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什么呢?

    司空言视线落在蜗牛上,语气暗淡的道,“那是因为我母亲经常这样做。”

    南辰第一次听他提到母亲两个字,这么久了,司空言一直对自己的家庭只字不提。

    她静静凝望他,等待着。

    “不过她比我做的好吃。”他透着落寞的一笑,目光再次看向南辰,“我和司空云其实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的爸爸另有其人。”

    南辰缓缓点头,“你妈妈是带着他嫁给你爸爸的。”

    司空言摇头,“不是。”

    南辰疑惑不解,“那…”

    “他是母亲在外面的私生子。”

    南辰心底有点震惊,但脸上没表现出来。

    司空言又说,“在父母生下我之前,母亲就已经和其他男人生下了他。可这件事一直被雪藏着,直到我五岁那年,才被父亲意外得知。”

    “然后呢?”

    “然后…没什么然后。父母在外人面前依然是相爱的夫妻,可只有我和哥哥知道,我们家里究竟是什么样子。房门关闭后,这个家冷得像坟墓。但那时父亲需要维持这段婚姻关系,母亲家世雄厚,一旦他们离婚,父亲的事业将很难维系下去。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可以说是致命的耻辱。所以父亲脾气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动手打哥哥,他小时候过得很凄惨。”

    南辰没言语,这是必然的,这个忍辱负重的男人只能将对妻子不忠的怒火和耻辱撒在那个孩子身上。

    “哥哥没有错,他是无辜的。”司空言说,转动着尾指上的戒指,细碎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目光华。“他对我很好。至少十六岁以前对我很好。”

    南辰望着他眼中寥落的神情,感受到一种来自遥远时光深处的孤单。她站起身,走到司空言身旁,侧坐在了他腿上。希望能以这样的方式让他觉得温暖。

    “你们两个从小相依为命?”南辰说。

    司空言环抱住她,摇摇头,“没有那种事。”他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总觉得对不起他。我吃好的穿好的,而他从那年以后,就再没穿过新衣裳,经常吃我剩下的饭菜。可他依然对我很好,时常带着我去玩,那些年他就是我的全部。”

    “你的哥哥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嗯,是的,很善良。”司空言声音沉了下去,“他经常被父亲打,每次都鼻青脸肿,可他从来不哭。我曾一度认为哥哥是世上最坚强的人,直到有一次我撞到他躲在我们经常玩耍的小树林里偷偷抹眼泪。我很难过。”

    南辰听得很想哭,“是呐,世上哪有那么坚强的小孩子。”

    “最不幸的是,母亲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对哥哥的态度也很冷漠。他在这个家里几乎没有立足之地。我那时总拿父母新给我买的玩具和他一起玩,每次被父母撞见,都会被训斥一通。他们看哥哥的眼神,就像他浑身都沾满了细菌。”

    南辰低头不语,半晌道,“如果我是你哥哥,我一定非常非常恨你。”

    “后来他恨我了。”司空言嗓音有些沙哑,似乎说出这些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十六岁那年我和校外的小混混打架,打折了对方三根肋骨,被判关入劳教所三年,父亲上下疏通,改判为一年。最终他们让司空云替我去服刑。”

    “他去了?”

    “他没有选择。”司空言嗓音愈加低哑,“为了生存,他只能这样做。”

    “可他可以逃走啊,到外面打工养活自己呀。”

    司空言摇摇头,“他无处可逃。当时他若敢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只有死路一条。”

    南辰似乎明白了,司空言的父亲本来就对这个孽子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倘若他能为司空言顶罪,还算有点用处。

    司空言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下,“不说了,汤都凉了。”

    知道他的故事后,南辰把一碗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她很想问问他,你妈妈现在还活着么。可问不出口。

