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滏路23号除了地理位置好一些,在整个临湖别墅群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欧式风格,白色雕花的栏杆上面攀着带着水珠的蔷薇,在凌晨的风中微微抖动。

    晏础润独自站在别墅外,昂贵的西装面料有些潮,不知道沾上的是朝露还是夜雨。他让小叶把车开回去,又不咸不淡地嘱咐了他几句,让他掂量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那孩子还算机灵,也没多嘴问他这尴尬的时间点是来拜访谁,留下一句“随叫随到”就开着车溜了。

    这座别墅二楼有一面落地窗,向山向湖又向阳,光线好的时候整间屋子都会被阳光醺的暖洋洋的,让人不由自主地陷进柔和静谧的时光里。此时屋内窗帘紧闭,只透出了一点模糊的光,晏础润在楼下看着那微光出神,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头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那座别墅的门。

    晏础润说是拜访,其实手上握着钥匙,这把金属钥匙他在手心里面握了五年,是当初方惟寻忘记收回的一个疏漏。

    这间屋子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有心收拾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好闻的清洁剂气味,有点像柠檬薄荷糖的味道。晏础润皱了皱鼻子,被这种陌生的气味整得有些不习惯,在他的记忆之中,这间屋子里面多数情况下都会弥漫着一种湿润醇香的勃艮第红酒味道,有时候还会夹杂一点甜味——那是他极为特殊的信息素味道。

    晏础润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不讨人喜欢。浅淡的新雨气味冷感又微弱,即使高浓度地释放出来,除了会让人感觉到一种过于湿冷的压迫感,也没有人会真正发觉他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气味。但是当他后颈腺体被撕咬开的时候,血管破裂血液流出,却会有一种奇异的甜味弥漫开来,似花似果,似是最情至深处的猛药。

    晏础润知道方惟寻喜欢那种味道,所以在五年前,他会故意忍着alpha被撕咬腺体的强烈不适,诱惑他将自己的脆弱的后颈叼住,破坏那处柔嫩的皮肤组织,一次又一次完成那毫无用处的“标记”。

    属于两个alpha的信息素会在他体内反复冲撞,晏础润最开始不能适应,到后来却在那种疼痛中训练出了快感,沾染上对那优雅的烈酒气息难以戒断的瘾。

    alpha都有强烈的占有欲,晏础润不喜欢这间屋子里面出现其他的陌生气息,这使他感到一种既有领地被冒犯的不安感。

    方惟寻……真的回来了么?

    晏础润好看的眉皱起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冲动。方惟寻在帝都不止这一间住所,虽然五年前的判决没收了他一大笔财富,但是毕竟不是经济犯罪,罚款也多以现金赔付,几乎没有波及到他的不动产。

    晏础润在五年里面,表面上事业爱情双丰收,混出了人生完满的风光劲,实际上浑身上下到头发丝都是以别人的意志包装出来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点纯粹的真心,全放在了方惟寻这里。所以他怕,怕物是人非,怕昔人不如故。

    晏础润抿着嘴唇停在了紧闭的卧室门口,他平日里面或华丽或冷漠的表情被一种罕见的空白替代了,他接近是茫然地看着那扇门,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攥住门上的金属把手往下一压,推开了卧室门。

    卧室里面只点着一盏柔和的灯光,一个人背着门坐在床头,指尖夹着烟,在听见门响的时候动了动,把多余的烟灰随意地抖落在地板上。

    那是方惟寻。

    他似乎早料到来人,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抬手又往嘴里面度了一口烟。

    晏础润怔怔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柔光给他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背影,挺拔,瘦削,带着不近人情的高贵和生疏。

    方惟寻扭过身,看向晏础润,两个人的目光隔了五年厚重的光阴,在昏暗的卧室里面交汇。方惟寻觉得晏础润和隔着屏幕看到的不太一样,上镜头所需要的妆面似乎特地地被洗掉了,没有电视里那样的意气风发,也没有那样的轻佻冷艳,算来他也有二十六岁了,却依旧像是个高中生,带着蒙蔽观众的少年感。

    “寻哥……”

    晏础润有些走神,讷讷地开口,他在辨别眼前这到底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是仅仅就是一抹自己臆想出的幻影。堂堂影帝一晚上拿劲的气势和傲慢都没了踪影,只有眼神湿漉漉的,里面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嗯。”方惟寻不是旁人,但他不屑于去看晏础润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东西,只是轻声说,“刚才借别人的手机看网上说颁奖典礼在东边,委屈你这么晚还往这边跑。”

