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云眼中的惊喜和敬重,深深的击中了徐老的心。

    有多久了?

    他有多久没在别人眼里看到这样的尊敬了。

    自打被划了成分,他过往的学生都对他避如蛇蝎,就连亲生儿女也主动跟他划清关系,还改了名字。

    唯有一个老妻,跟着他不离不弃。

    “你不怕我?”

    林若云不解,“怕什么?您跟我一样不都是普通人吗,有什么可怕的。”

    至少在这都一样,一样得下地干活,还得自己做饭。

    徐老忽然笑了,对,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能有人这样简单的看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看你对生物化学倒是感兴趣,是不是想上大学?”

    上大学,那是肯定想的。但对生物化学嘛,那是敬而远之。

    要原来,那肯定兴趣大大的,但听了徐老刚刚那一番天书,她发现自己可能没点亮这块知识点,学不了更深奥的理工知识,了解了解基础就差不多。

    “那个……徐老,我念书时物理化学就不是很好。”

    徐老也没觉得丧气,继续问道她:“哦,是吗?那你喜欢哪个学科?”

    林若云回想了一下过去的成绩单,“语文最好,还有思想政治。”

    徐老笑道,“这个也不错,学好了能教书育人,传播思想火炬,还能当大使、外交官。”

    “大石?那是什么?”

    林若云觉得这个叫法好别扭。

    徐老耐心的解释,“是大使,使馆的使。大使就是当我们国家和别的国家建交了,我们派到别国处理当地事务的工作同志。当你在国外受了欺负,就可以找大使馆的人求助。”

    还有这种机构啊,林若云心中着实欢喜,“这么好?国家想得也太周到了吧。”

    “是啊,不过一个大使馆能不能庇佑在海外的国人,还得看自己国家的国力是否强盛。我年轻的时候在美国留学,那时华国刚成立,国际上很多人都瞧不起我们,就排挤我们。直到后来我们打赢了一场仗,才有了些底气。”

    “那怎么才能算国力强盛呢?”

    “首先,肯定得有军事威慑,其次是工业发达,经济繁荣……”

    徐老虽是化学教授,但基本素养摆在那,又出过国,眼界自然开阔,说起来滔滔不绝。

    这回林若云再没听得一脸迷茫,反倒是津津有味。

    还是徐老的妻子说开饭了,才打断这场科普。

    如今谁家都不富裕,林若云自然不会留在这里吃饭。

    她要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徐老的话太震撼了。

    待她走后,徐老的妻子就立马瞪徐老,“你说说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长记性呢?你忘了就是因为你这张爱叭叭的嘴,才被发落到农场?”

    “你才跟她认识多久,就讲这些,也不怕她说出去。”

    徐老给妻子夹了一块鸡蛋,慢慢辩解:“不会的,小林这孩子眼神清亮,心思纯净,跟别人不一样。”

    徐老妻子哼哼道:“就你那眼神,能看得准人?瞧瞧你从前那些好学生是什么态度。”

    这……

    徐老被膈应得吃不下饭了。

    “哎呀,你这人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赶紧好好吃饭,小心你那胃病又犯。”徐老妻子有些后悔,她不该那么挤兑丈夫的,她只是想提醒丈夫谨慎些。

    为了宽丈夫的心,她又说了自己的看法,“这回你估计没看走眼,那小林同志应该是个老实靠谱的。虽说咱们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但都住一个村、一起干活,一个人的本性还是能看出几分的。

    小林同志每天都按时出工,不躲懒不赖活,是个踏实本分的,她也不爱在人背后说是非,可见是个嘴严不爱生事的。”

    这下徐老总算没那么膈应,重新拿起了碗筷,“我也觉得,要小林真不好,你早出来打断我的话了。”

    徐老妻子没理会老伴这暗搓搓的夸奖,只催促他:“快吃饭,都冷了。”

    林若云回去越想越震撼,简直是打开了她的新世界。

    但她还想了解更多,往徐老家跑的时间就多了起来,这也叫别人发现了。

    吴氏忧心忡忡的劝她:“老三家的,你怎么老往他们那边跑?这多不好呀,小心有人到革委那告你去。”

    “告我?告我啥?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纪的事。”

    “徐老他们又不是什么危险分子,真要危险,怎么可能从农场里转出来?”

