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站在牛头马面中间的,竟然是洞里的那只魃,准确来说,竟然是附在魃身上的那个女人的灵魂!
凌暮有些吃惊,他以为的同归于尽,原来是他们俩都没死。
女人披散着头发,一张脸苍白、清秀,双眼仅是沧桑,如今的样子与那只魃的模样不尽相同,却是她本身的样子。也因此,步黎巍觉得这只鬼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女人此时穿着一身囚衣,双手双脚皆被用镣铐锁着,却没有一点身为囚犯的自觉性,她看着凌暮,满眼的仇视,咬牙骂道:“骗子!你个骗子!”
凌暮知道女人说的是他明明答应了要戴女人来地府,结果却杀了女人的事,对此凌暮还有点抱歉——他本来想着马上都要同归于尽了,鬼都要魂飞魄散了,就不用再遵守承诺了。
要知道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说谎!
所以说,优秀的品质是要坚持到死的。
牛头马面一齐怒斥道:“住口!”
“你一个犯人,也配和殿下大吼大叫?!”
女人冷笑一声:“你和他们都一样!一样!”在她的眼里凌暮此时就是一个不信守承诺欺骗人感情的渣男。
不过鬼王还是要面子的,怎么能在罪犯面前承认自己没有诚实守信?凌暮握了握步黎巍的手,理不直气也壮了起来:“你对本殿说谎了。”
“说谎?!”女人瞪大了眼睛,将脖子抻得长的不可思议,好似要和凌暮仔细辩驳一二一样。
“啪!”阴差手中的铁链劈到了女人的身上。
这铁链是专门为这些负隅顽抗的鬼犯所制,只需一鞭,便能让女人承受比她死时还要痛苦千倍万倍的痛苦。
可女人却浑然不觉,就像当初感觉不到那祭坛上的铁钉一般:“借口!你这都是借口!”
女人咆哮完,忽而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癫狂地笑了:“呵、呵呵呵……你不就是不带我来吗?我还是进来了!我的王亲自接我下来了!”只是女人的眼神躲闪,仿佛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这模样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凌暮只是想诈这女人一下,却不成想她竟然是这个反应,看样子她那故事还杜撰了不少。
凌暮这下不慌了,毕竟人间的先哲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既然不是自己先骗的鬼,那完全不心虚呀!
于是凌暮淡淡的开口:“是不是借口,生死簿不会说谎。”他向牛头马面伸了伸手,要来女人的生死簿。
如今的地府已经接受了部分科技,就比如在对一只鬼审判的时候,如果同时还有众多鬼需要审判,那么阴差只需要找判官要来这只鬼在生死簿和功德簿那一页的影印版本交给主审判官即可,大·大节省了等待时间。
只见马面的手中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文件袋,他不需要检查一下,便随便拿了一个双手递给凌暮。
“不要!”女人等大了眼睛,咆哮着:“不要!”可惜此时没有鬼再搭理她,当然了,作为人的步黎巍,更不可能搭理她。
不过,因为女人的癫狂,步黎巍也终于想到了这只鬼是谁——她的确和那只魃的原貌长得有几分相似。
凌暮拿到了女人的生死簿档案夹,果然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地府通缉令,随后才是女人在阳间的生平与功过。
“仇由辛,白狄族遗民,大秦国公主……的二等侍婢。”凌暮抬眼,光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女人是在骗人。
“别说了!别说了!”女人捂着耳朵嘶吼着,似乎只要她听不见,这样的生平就不存在了。
“我和公主是同一个母亲!我怎么会、怎么会是侍婢?”女人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若不是她的灵魂还算完整,凌暮和步黎巍都要以为她神智不全。
牛头马面唯恐女人伤害了小殿下,用铁链绞住女人的脖子向后拉扯着。
暗红色的铁链发出了刺耳的响声,这是来自地狱的悲鸣,确也压不住女人痛苦的哀嚎声。
凌暮刚想说一句“你的亲娘是公主的奶娘”,却歪了歪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喝了孟婆汤吗?为什么听到这些反应会这么大?”
步黎巍也微微一怔,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女人给绕进去了——她可是喝了孟婆汤才能附在魃身上的,又怎么会把她和将军“凄美的爱情故事”讲述的那么清楚,连一点点细节都不放过?
