
顾家也是大手笔,第一次让李斯媛公开在顾家的场合露面便如此大方给力,看来对这个准儿媳妇很是满意啊。
不少人在台下这样想着。竞拍开始了。
因为主持人事前说过,为求公平,顾家不再参与此次拍卖,所以在场的其他人开始跃跃欲试。
暂不说参与是给顾家面子,单单说出去——为了李家长女一掷千金,那脸上也是倍儿有面子的呀。
陈骁用手臂碰了下傅西沉,“哎我说阿沉,至少随一下啊,你看这场面,在场的可是差不多每个人都举过一次牌了啊。”
傅西沉没有理会陈骁。
规则是举牌每次加价2万元,大概是让大家觉得两万块钱可以慢慢追逐下去,大家举牌十分连续,场上目前还没有冷场。
现在已经达到五百二十万了。
傅西沉给尚御发了个消息。
——直接出六百万打住。
此类拍卖会大抵都是这样的套路,起拍价也不高,每次加价也是少的出奇,但结果必然会拍出天价。
想来,这主办方也是很会利用大家为了面子你争我夺的心思,也清楚这每次加价二万也能达到二十万的效果。
尚御开始时不太明白傅西沉的心思,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举牌六百万。果然大家一看这直接飙到六百万,任谁再想举牌的时候理性也是稍微回归了点儿的。
事后,陈骁回过味儿来,“行啊阿沉,做好事不留名!”
“还说对人家没心思,没心思直接六百万?你的钱大风刮来的?”
傅西沉微眯着眼,熟悉的清冷目光忽然扫过陈骁:“我的钱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花在这儿总比你强?”
说着,忽然一熟人过来,陈骁和尚御很有眼力见儿地给两人挪了地儿。
这么一近看,李斯媛的美艳又多了几分。她脸上右眼旁边有一颗泪痣,给本就妍丽的脸平添几分妩媚动人。眼睛又大又深邃,浅浅的眼影描摹出一份神秘。
她此刻笑着。
“听说你现在是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了。”
李斯媛手里拿了两杯酒,浅笑,一支递给傅西沉。
傅西沉斯文看了眼李斯媛,然后接过她手中的酒:“嗯。”
“我记得那会儿,你好像说过想当教授来着,”李斯媛目不转睛地看傅西沉,随后非常合适地解围:“不过,人嘛,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说着李斯媛抿了口酒。
李斯媛大学是学设计的。大二时她在学院里申请了个课题项目,当时陶先是她的指导老师。
陶先这个人呢,对学生过于高估,每每批改作业不及格的人都一大堆,他总是以极高的标准对待每一位同学。
设计院的同学都知道陶先老师的一句话“宁缺毋滥”,所以每年逢大四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他总是先跟学生约法三章,非常郑重地告诫学生——
咱们呢,写论文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把自己的论文内容落到实处。比如你设计了一个产品,从最初的设计理念及创新想法,一直到后期的市场试运营及相关法律问题的解决,每一点都要严谨地考虑到,要不然,你做的这个产品设计本身就是没有用武之地的,一投入市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那有什么意义呢?
每年他们院别的老师收三个毕业论文指导,他只收一个,还往往都是年级top5的学生。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批评陶先老师不按学院规定的“一老师指导三个学生”,因为他精益求精,凡出手,就是精品。故也被学生们送了一外号——陶大师。
李斯媛做的这个设计项目起初张罗着找法学院的人帮忙。当时她跟傅西沉还不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是学法律的,也没怎么考虑就通过各种途径联系了他。
后来经过交流,两人性格挺合适,家庭背景也算配,就在一起了。
说起来……
说起来李斯媛出国之前,还对傅西沉存了一丝希冀,他只要开口哪怕只说一句“我不想你走”,她就会留下来或者跟他一起去美国深造。
可实际上呢?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李斯媛在学院门口跟他说。
——我可能要去意大利留学了。
不是必须、一定要去,而是可能要去了……语气还是那种最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乞求的腔调跟他说。
他说什么。
——嗯。
他就只发出一个单音,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一个震惊或者质问的表情都没有。
所以他转身走后肯定也不知道那么大的雨,李斯媛怎么在雨中哭的惨痛、又是怎么回的家。
他就是,会永远理性到绝情的那种人。这场恋爱里,李斯媛始终觉得傅西沉的心很飘忽,从来感觉不到被爱。
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受得了自己体会不到被爱呢?
想到过往种种,又想到恰巧听到的那句“不过是一个印象不深的过去”。李斯媛还是抑制不住冲动:“一个印象不深的过去……敢问傅先生,你觉得什么样的、才会觉得印象深呢?”
傅西沉眼角上挑,出口的字音无波无澜、亦无温度:“我以为李小姐心中,至少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你以为?”
“当年我们恋爱,似乎并未告诉周围相关不相关的人。你去意大利后,为什么突然我们两个恋爱的消息一夜传开,又一夜传言我如何被你抛弃、我如何为情所困苦等你……”
“这些事情,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
他的最后一字落音,李斯媛手中的酒杯也撞了地,附近的侍者闻声迅速赶来清理现场,很快,又只剩下两人。
有风吹过,李斯媛理了理随风乱舞的发丝,心中不免万千思绪翻飞。
“我想,这件事…可以停止了。李小姐觉得呢?”
过了好久,她无力的声音渺远得像是从远方飘来。
“我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
好不容易得空,傅西沉看了下最近学校那边发过来的项目资料。进行得还算顺利,唯一有点矛盾的就是,助理汇报说……
那一万块钱……被原路返还、退了回来。
助理说着,傅西沉不动声色地继续翻着手中的资料。
过了会儿,他让助理出去做事。
不要钱……
傅西沉站起身顺着落地窗往外看了会儿,然后拿着外套出门。
晚上,他拿着刚传到自己电脑上的资料。
温雪,a大大三学生。a市本地人,家里条件不错,只是父母离异。
一个尚处于校园之中的学生,能够查到的消息并不多,除了学校和家庭背景,其他内容几乎没有。
傅西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温雪那张过分冷漠的脸。
肯定还有什么事情是网络上查不到的。
傅西沉给a大法学院的王舜卿老师打了个电话。王舜卿老师是温雪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也算是要管学生学习、生活等各个方面的老师。
得到的结果却是“唉,这小姑娘命不大好。摊上个混账爸!听说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小三已经有了身孕,家产分得一干二净,生生把这孩子母亲逼得跳了楼,还落下个抑郁症……这小姑娘刚出中学校门就摊上这么个事儿,搁谁身上也不会没有一点儿反应。不过,这小姑娘学习跟拼命似的,真是颇得人心疼……”
原来如此。
傅西沉两根手指夹着轻薄的手机,明明没怎么用力,手背上却还是有一条青筋鼓得明显。他眼神漆黑冷漠,不经意向窗外的夜色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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