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又星直接把人送到了警察局。
他和警察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情况后,警察调出了那段路段的监控。果不其然,监控比较角落,倒是能拍到这人拿着板砖冲向南又星,但是却完全拍不到这人的脸。
想来这歹徒也是研究了监控的位置,不仅用罩兜遮挡了脸,而且还故意背对监控器,让监控器拍不到他的脸。
如果不是南又星警觉,又有一定的格斗技傍身,估计现在已经凄惨地死了。
警察给南又星做完笔录后,在歹徒醒后审讯了一番,又调查了一下此人的信息。
看着警察打印出的纸张上对方的信息,南又星的视线落在姓名那一栏,望着“祁阳”两字,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被审讯人也一直对于他为什么袭击南又星闭口不言。
警察只得先立案,好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让南又星先办完手续就先回家等消息。
一系列的手续过后,时间都已经快到半夜两点了。
南又星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也是,他手机已经用了七年了,电池效果根本就不怎么行了。
他习惯性地摩挲了一下手机外壳电量键附近的小缺口,长摁之后手机也是毫无反应。
警局的女警看他一个漂亮纤弱的少年,刚刚又受到这种可怕的袭击,不由得心生怜惜。
更何况,外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南方这种初春时候的雨,是最冷的了。更何况南又星穿的也薄,这样大的雨幕,他那外套根本不妨事。
看他拿出手机明显黑了屏,女警忍不住开口道:“我手机借给你,你联系一下家里人来接吧?”
“不用。”南又星摇了摇头,把手机又塞回了兜里。
“那你把手机递给我充一下电吧,这么大的雨,也不好打车。”女警站在柜台后,朝他伸出手来。
见南又星抬起双眼,睫毛又长又黑的,那么一眨。灯光如流水般盛在他细密的睫毛上,垂下阴影,掩着一双漆黑安静的眼睛。
她不由得暗暗地吸了口气。
被突如其来的美貌撞到了。
“谢谢。”南又星礼貌地道谢,垂下眼,将手机递了过去。
“呀,你手机型号这么老了呀。”女警接过手机有些吃惊,“……得是五六年前的机型了吧?”好在樱桃家所有版本的手机充电线都是一个型的,不然这么早的机型,现在恐怕都找不到充电线了。
像南又星这个年纪的小孩,谁的手机不是一两年一换的,这小孩看着年纪不大,手机却能用这么久的。
“七年。”南又星低声回答。
七年,眨眼却仿佛还在昨日。
见南又星衣着单薄,因着下雨门口风也大,女警拿了条椅子放在一边,招呼他。
“你先过来坐一坐吧。手机还要充一会儿的。”
“谢谢。”南又星坐在椅子上,望向门外。门外的雨幕逐渐变大,豆大的暴雨倾盆而下,将警局门口的地板都沾湿了一块。
望着门口那块湿漉漉的地板,他的眸光渐渐失焦。
七年前,也是这么大的雨。
车子擦着草丛滑到山坡下面,轮胎压上无数碎石,跌跌撞撞往前翻滚。直到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猝不及防间,一个人猛地扑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他来不及喊出“不”字,就被那个胸膛温柔地抱住了。
“别害怕。”
车内狭小密闭的空间内,那个声音轻轻地落在他耳边。
“欸南又星,你来看下,你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
女警的声音把南又星从回忆里唤醒,他愣愣地接过手机。“阿时”两个字像是带着火光掠过,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瞳孔猛然紧缩了起来。
正在南又星发怔的时候,电话猛地响了起来。
他像是失了神,机械地接起电话。
“喂!南又星!你总算是接电话了啊?这么晚了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一连串的质问声响起,因为电量不足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细小的电流滋滋作响。南又星紧紧扣着电话,像是在湍急的水中,终于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仿佛在快要窒息的黑暗里,他终于找到了一小片光的窗口,得以喘息。
一连串的质问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南又星的回答。
可是南又星只是紧紧抓住了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起了火气。
他想说话,但嗓子像被卡住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个“喂”来。
嗓音沙哑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和委屈。
裴世霄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似的,怒气如烟般然消散无踪。
他低下声音:“你在哪儿?”
