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肖,你怎么要了个签名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程霍用手指扣了扣肖岚旁边的骰盅,示意轮到他掷骰子。

    正在走神的肖岚听见声音后恍惚回神,紧忙“哦”了一声,拿起酒杯仰起头将满满一杯的酒往嘴里面灌。

    程霍:“……”

    肖岚没有灵魂地抬起手,用手背一抹嘴,然后抬头对上程霍莫名其妙的目光,原本飘忽的眼神忽然对准了焦,回光返照似地一扑腾,差点把整个茶几掀了。

    坐在一边的方惟寻看见肖岚不正常的反应皱起了眉,侧身压低声音问:“你刚刚对肖岚做什么了?”

    晏础润坐在整个通厅大沙发最边儿靠墙的最角落,只占了一点点位置,一直默不作声地看这些人玩,也不参与,很有局外人的自知之明。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心猿意马,下笔只会写“方惟寻”,模糊地回答:

    “什么也没做,就签了名。”

    方惟寻似信似不信,但也没继续问,对着斗酒的人说:“小肖不舒服的话,你们别灌他。”

    那几个人嘻嘻哈哈地都喝了不少,倒是程霍体贴,双手戳在肖岚腋下,拎小崽子一样把他拎起来,看起来是就做这活的熟练工:“我带着他去露台吹吹风,这孩子来的时候就喝得猛,刚刚更猛,估计是有点醉了。”

    肖岚僵成一根竹竿一样被程霍扶走了,原本斗酒的剩了四个,连带还有在一边观局的方惟寻、晏础润和江行。

    喝酒的几人不知道是没喝尽兴还是喝上头了,举着杯示意继续,其中有个酒壮怂人胆的,竟然把一个新酒杯递到了晏础润的面前,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坏笑:“晏老师,要不切磋一下?”

    晏础润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脸部轮廓过于冷硬深邃,但是此时从吊顶洒下来的暖光将他团团包裹住,像氤氲的薄雾,模糊了他锋利的轮廓,看起来不像平时那样有距离感,然而眼睛里面的疏离和扦格却是隐藏不掉的。

    邀酒的那个人叫李学而,倒是谈不上有多少恶意,至多是看风宁不顺眼,连带着对风宁名片一般的晏础润也看不顺眼。李学而看见晏础润坐在那里并不动身,觉得这人端着,感觉没意思,就继续把酒杯递给了江行,哄小孩一样地让他上桌。

    江行在斗酒局下还偷偷喝了好几杯,原本便酒量不好,此时更醉得厉害,不遐思索地接过酒杯,对着一圈的alpha和beta烂漫一笑。

    方惟寻看着江行醉到不省人事的样子,抬起手打断李学而:“再灌江行,明天让程霍给你们一人扣一千。”

    李学而是宸起的御用摄影师,平时性格挺好,但是一碰到酒就和嗑了药一样,行为处事都不着调,但是好在把方惟寻的话听进去了,又哄着江行把酒放下。

    江行醉了,不肯放,李学而软磨硬泡:“小祖宗,你再不放下来,我只能给你家那位打电话了啊。”

    江行小脸红扑扑、说话懒洋洋的,像只醉酒的兔子:“他在国外出差呢,我才不怕他。”

    原本一直高高挂起的晏础润听见这句,掀起眼皮打量了一下江行,这个小oga几年前就出道了,一直混的不温不火,到去年的时候资源流量却突然好起来,如有神助。

    晏础润听多嘴的小叶提过一句,这位外表清纯的小oga似乎傍上了某个顶厉害的人物。

    方惟寻虽然在牢里待了5年,但似乎也认识李学而嘴里的那个人,一边温和地将酒杯从江行手里面取过来,一边对着这只醉酒兔子说:“昨天就飞回来了,今天还亲自把你交到我手上,刚刚发了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啊……”

    江行费劲地从方惟寻的话里面找出了主谓宾依次分析个遍,然后忽然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半:“已经在路上了?”

    方惟寻被江行这种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了,从公共杯里面倒了半杯酒,和李学而碰了一下,算是开了今晚的酒戒:“我替你喝。”

    他……替别人挡酒?

    晏础润看着方惟寻停留在别人身上的目光以及唇角噙的那抹笑,忽然吃味到了极点。

    他忽然起身,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探身夺走了方惟寻手中的酒,仰头一口闷下去。

    方惟寻原本温和的像画上去的笑容倏而一僵,下巴往下沉了一下:“做什么?”