    晏础润没接话,他这五年去探监,方惟寻没有同意见他一次,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两个人温存厮磨的状态,乍一面对这样冷淡生分的方惟寻,他措不及防,毫无节奏,也没有想好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钥匙放在这里吧,”方惟寻的眼神垂落在指尖的那点红上,声音平静而缓和,“我进去了以后才想起来你手上还有一把这里的钥匙,麻烦你亲自送过来了。”

    晏础润攥着钥匙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在这五年里面他做了无数回心理准备和情况假设,但想象到底受到主观意识的限制,套用回现实,晏础润根本无法在方惟寻平淡的目光里面表现良好。

    “我不是来送钥匙的。”晏础润声音发紧,“我……”

    “那你过来做什么?”方惟寻缓缓抬了一下手打断他,态度甚至算得上温和,他不像是刚刚才从监狱里面出来的罪犯,比晏础润这个新晋影帝更加风度翩翩,“唔,你是来找我道歉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方惟寻将手中的烟灭掉,用目光将晏础润脸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描摹了一遍,然后淡声说:“国台转播了银河奖典礼,狱警的值班室里面有个电视,但就那一个频道,我也看了一会儿直播,正好看见你上台。”

    晏础润没有觉得自己得的那个奖有什么值得买弄的,甚至还有一些被戳到痛处的难堪:“寻哥,别说了。”

    “银河奖最佳男主角,这算是国内的大奖了……为什么不让人说?”方惟寻绵里藏针,温柔中包裹着几分尖锐,“怎么,现在风宁的排面已经这么大了,连这个奖都能给你买下来?”

    晏础润所在的娱乐公司叫做“风宁”,是全国最大的经纪人公司,里面摸爬滚打的艺人无数,近几年在内娱圈里面的确算得上是一手遮天,但是银河奖这个奖是个全民度很高的大奖,就算风宁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把奖颁给晏础润。

    晏础润并不解释,他只是直直的望向方惟寻,一双浓墨重彩的眼睛好像盛着无数个故事,那层层叠叠的虹膜上面昭昭地写着他内敛的想念和痛苦。

    别人或许读不懂,但方惟寻能。

    他曾经最喜欢那一双眼睛,喜欢到怎样亲吻都不够。

    然而在这五年里面,方惟寻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他走眼看错人这个事实,晏础润是个天生的演员,只要他想,他可以演出任何一个人心目中的理想型。

    所谓眼神交汇产生的奇妙反应的说辞,只不过是曾经那个愚蠢的方惟寻强行说服自己去爱晏础润的借口。

    五年牢狱,方惟寻恨那个嫁祸于人的凶手和那股推波助澜的幕后势力,然而……比仇恨更让他痛苦的,是面前这个人五年前缄默不言、临阵脱逃的背叛。

    方惟寻眼神冷了下来,声音却更加温和,不薄不厚,带着一点款款脉脉的稳重:“抱歉,我知道银河奖的含金量很高,也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晏础润深谙方惟寻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从前被这个人放在心尖上宠着,他一边贪恋沉沦,一边又觉得不踏实,总会小心翼翼地从他的眼神中提取那温柔之下真正的喜怒哀乐。

    晏础润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的颤抖和讨好:“这几年很多东西都向流量低头了,这奖颁的有所偏倚,我也……配不上这么大的名号。”

    方惟寻只觉得“向流量低头”这句话从晏大影帝的嘴里面说出来,像是半遮半露的得意,像是自鸣得意的炫耀。

    晏础润本来就是一个靠流量上位的艺人。

    方惟寻的目光彻底低沉下去,然而他从小到大的修养让他无法在凌晨这个的时间段把不速之客扫地出门,只好淡淡地说:“钥匙还给我,今天太晚了,你去客房凑合一宿吧,我家人知道我要出来,提前都收拾过一遍。”

    晏础润攥紧了手掌,决心不能把钥匙交出去,他看清楚了方惟寻眼中几乎不加掩饰的不耐烦,知道自己再在这里讨人嫌说不定会被这个人不留情面地轰出去,但是他等方惟寻出狱等了五年,这五年里面他如履薄冰,看似风光无限,暗地里却皆是棋行险招,几次三番命悬一线,其中辛酸,像是混合着血腥气的苦酒。

    晏础润走近了方惟寻,把掌心微微地摊开,露出那一枚被体温烘热的钥匙。

    他的唇角微微牵起,笑得卑微,接近娼气:

    “寻哥,你亲我一下。”

    一枚吻,换一枚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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