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严厉的带组老师一并而来的是浓重的压力。

    之后的一个月温雪差不多就在材料堆中度过,刘冉冉揪着一张脸抱着刚拿回来的外卖哭诉。

    “我受不了了!”她发泄般大力撕开外卖盖子,硬挤出几滴眼泪,“如果这些材料是见到学长的必经折磨,那还好说,可是老师都是线上布置这些任务,呜呜,我没有动力了……”

    “难道加到老师微信还不够苏爽吗?”马琳最近为了方便交流,除了睡觉也都是窝在她们宿舍做材料,她去洗了个手回来,“你想想。傅老师朋友圈躺着的都是什么人物,我们能加到老师微信算是逆天好运了好吗。”

    “可是想尝一些甜头啊……”

    “比如?”

    “要是能线上开个视频会议什么的我也可以。”

    “做梦!”梁以欣接过外卖,掰开筷子,飞快白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刘冉冉,“傅老师完全是那种低调的男人,他才不会允许自己相关的视频照片存在于我们手上。而且,每天做的最多最辛苦的应该是温雪才对吧。”

    刘冉冉同意地点头:“也对,雪宝儿最近都熬到晚上两三点才睡,我看她脸都小了一圈,眼下都是青黑。唉……”刘冉冉吸了口奶茶。

    “你说傅老师看到雪宝儿这模样会不会心生怜悯,放过我们一马啊……老师虽然要求严格,但那些东西能感觉到都是很实用的,我又开始想老师那张脸了……老师真的好帅好有气质啊!这种冷感禁欲斯文的男人我可以要一打!要是能再见老师一面就好了……”

    “你说是吧雪宝儿。”温雪脾气最好,从来不逗她,所以刘冉冉有什么事情一般都只会问她。

    被叫的人毫无回应。她的外卖还在桌角整齐地放着,纤长的手指轻轻握着鼠标,眼睛盯在电脑屏幕上,完全没听见几人的闲谈。

    “喂!雪宝儿!温雪!”刘冉冉叫了她一声,“吃饭吧,面等会儿就坨了。”

    温雪浅浅眨了下眼睛,思绪从那堆材料中抽离出来。长时间对着电子屏,眼睛有些干涩。她掩嘴低咳一声,“嗯。”

    老师的要求高是好的,温雪能看出来老师说的那些都很有用,虽然难度直接比之前倪老师布置的任务高了不止一两个等级,但效果也立竿见影。

    她现在对这个项目的理解完全不同往日,变得更有信心,冲劲也更足。

    等傅老师要求的那些材料做出来之后差不多已经两个月后,由于材料有很多内容需要老师指导,几人约了傅西沉线下见面。

    第二次见面大家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局促,但还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在约好的教室等老师。

    夏日的下午总是阴晴不定,天忽然阴沉下来,温雪往窗外一看,树枝被大风吹得肆意乱舞,树叶哗哗哗落了一地。

    这么糟糕的天气啊……

    她默看了眼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抬头时,门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

    温雪正准备抬头往上看,风却把窗框“咔”地整个吹开,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狂风把会议室的文件吹得呼啦乱响,温雪忙两步过去把窗关上,用里面的固定器扣紧。

    再往门口看时,男人的视线正在她身上,并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

    窗户的震天响并没有分散他的任何注意力,自进门以来,视线就全然放在了温雪身上。

    门内几个女生看见那挺拔的身影,蹭蹭蹭站起来,礼貌地说“傅老师好”。

    温雪也想这么问好,可不知是否那道视线太过凌厉,还是最初印象中的学长变成自己的老师站在面前,她突然说不出这几个简单的字来。同时又有些无措,额角的碎发也像开玩笑似的,就在这时掉下来垂在耳畔。

    她低头准备把头发撩上去,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在老师面前过于不合时宜。她张口有些紧张地道:“老、老师好。”

    那道视线这才温和了些。

    “你好。”仍是那道带着磨砂质感的声音。

    也不知是否错觉,温雪觉得他说完话之后轻笑了一下,就像上午天空晴朗时空中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小片羽毛,轻柔地蹭了一下她的皮肤。同时,留下微痒的触感。

    温雪轻捏一下右手食指尖。

    “坐。”男人已经走到会议桌前坐下,木质清冽的香味却留在原地极具侵略性地涌到温雪的四肢百骸。

    温雪将门口桌子上放着的资料抱起来拿过去。

    “笃笃笃——”会议室门外有敲门声。

    “进。”男人觑了眼腕表。

    “哇哦,”门外闪进来一个黄色身影,平时素面朝天的女孩居然画了个眼影和口红,“稍微打断你们一下,张宏途老师让我找傅学长签个文件。”