裴世霄赶到时,一眼就看到南又星正乖巧地坐在警局里,他双腿并拢,手搭在膝盖上,见到他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裴世霄将湿漉漉的伞收好放在警局门外,一转头,南又星已经快步跑到了他面前。望着警局门口湿漉漉的地砖,裴世霄皱起眉头:“不要跑,地上滑,你……”
他话没说完呢,那个身影就已经近在眼前。
裴世霄下意识地张开了双手,南又星毫不犹豫地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他感觉胸膛上贴着头发毛茸茸的触觉,一双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
于是裴世霄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他心中一软。想南又星肯定被吓到了。他抱着人安抚性地将人往上踮了踮,想到这里是警局,不好太亲密,他很快就把人放了下来。
南又星倒是粘人的很,从他怀里出来时,还委委屈屈地抿着唇,抬着双眼望他。
他漆黑的眼睛像是浸润了雨水的潮意,如雾气弥漫,像是漆黑海面上仅露出一角的冰山,无数欲说还休的情绪都藏在海面下,暗浪翻涌着。
裴世霄在心里叹了口气,搂着人的肩膀低头凑到他耳朵边。
“还在外边呢,别浪。”
女警望着他们俩的互动,此时已经是微微红了脸颊。
这也太……太甜了吧!
单身狗被猝不及防地喂了一大口糖啊!
女警定了定神,简要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将还在充电的手机还给了南又星。
裴世霄打着伞把人送到车门边,才发现刚刚过来得太着急,他大衣两边的肩膀都已经湿了。
他褪下大衣随手丢在后座,发现南又星已经上了后座。
他看得好笑,下巴扬起往副驾驶示意。
“你坐后面干嘛,坐前面来。”
南又星低着头不说话。
“我是什么禽/兽吗?你躲这么远。”南又星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裴世霄顿时无语:“放心,车上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南又星缩了缩身体:“我……我坐后面就好。”
看他那样子,想到他今天应该是被吓到了,裴世霄也就不和他计较,径直坐上了驾驶位。
车刚开进别墅,还没停进车库。
裴世霄打开扣好的安全带,下了车拉开了后座的门。他眸光深深,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南又星的脸。
他双眸仿佛还含着水光,盈盈地抬起头看了过来。
裴世霄上了后座,一只手扣着南又星的脖子,把人压躺在了后车座上。
“如你所愿。”
他凑到南又星耳根边,低低地笑了一声。
新年的第一场春雨渐渐地小了,还在车外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车外壳上,激起清脆的水声,滴滴答答的。
月亮从云层后渐渐探头,淡蓝色的月影静静地落在停在别墅门口的车上。
外边凉意袭人,车厢里却很热。
明明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南又星却像是在走神。
他的眉目漆黑如点墨,素得干净冷清。
明明声音都仿佛沾染了春雨的潮气,他趴在自己肩头时,呼吸温热,薄薄地抵着人的脖颈,痒意如雾气弥漫。
一丝淡淡的草木香味探入鼻尖,带着凉意。裴世霄嗅着这味道,像新溪注入心涧。
夜色下,南又星像是一捧新雪,在他的山尖上颤颤巍巍。
他忍不住捏着南又星花枝似的后脖颈,像是捏住了群峰的山巅。
最终南又星是被裴世霄抱进别墅的。
第二天醒来时,南又星望着天花板,意识有一瞬间的怔忡。
他拿开裴世霄横在他胸口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他下了床,走下楼做早餐。
七年以来,每次遇到这种大雨时,南又星总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上厚厚的窗帘,戴上耳塞,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为止。
医生曾说过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因为那个大雨天给他留下的痕迹太深,所以他在这种天气总会发病。
而昨天,应该是七年来第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关住自己,也没有出现症状。
“要糊了。”裴世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南又星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锅里的煎蛋果然被煎焦了边,黑乎乎的一圈,极不好看。
南又星赶忙将煎蛋铲起来,倒进盘子里:“你等一下,我重新煎一个。”
“不用。”裴世霄毫不在意地拿过盘子,“一点点而已,不妨事。”
等到南又星将三明治做好,端到餐桌上后,只见裴世霄已经将他那份煎蛋的边也剔掉了。
“做饭还发呆,”裴世霄目光含笑地望着他,“想什么呢。”
“没什么。”南又星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慢慢地吃起东西来。
见南又星态度似乎有些冷淡,那种奇怪的违和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裴世霄微微蹙眉。
到底是昨天被吓到了。
他不会是……察觉到沈听眠的事情了吧。
不知怎么的,裴世霄心头一空,像是踩不到实地一般,有种莫名的心慌气短感。
“是我的错。”裴世霄将手里的刀叉放下,眉眼微沉。
“那个祁阳……我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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