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烛门一众弟子都看呆了。

    那是重酝象没错吧?

    怎么在他们手下,和被戏耍的熊瞎子没两样?

    等等——

    浮云派不是北地最寒碜的破宗门吗,听说早就穷到狗都不去拜师,门下大都是流离的乞丐出身,宗主出去一趟就捡一两个回来当弟子,这样的生源,宗门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可是现在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都是筑基初期,这差距。

    如果浮云弟子都是街上的乞丐随便捡,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连乞丐都不如了?

    夜烛门弟子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终于,阵内的重酝象受不住了,似它这样的开了智的妖兽,宁死也不想被当成教具,遭此等奇耻大辱。

    只见伤痕累累的重酝象仰天长啸一声,灵压陡升,竟是要自爆。

    自爆内核是妖兽走投无路下最后的手段,爆发的冲击可以将方圆百里的敌人炸成齑粉,同归于尽。

    王沣只看一眼便面色铁青,破口大骂道:“该死,这妖兽要自爆!你们只管炫技,却要连累大家一起遭殃,我若死在这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们给我——”

    其余弟子也面无人色,脸上显出绝望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林涧指尖射出纵横交错的灵力丝,重酝象的内核没来得及爆开,身体就横七竖八碎裂开来。

    裴星剑他们早有防备,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夜烛门那边伤员满地,移动不便,被从天而降的血沫糊了一脸一身,现在不仅像逃难的,简直变成讨饭了的。

    王沣话音还未落下,险情已解,没放完的半句狠话就像耳光一样,狠狠抽在他自己脸上,气氛一下变得很尴尬。

    林涧这才有空回头,问道:“你刚说什么?”

    王沣摸了一把脸上的腥臭,忽而面皮酱紫,憋了又憋,跳脚道:“林涧,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涧还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久没出手,情况又急,一下子用力过猛而已,不过这话却没必要和王沣解释。

    池枫却见不得有人对大师姐大小声,双手抱胸白眼一翻,用鼻孔斜睨王沣:“这就是你们夜烛门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别说大师姐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又怎的?

    大师姐一贯出手没个轻重,他们都习惯了,譬如上次教剑诀的时候还把小师妹失手扭成骨折,飞扇的时候敲肿了大师兄的脸,丢符箓炸飞了他的房子,但那又怎样,这么强大的大师姐,还不行有点控制上的小毛病了?他们自己人都不说什么,哪里轮得到这头野猪在这罗里吧嗦的。

    救命恩人的大旗一祭出,王沣也也哑口无言了。

    夜烛门有个弟子气不愤,小声道:“他们就是故意的,想看我们出洋相。”但很快被本宗弟子拉了。

    不管怎么说妖兽是他们惹来的,对方就算坐视不理也正常,何况两宗本有旧怨,他们能够出手救人,已是莫大的善良,衣服弄脏了总比小命弄丢了好,那弟子才不说话了。

    正好离得不远有个水潭,夜烛门弟子便结伴去清理。

    这时岑俊明也缓过一口气来,慢慢朝他们这里走来。

    林涧正在指挥师弟师妹收集重酝象的碎皮,本来打算好的一整张皮子没了,这也没所谓,林涧本来就打算将皮子裁小多做几个防御法器,最好宗门人手一个,现在省了剪裁功夫了。

    见岑俊明靠近,林涧公事公办道:“妖兽是你们引来的不错,但我们才是主要出力的一方,皮子我们要了,其余归你,这不过分吧?”

    岑俊明呆了一呆,林涧这长相,无论何时近距离接触,都令人目眩神迷。

    听见林涧的分配,哭笑不得道:“今日要不是遇见你们,我和师弟师妹都要折在这儿,救命之恩大过天,东西我们一样不要,不仅不要,等出去了,我还要此事禀明父亲,备上厚礼前去浮云山拜谢。”

    林涧奇怪地看他一眼:“真不要?”

    不要东西凑这么近做什么。

    岑俊明一拱手:“真不要,我就站着看看,你们自便。”

    既这么说,林涧忙着收拾东西,就不理他了。

    岑俊明站在一大块象骨旁,见林涧这么超尘脱俗的一个人在血肉堆里走来走去,雪白剔透的手指毫无芥蒂地捧起带血的兽材往储物袋里放,一时竟生出点荒谬感。

    姜梨捡骨捡到岑俊明脚边,见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一点眼色都没,嫌弃道:“你让让,挡我道了。”

    岑俊明这才慌忙让开,露出被挡住的死不瞑目的象头。

    姜梨走过去,忽然回身咦了一声:“道友,你这外袍不错。”

    岑俊明是夜烛掌门的儿子,穿着打扮都比那些普通弟子高上不止一筹,他身上这件法衣就是高级货,先前对战重酝象的时候撑开护罩替他挡了不少攻击,此外还有自洁功能,所以他虽然摔得不好看,衣服上却是纤尘不染,十分干净。