除非这个女人现在就承认,她所讲述的那些故事都是编的。
女人有些迷茫地愣了一下,随即就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她咆哮着:“我当然记得住!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我怎么会记不住!”
女人的双眼瞪着那份文件,叫嚣着:“那上面都是假的!分明是鬼后嫉妒我而随意污蔑我的!”
显然……她并不愿意承认她的故事是胡编乱造的。
生死簿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东西,上面所记录的人的命数也不是由地府官员编写的,那是本来就存在的,鬼王不得更改,就连历代判官只有暂时的使用权,却没有修改权。
凌暮皱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深渊渐显:“既然入了地府,就没有不和前尘往事不割断的道理,如果一碗孟婆汤让她还能痴心妄想,那便把她丢进汤锅里一起煮了吧!”
如今地府的鬼魂众多,相应的,技术也随之变得发达,现在的孟婆汤都是机械化生产,煮孟婆汤的锅子也不再是从前的手工制作孟婆汤时的小锅,哪怕是一只大象,都足够装得下。
女人有些不敢相信,“将军”的儿子竟然能对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你不能!你不能!你父王知道了会杀了你的!”
凌暮冷笑一声:“那本殿倒要看看,本殿的父王要怎么杀了本殿!”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若不是有牛头马面扯着铁链,女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下来凌暮一块肉!
马面心里有些着急,又怕被凌暮发现了什么,便试探地问道:“小殿下,这犯人实在疯魔了,不如我们……”
凌暮看了一眼马面,有些不解地晃了晃:“怎么印了两份?”
马面轻咳一声,压着声音小声说道:“这位自从来了地府就一直强调自己身份特殊,是鬼王陛下在人间的妻子,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惊扰了鬼后娘娘,另一份是要带给鬼后娘娘看的。”
凌暮微微皱眉:“我妈不是去天界找逍遥婶婶了吗?”
马面一噎,牛头连忙道:“是呀是呀,鬼后娘娘只气不能立刻回来,所以就命我们留一份生死簿,说要回来再算账。”
至于算谁的帐?当然是算鬼王的帐。
凌暮捂嘴偷笑:“嘿嘿,那我老爹岂不是要惨了?”
这倒霉孩子,怎么瞧着还有点兴奋呢?
牛头将食指放到了嘴边,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压着声音小声说道:“嘘!小殿下可要小点声,这事鬼后娘娘可是不让我们跟别人说的。”
凌暮连忙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样,点了点头,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嘛,尤其是在自家老爹的风流债面前。
凌暮轻咳一声:“行了,你们去押送犯人吧。”
牛头马面这才舒了一口气,拱手告退:“是。”
……
身后女人的咆哮声越来越远,凌暮拉着步黎巍,心中有些忐忑:完了完了完了,刚刚我是不是太邪恶了?我不会步步吓跑吧?
我才刚拥有男朋友不久就要恢复单身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步黎巍瞧着凌暮这一会儿皱眉愁思,一会儿又惊恐的神情忍俊不禁。
凌暮吸了吸鼻子,颤颤巍巍地问道:“步步……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很恐怖?”
步黎巍故作严肃:“怎么说?”
完了完了完了!
凌暮闭了闭眼,一脸悲戚:“就我刚刚说得那些狠话,我我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但你也知道我是鬼王的儿子嘛总要像我老爹一点……哦不不不我也不是说我老爹狠,就是、就是……”凌暮胡言乱语地连句子都忘记断了。
步黎巍微微皱眉:“其他的还好,我只是觉得有一点不妥。”
凌暮的心里“咯噔”一下:“哪、哪一点?”
“嗯……”
步黎巍沉思片刻:“我觉得,那女人泡孟婆汤不妥,毕竟其他灵魂还要喝。”
凌暮舒了一口气:“嗐!你说这个呀!”
他拍着胸脯保证着:“这个你放心,我们地府的孟婆汤都是有严格生产工序的,干净又卫生,不会让她到原料桶里泡的。”凌暮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笑脸。
步黎巍的最近也挂上了浅浅淡淡的笑容——果然凌暮这只小鬼最适合笑容。
只听凌暮又说道:“而且步步你现在是我的人,死后就是我的鬼了,是不用喝孟婆汤的!”
步黎巍脸上的笑脸一僵:“……”这是什么霸总又奸商的发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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