    “再说了,队里跟徐老他们接触最多的人是队长和书记,他们都没事,我能有啥事?”

    在林若云否认三连后,吴氏再也找不出理由反对,只能任她去。

    去徐老那的次数多了后,林若云跟徐老的妻子孙老也逐渐熟悉起来。孙老原是大学里的英语老师,见林若云记忆出众还好学,那颗施教心便又开始复苏。

    林若云上学时,学生们都积极参加运动,老师们也没什么兴致教书,加上又有“交白卷上工农兵大学”的例子,学校对学业越发放松,大部分学生的水平也就是马马虎虎。

    她愿意跟着孙老学英语,是因为孙老师说,语言是一门工具,一把打开宝库的金钥匙。

    所以她学得特别认真。

    不过再认真也不能落下农活,到了出工的时间,就得去集合。

    上午先去给干田里的榨菜、荠菜施肥,顺便刮一些叶子,送到猪场去喂猪,眼看着就要到了腊月杀猪的时节,可不能把猪养瘦了。

    下午则是去修剪桑条。

    本县鼓励养蚕,结成的蚕茧可以拿去供销社卖,卖了换成钱再发给队员,这可是一大收入,所以队里不管干田水田、还是土坡荒地里,都栽了桑树。

    在古代时林若云就知道蚕是吃桑叶吐丝的,但到了农村才知道桑树可不止生产桑叶这一个功效。

    先说春天,这时桑叶又柔又嫩正好拿来养蚕,在暮春初夏时节,桑葚也成熟了,紫红色的果子看着就开胃,吃起来是甜津津的,吃不完还能用来酿酒。

    等到了夏天,桑叶老了就用来喂猪,一条枝从头撸到尾就是一大把叶子,撸干净后也不会遮挡阳光碍着下方的庄稼。这桑叶的生长速度极快,跟韭菜一样,撸了一回又一回,是夏秋两季里最重要的猪食来源。

    到了冬天,桑叶掉光了,桑条就该割下来,捆成一捆儿,立在屋檐后,放上半年,就会成为上好的柴火。

    当然,除了以上用途之外,它还有个用处,那就是各家父母手里训孩子的最佳利器。

    这桑树种在庄稼旁边,地里庄稼吸收肥料养分时,桑树自然能吸收到,是以桑条根根都长得十分粗壮,修剪起来倒是个费力的活儿。

    林若云拿着的一把镰刀,只能去割那些细小的枝丫,陈老爹则是拿着砍刀砍粗大的枝条,吴氏就在边上把它们捡到一块,再用篾条把它们捆起来。

    陈爱国和陈爱军则是用斧子、锯子砍粗壮枝干。它彻底长歪了,会完全遮住庄稼影响收成。

    这也是每年都修剪桑枝的重要原因。

    终于,太阳下山了,队长把当天的桑枝盘点一遍,然后分给各家。

    老陈家男人多,林若云那一捆儿就由陈爱军帮着扛了,她自个儿只手里拿了一小把杂枝。

    忽然,她瞟到前面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立马上前扶住她。

    这下面可是水田,大冬天的掉下去,多冷啊。

    近前了,林若云才发现这人是那懒汉的媳妇。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扒着背筐的桑枝,看着就叫人觉得揪心。

    林若云不禁问她,“你老公呢?你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多危险啊。”

    懒汉媳妇回道:“不碍事,我生三丫时,前一个月还在田里割谷子呢。”

    这……

    挺着八九个月的肚子还弯腰割稻子?林若云简直不敢想,这几乎是突破了人类的极限。

    “你老公呢?他就不来搭把手?”

    “唉,他身体不好。”懒汉媳妇只能这么说。

    身体不好?

    他打骂你时可是中气十足,没看出半点不好啊。

    但看着她咬着牙、艰难前行的模样,林若云没说出口。

    那话太伤人了。

    林若云只能继续帮她扶着那捆柴。

    走完田埂,懒汉媳妇的两个女儿也来了,大丫和二丫从里面抽出几根粗大的枝条,懒汉媳妇的压力一下轻了不少。

    幸好,她还有几个懂事的女儿。

    但林若云心头的那股感伤还是没消散多少。

    不过也没伤感多久,因为马上就要到陈爱学放假的日子了。

    他干满了一个月,这回回家能带上工资!好大一笔巨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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