    黄莺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把怀里一份蓝色的文件夹递过来。

    男人那支透着冷白的手接过文件夹时,因为稍微用力,内腕有一个微微的凹痕,旁边那一条筋骨拉成一条笔直的线。

    男人握笔时手背上更是有一条青筋显出来,指节修长而不羸弱,提笔签字利落富有美感。

    黄莺经常找老师签字,却没见过哪个老师能签出这种近乎于表演的完美视觉享受。

    来的太值了!她心里想。

    “这个也要签。”黄莺站在男人身侧微微俯身,目光大大方方地在男人的侧脸打量。

    窗外天色阴沉,透进来的自然界平行光线称得上微弱,而头顶白炽灯几乎炫目的冷光不规则地打在男人高挺的鼻尖、下颌线,本就优越的侧颜被灯光勾勒得仿若神邸模样。

    或许根本无知无觉地,黄莺的双手已经捂在胸口处。

    “学姐,你上次让我找的视频我已经找到了,你要不要过来确定下?”靠近窗边吹来一阵冷风,也随之而来一道刻意甜腻的声音。

    黄莺本以为可以多在傅学长身边待会儿,毕竟能这么近距离观赏他美貌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可也实在不好太刻意。

    她低咳一声,转了个弯走到莫轻男旁边,“我看看。”

    “哎呀,”莫轻男拿着手机虚晃一下,“我上次明明找到的,怎么好像没收藏起来。”

    黄莺抿唇,眼睛里透着疑惑,但也大方一笑表示“没事”。

    两人三两句话的功夫,傅西沉已经看完了那几页文件,唰唰两下签上名字。

    “可以了。”

    男人把所有的文件合起来,乱糟糟的桌面立马变得利落整洁,“跟张老师说晚上一起吃饭。”

    “好的,学长。”黄莺应了声,已没有呆在这间会议室的理由,有些失落地垂头盯着那个冷峻的签名,缓缓转身,拉门离开。

    “久等。”傅西沉从桌面上抽出几张a4纸,“找资料的过程最难,几乎是你们知识储备的爆发期,同时你们应该也对这个项目了解至少60%,所以——”

    那支笔在他手里旋转成一朵漂亮的黑色花朵。

    “用三分钟简单写下对项目的印象。”

    纸张很快被分发下去。

    几个人表情错愕,明显没想到都上大学了还有随堂抽查,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过那张纤薄的白纸。

    温雪倒是很镇定,接过那张纸看了两三秒,便抽出一只黑色水性笔写起来。这个项目最初是她查资料而后根据那些资料分工,后来所有人找到的资料又是她在汇总,论对项目的整体把握情况,她最清楚不过。

    其他几个人也顾不得多想,总不能交个白卷吧。并且看傅老师时不时看一眼表的动作,按照他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宽限时间。索性就想到什么写什么好了。

    “时间到。”

    温雪主动把所有人的白纸收过来,她知道其余几个人对项目的了解程度,也看得出傅西沉的严格。

    她注视着傅西沉的眼睛,态度礼貌而谦卑:“傅、傅老师,因为负责整体材料汇总整理的是我,如果她们写得不那么全面的话……”

    可惜预先的求情却直接被冷漠拒绝。

    “项目如果得奖,会区分组内个人荣誉吗?”

    “什么?”

    “就比如,项目得奖后奖金有十万,你们是平分还是按某种不均等比例?或者,有没有最佳个人之类的组员个人荣誉?”

    温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既然汇报是均等的,那么付出也要与之对应。

    温雪摇头。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傅西沉直接把学校会议室的木质凳子坐出了高档老板椅既视感,他整个人慵懒随意地靠在椅背,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微眯起眼。

    “端正你们的态度。”

    明明是没什么力道的字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忽而让人觉得面红耳赤。

    刘冉冉心里咯噔一声,一直以来,她都下意识觉得既然温雪是发起她们做项目的人,多做些工作似乎也是当然的事情。

    她并未怀有恶意,只是这样惯性的思维使她进入了分工上的盲区。

    老师说得很对,温雪寻找时机费力把她们组合在一起做项目,又承担几乎整个项目百分之五十的工作量,而她们能够得到的回报却是一样的。

    这的确很不合理。

    傅老师的想法就像利刃一样冷血锋利,却也不得不让人承认,它也可以直接挑破问题的关键。

    果然是傅老师啊,即便是做了临时突袭抽考这种事,她也难以对他生出一丝埋怨来,甚至,刘冉冉拿掉外貌的那层光环去重新认识傅老师的时候,发现他的人格比外在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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