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过几天我要去国外一出差,大概要一周的时间。”
“出差啊?”荀慕脚停下,找个石墩子坐了下来。
荀慕紧随其后:“不开心?”
荀慕手肘抵着石桌,撑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担忧:“没有,就是你受得住吗?”
蔺朝坐在另一边,长腿交叠,姿态随意又贵气。“总不可能把你也带上?”
荀慕还在实习,也没那么多闲时跟在蔺朝的后头到处跑。因为读了翟老头的研究生,除了医院的事儿,还要完成翟老头布置的作业。
不仅如此,他除了一导老翟,还有个二导,是老翟的学生。然后前不久二导也盯上了荀慕,所以荀慕现在已经加入二导的项目。
是真的不算闲。
“这么久了,朝朝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荀慕一双眼含情,跟湖中的柔波似的,飘飘荡荡地扫过蔺朝。
蔺朝无奈:又来了。
“要不我取消项目?”蔺朝道。
“不行啊,朝朝还要养我呢。”
“那你把我砍成两半吧。”蔺朝拿他没办法。
荀慕慢慢儿扬起笑,就像五月还算适宜的暖阳隔着树叶的缝隙慢悠悠洒落,柔柔的、亮亮的。
“朝朝啊,你还会开玩笑了。”
蔺朝捡起桌上飘落的树叶,拎着叶柄在手中打转儿。
荀慕眼睛盯着那白玉般的手,像猫一样。
蔺朝垂睫,藏住眼中的笑意。手倒是转得更起劲儿了。
荀慕眨眨眼,指尖轻捻,砰的一下。
蔺朝曲指,指尖被柔软的手心按得牢牢的。他状似疑惑:“怎么?”
“手痒痒。”
荀慕在蔺朝手上蹭了蹭,慢慢挪开,顺带带走了那一片长得好看的青绿色叶片。自己玩儿。
在老爷子这里吃了晚饭,两人才回了家。
两天后。
荀慕前脚刚走,蔺朝就坐着车直达机场。
各忙各的事儿,平静的日子也过了两天。
周三的中午。
荀慕刚欣喜于准时下班,看着有条不紊,实则有些着急脱衣服的时候,却忽然想起蔺朝不在公司。
“忙忘了啊。”荀慕褪下口罩,有些不高兴。
身后的小跟班童豆见此,也默不作声地绕过荀慕不敢说话。
这些天,他有什么问题,很多都是靠着问荀慕一点一点解决的。
对待荀慕,他是又敬又怕,就像小时候的班主任一样。而且他还不喜欢多说,但要求高,极为严厉。
所以童豆在他手底下摸爬滚打,虽然还是胆小,但学到的东西不少。
荀慕没理会瘦得跟个小老鼠似的学弟。
兀自收拾完出去吃饭。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场景。
荀慕站在门口,暗暗盯着门口的保镖跟那关紧的黑色轿车。
“慕少爷,您请。”
荀慕没什么心情,忽视高头马大的保镖,往侧边的路去。
“再跟着,我不客气了。”
“慕少爷,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打工的。”保镖面无表情,但说的话却是真心实意。
“你不是上次那个?”荀慕脚下没停。
“不是。”
“哦。”荀慕照样长腿迈得飞快,到最后直接用跑的。
童豆落后一步,一下子看得着急,他忙拿出手机,只拍了个模糊的影子。
两人拐个弯儿消失不见。他纠结:“要不要发呢?”
童豆想了想,忽然看到车里出来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直直看来。
他脖子一缩。咕哝:“假模假样母老虎。”
不过他赶忙侧身,钻进门后头。
童豆警惕得从门边探出头,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悠,看见那母老虎跟回来保镖说了几句就走了。
“呼……危险解除。”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点击发送。然后补了一句。[他们没抓到学长。]
五分钟前。
打工人保镖假模假样没怎么追,在车窗的视角忙去,跟着荀慕进了饭店。
荀慕看在他省了自己跑步的份上,好心请一顿。道:“要不要来碗面?”
人高马大保镖:“来一杯酸梅汤可以吗?吃面时间不够。”
荀慕没想到他会答应,眼珠动了几下。“你不怕被解雇?”
保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怕。”
“那行,随你。”
荀慕没管他前后矛盾的话,照常点了自己的吃的,外加两杯酸梅汤。
“慢用。”
荀慕拿着,慢慢插上吸管儿,抬头就见保镖几口灌下,完了还抹一下嘴。“嘿嘿,谢谢。”
荀慕冷着脸:“嗯。”
人一走,荀慕就拿起手机告状。
一连发了十五条,才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吃饭。
此时,远在国外的蔺朝正侧躺在床。
即便是外面漆黑一片,但他睡了几小时后,脑中就已经重新活跃了起来。
换做是以前,他可能连这三四个小时都睡不着。
手机震动,床上窸窣几声,蔺朝坐起来靠在床头。
床头灯打开,蔺朝点开手机。
[慕慕:朝朝,今天非常非常非常忙。]
[很忙就算了,还有人过来添倒忙。我知道朝朝一定会问什么倒忙?]
[还不是荀家那狗东西,见不得人消停。冒火!]