    见姜梨感兴趣,岑俊明很利索地把法衣脱下来递过去,里头内衫也是裹得严严实实:“姜师妹喜欢的话,就赠与师妹。”

    浮云派的窘迫岑俊明听得不少,定是姜师妹平日里没见过此等绣工精美功能齐全的外套,一时心生喜爱也是有的,对救命恩人,岑俊明并不小气。

    姜梨接了,却摇摇头:“用不着送,道友同意的话我就借用一下。”

    岑俊明以为她不好意思,体贴道:“姜师妹想怎么借用都行。”

    横竖一件法衣,虽然高档,但这样的法衣他还有几件,并不心疼。

    姜梨便显出开心的样子来,一抱拳:“多谢,用完就还你。”

    等姜梨高高兴兴跑开,岑俊明便来同林涧搭话。

    看在他为人不小气的份上,林涧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了他。

    岑俊明搭讪几句,话里话外便开始打听浮云派的情况,涉及宗门,林涧听得多答得少。

    忽而身后传来师兄妹的笑闹声。

    林涧扭头,就见裴星剑和池枫一人举着法衣一头,姜梨将地上散落的兽皮兽肉兽骨往法衣上兜,还要点评:“这衣服果真滴血不沾,这样都收集起来就一点都不浪费了。”

    裴星剑和池枫忍俊不禁,同时生出对这件法衣的同情,不过姜梨也没说错,的确好用。

    笑意浸染了林涧的眼眸,她随口朝岑俊明道:“师弟师妹顽皮,冒犯了道友的法衣了,不好意思。”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反而充斥着对同门师兄妹的宠溺。

    岑俊明也看出来了,人家同门关系和谐美满,完全不需要他这个外人点评,就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收拾完残局,姜梨捏着法衣跑过来还给岑俊明,比了个大拇指夸奖道:“道友的法衣极为好用,感谢感谢!”

    岑俊明表现得极为潇洒道:“此衣虽不是稀罕物件,高低也是件中品法器,既然入得姜师妹法眼,就赠与师妹,聊表谢……”

    还没说完,就被池枫打断:“不合适。”

    姜梨也明白过来,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是我见你这法衣好用,外加我师弟对衣服上所绣符文感兴趣,故借来一观。”

    她又看不懂这个,要件衣服做什么。

    岑俊明忙道:“那赠与池师弟——”

    话音未落,池枫立马冷冷拒绝:“多谢好意,用不着。”

    “那——那——”

    岑俊明那了半天,林涧见他实在尴尬,安慰道:“你还是收了吧,这点符文我师弟看一眼就背下来了。”

    本是好心安慰,但岑俊明听到这个,不仅没被安慰到,反而更郁闷了,不由再次打量过池枫:看一眼,背下来,这都是什么妖怪?加上刚才杀妖兽时表现出来的实力,这几个人有这样的天资,怎么就拜师浮云派了?

    而且他们夜烛门的才是正经的符修宗,他则是父亲最得意的弟子,这件法衣自他拿到手,参详半年了还无法通识,这池枫年纪比他小,修为也不如他,才看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说全部记住了,岂不令人郁郁。

    至于之前所传留言浮云宗主到处捡小孩当弟子,他忽然就一点不信了,这样的资质,你说人家宗主随便捡小孩捡来的,还一捡好几个,哄鬼呢?

    这些浮云派弟子的行事做派和他从父亲嘴里听来的完全不一样。

    在父亲嘴里,浮云派的宗主为人妇人之仁,教出来的徒弟也和他一样软糯好拿捏,然今日一观不仅并非如此,简直大错特错。

    这趟回去,他得把见闻和父亲详细说说,让父亲行事有个顾忌,不要太小看浮云中人了,况经此一事,浮云弟子对夜烛弟子也算是有救命的情分,若夜烛门仍旧像从前那样跋扈无忌,恐要遭人话柄。

    林涧不欲就宗门事务和岑俊明多聊,明晃晃转移话题道:“重酝象一般不出现在秘境边沿地带,你们做了什么,从哪儿惹到它的?”

    岑俊明脑中百折千回,此刻已打定主意要缓和两宗关系,就没有隐瞒,把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也是个意外——”

    夜烛门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并没有如林涧他们那么低调,但也没有傻傻走入核心地带去寻争端,而是在中位修士最多的中央靠外区域探索,然后追逐一只毒尾狼蛛进入了一处从未听修士提起过的遗迹。

    “我当时就觉得可疑,晓风秘境并非什么神秘之地,每一百年都会开启一次,非常有规律,进来过的修士不计其数,很容易打听到秘境情况,哪片区域有些什么妖兽,哪座山头灵草多,哪里又有什么危机,诸如此类,进来前,父亲都对我们一一讲解过,却并没有这个遗迹的只言片语。”

    说完,对林涧做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林涧:不懂,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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