    在座的人也被晏础润所搞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不能喝,我帮他喝。”

    晏础润的目光寒凛凛的,嘴上说着“帮”,语气却带着冲。他从一进屋就和这些人有一道无形又分明的分割线,他不屑于和他们社交,却也看不得方惟寻和他们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

    看不得还不愿意离开,自找的作践。

    晏础润冷冷一笑,低头又倒满一杯,却被方惟寻眼疾手快地截下,两人手指相碰,酒液自晃动的杯中溢出,自两人的手指间滑落。

    方惟寻神色罕见地转冷,他侧身,在别人看不见的盲区里攥着晏础润的手腕,微微用力:“不准喝。”

    “只准你替人挡酒,不许我求醉,你说不许就不许?”晏础润声调微抬,和方惟寻拧着干,“你是我的谁啊?”

    “我说不许就不许。”方惟寻没管晏础润胡搅蛮缠一样的醋意,只是将酒杯从他手里面夺过来,眉心向下压,有一种冷峻的压迫感,他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看你那腺体是真不想要了。”

    晏础润腺体受伤最严重的那阵,方惟寻曾经当着他的面问过医生要不要禁烟禁酒,医生当时回答的是近半年内烟最好不要,酒点到为止,可是晏础润明显就是个不遵医嘱的,刚刚那半杯酒一口闷了下去,一点也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

    晏础润感觉自己的肠管被烈酒烧得厉害,他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醋的,眼尾微红,嘴上还犟着:“你管我?”

    方惟寻有些后悔因为私心把晏础润留在酒局上,也看不得他那种半委屈半挑衅的表情。方惟寻心中窝火,却撤了手,将酒杯放在茶几上:“那你随意。”

    李学而看见两人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原本醉醺醺的脸上重新调动出一个自以为严肃正经的表情,大着舌头劝:

    “行了寻哥,咱们今天来是想让你轻松一下,然后好好饯饯行的,别生气……呐,晏老师,既然和我们坐到一桌了,也是缘分,没必要整的不好看。”

    方惟寻听见“饯行”两个字被李学而漏了出来,脸上划过一种微妙的不悦,但是强心打断又太过刻意,他只好让李学而说完。

    晏础润的注意点不在李学而的身上,一开始也没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然而他敏感地捕捉到方惟寻不自然地变了脸色,忽然一愣,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李学而那句“好好饯行”像是一声闷雷,在他脑海中非常遥远模糊的地方响起。

    晏础润原本掺着委屈的表情一点点的消失,最后变成一种冷硬又愤怒的样子,他咬紧牙,每一个字似乎是磨着牙釉质挤出来的:

    “你要走?”

    方惟寻看了晏础润一眼却没回答,只是将放在茶几上的酒杯重新端起,放在唇边,敬了那几位不明所以却莫名紧张的人一杯:

    “今天感谢大家专门费心为我攒了局送我……”

    方惟寻举着酒杯那些人说了很多,但是晏础润除了第一句什么也没听见,他的耳朵任性又傲慢,下意识屏蔽了方惟寻对别人说出的情谊和感谢。

    晏础润有些耳鸣,就像是沉溺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冰冷的液体灌注着他的七窍,灭顶的压抑忽然向他袭来,他感觉自己手心尽是冷汗,湿滑冰冷,十分不舒服。

    他忽然想起,方惟寻在上回离开的时候其实已经对他说过,他说,他之后可能会出国,离开这个留下他污名和创伤的城市。

    可方惟寻不能走。

    他刚刚见过常澜,刚刚利用自己5年里面费尽心思铺出来的关系网向深处渗透,无论是alpha上层还是oga保护庭,一切才初露端倪,才刚刚有了头绪。

    为了从杨殷的嘴里面得知常澜的去向,他甚至答应了那场高等级腺体移植手术。

    腺体更换手术不仅成功率低,并且即使手术成功,术后的病人也依然有极高的几率成为抑郁症患者,而自我伤害倾向则高达百分之七十。

    晏础润曾平静地想,反正……方惟寻原本就喜欢oga,而且一旦被标记,oga就会和自己的alpha有天生的羁绊联系。

    羁绊和联系……原来一切都是一厢情愿。

    对于方惟寻来说,想不想翻案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该受的痛苦与谩骂他都承受了,他甚至坐了牢,然后遵循那些人写好的剧本,刑满释放。

    他的陨落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看得清晰透彻,所以学会了向前走。

    然而晏础润却还是只会回头看。

    晏础润深深地注视着方惟寻,想要从他的眼神中找到哪怕是一丝的犹豫或者不舍……可那眼神中只有担心,担心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的选择,担心自己撕破彼此最后的体面。

    自取其辱。

    晏础润沉默很久,最终又抢过来方惟寻手中的那杯酒,仰头咽下,干脆利落。

    他在浓烈的酒精气味中扯出一抹疲惫不堪的笑:

    “行,那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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