[好不容易准时下班,结果又耽搁了吃饭的时间。呜jpg]
[你都不给我发消息,害得我告状都要主动告状。]
[朝朝~打滚jpg]
[想老公想得茶不思饭不想,还要借着告状的借口找你。]
……
几分钟后的消息。
[慕慕:唔,今天这面还不错。]
蔺朝清润的眸子缓缓淌出笑意,虽然淡淡的,但却是如涓涓细流般,敛藏而不易让人发觉的温柔。
指尖点点屏幕,轻轻盖住那简单的称呼。
蔺朝慢慢回道:“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他点开另外的消息,眼神暗了暗。
轻敲几下,消息发送后蔺朝闭目养神。
额发柔顺地搭在眉梢,墨画中点染出来的清贵人也有了俗世烦扰。
“荀慕啊……”他喉间溢出轻叹。
次日,一大早上,荀慕就被堵在医院门口。还是那个一口大白牙的保镖。
“慕少爷,请。”
荀慕抬眼望去,葛远兰双手抱臂站在车边,指甲血红,一下一下轻点着。
荀慕阴郁,挥起一拳直冲大傻个的脸而去:“她妈的,惯的你。”
“少爷!”大傻个急急避让,还是被迅猛的手冲到下颚。
力道甩得脑袋后仰,急速后退几步稳住趔趄。
“……慕少爷!”
荀慕甩甩手,立马补了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葛远兰还正闲闲地等着丈夫前期生的孩子乖乖过来,下巴抬着侧看着天空。
“他妈的指定脖子有问题!”
荀慕烦躁地垂着头,面上无害地靠近葛远兰。
谱还没摆多久,葛远兰看着走近的人轻飘飘道:“荀慕啊,你这当儿子的怎么能打父亲呢。虽说你没什么教养,但看在你到底是姓荀,我还是要教教你的。”
葛远兰弹了弹指甲,裹了睫毛膏的睫毛跟下水道里的黑毛似的。
“免得啊……免得人家说我们荀家不懂规矩。”
葛远兰双手放下,交握在小腹前。
脸上铺上一层玉兰儿般的温婉笑意,吐出的话却刺耳得可以。
“到底还是一家人,虽然你是没爹没妈养的,但要是你跟你父亲当众道个歉……”
眼前忽然一道阴影闪过。
葛远兰惊叫:“啊!啊啊啊!!!!”
“嘭!”
葛远兰倒地,惊恐地捂着散开的头发往车边缩。
四肢飞舞,像被踩了一脚的大蚂蚁,不甚雅观。
荀慕脚上一勾,将会动的玩具蛇捡起藏进袖子,学着她那样子慢慢儿道:“这好歹是青天白日,年纪大了随便碰瓷,你荀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哦,对了,下次再来我直接放真的。”
“反正我们那医院也养着几条,乖乖巧巧的,只不过喜欢咬人而已。”
荀慕说完,睨了一下几米处躺在地上装死的保镖,半点不领会跟前那要杀了他的视线。
他冷声道:“真当古代大宅院啊,斗来斗去的恶心玩意儿。”
“你!”
葛远兰恨得咬牙切齿,那红指甲要张不张,跟龙虾爪子似的。
荀慕阴沉扫过一眼,像阴冷的毒蛇紧紧盯着葛远兰。“别来招惹我!”
葛远兰被吓得一哆嗦,心虚褪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怒意。
没地儿撒气,只能对着地上那个装死的。
“你!你这个不中用的,别干了!”
“别啊,老板!”大保镖哭天抢地,跟大狗熊似的猛地扑向葛远兰。“老板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啊!”葛远兰瞪着眼睛后退,高跟鞋直接断开,崴脚倒地。
眼睁睁有威胁的大汉子靠近,她尖利的声音刺破耳膜,在手包里掏了一把钱扔到保镖手上。
“给你!滚!”
“好的,老板,老板再见。”熊汉子一脚踩上葛远兰的高跟鞋的腿儿,脚一滑,后退几下踩着个东西稳住。
“啊!!!!”葛远兰崩溃大叫,整个脚掌被踩在皮鞋下。一百多斤的汉子,那重量可不轻。
“跟我滚!”
保镖收回脚,看着扁了的高跟鞋。心虚一闪,傻登登的。“嘿,那什么,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拿着钱赶紧溜。
“荀慕!我要让你好看!!”葛远兰气得眼眶发红,牙齿磨出咯吱的响声。“你等着!”
“你给老娘等着!”
“妈妈!你又来找哥哥了!”
远处传来软乎的声音,因为拉得高些,有点刺耳。
荀若见着葛远兰,气得几乎哭出来。“我好不容易才能跟哥哥说上几句话,你怎么就是见不得我好!”
葛远兰看着他就心里来气。
面目狰狞:“哥哥、哥哥!他是你哥哥吗!是我生的吗!”
“你没看到你妈被欺负了,你还偏着你那个没人要的。荀若,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人家不待见你,你看不出来嘛!”
荀慕被他妈连连数落。
他眼中含泪,震惊瞳孔放大。
眼前的葛远兰还是那个说话温温软软,亲切慈爱的母亲吗!
他感觉他妈身后燃起了熊熊大火,气势汹汹,面目狰狞宛若吐着长舌的悍妇。
“妈妈。你变了,你从来没有凶过我的!”
荀若手背一抹泪水,转身就跟着荀慕走的方向追去。
葛远兰回过神,眼神发直地踉跄后退,抵在车窗。
她声音嘶嘶,像暗处织网的黑寡妇。
“小野种,还挺能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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