    汤里那一块块难吃的水果,却承载着他对过去时光的缅怀。在他的感知中,那些水果一定是最最甜蜜的。

    他想让她品尝这份甜蜜。

    南辰觉得没来由的悲伤。

    这天晚上,是她搂着司空言入眠的。

    虽然纤瘦的身躯难以拥住他,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将细瘦胳膊尽量环过他的身体,抱住他。“我是你的小伙伴。”南辰说,拍了拍他。

    司空言闭着眼微微点头。他的眼睫长又密,很好看。南辰忍不住对着他的眼睛吹了口气。司空言无声的轻轻的笑了。

    次日清晨给她换好药和纱布后,司空言就上班去了。

    南辰满脑子都回荡着三个字,殡仪馆。

    中午过后,青焰来了。

    南辰出去接他,青焰倚在银色玛莎拉蒂车门上,穿了一身黑。

    他估计是以为南辰身边有人去世了,才特意打扮成送葬人员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他和送葬很配。尤其是那头随风轻扬的银发,简直若死神般浑然天成。

    南辰领着他走进别墅,直到进入卧室,才把短信拿给他看。

    青焰浏览着内容,冷冷嗤笑一声。

    漂亮的脸上写满嘲讽。

    “你还别笑,不觉得瘆得慌?”

    “故弄玄虚。”他把手机递回南辰。

    “他说要给我看他的画,你说他不会是非全职画家,主业在殡仪馆工作吧,比如遗容师或者入殓员之类的…”

    青焰微一挑眉梢,似乎在说,鬼才知道。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抛弃我啊。”南辰摸着头上纱布,“我都这样了。”

    青焰呵呵笑,“被人揍了。”

    “不是…”南辰支支吾吾的,还是将实情告诉了他,听得青焰又是一声呵呵冷笑。

    南辰算发现了,他简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南辰说。

    龙峰殡仪馆在青城北郊。

    南辰打算提前半小时抵达约定地点,先熟悉下环境。万一遭遇突发情况,也好逃跑。

    一路上也没什么车,青焰开得风驰电掣。柏油路面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白光。

    殡仪馆周遭可谓风景如画,风水极佳。松柏林立,宁静肃然。

    拥有着一种弥散在天地间的寂静之美。

    少顷,龙峰殡仪馆的指示大牌出现在路左侧,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逝者的世外桃源。在这方桃源庄肃的大门前,静静停着一辆很是拉风却不知是什么牌子的跑车,黑色车漆泛着耀眼光泽。只有这一辆车。

    南辰看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三分钟。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勘测地形计划可能要泡汤。

    他们在那辆黑色跑车后停下,南辰推门下车。与此同时,黑车驾驶门也被推开,走下来一个十分高挑的身影。

    垂散腰际的乌黑长发随风扬起。那人信手摘掉墨镜,露出一张妖娆至极的脸。

    “很高兴见到你,小向日葵。”

    乱码开口,声音娆娆,不过一听就知是男人的嗓音。

    他今天穿了件做工考究的黑色长款大衣,垂感极好,袖口里侧有暗红纹路,随着他手腕动作若隐若现。兜口和衣领内侧也有同样的花纹。

    “终于见面了。”南辰冷冷道。

    青焰也下了车,却没走近,只是靠在车门上瞧着。

    “好漂亮的小朋友。”乱码一勾绯红薄唇,笑得妖妖艳艳,饶有兴味的打量着青焰。

    对于他的称赞,青焰好像压根没听到,用充满敌意的冰冷视线睨着他。

    “既然我已经来了,就请你别再云山雾罩了,跟踪我,不断给我发短信,究竟想怎样?”南辰环视着周围,“还挑了这样一个见面地点。”

    乱码纤长的手指拎着墨镜同样纤细的镜腿,来回轻轻晃着,柳叶般眼角斜飞的眼睛岑着盈盈的光,“交个朋友。”

    南辰冷笑,“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哪那么容易交朋友。”

    “我喜欢你的画,我说过我也喜欢向日葵。”

    乱码走到她跟前,对方身高上的优势,让南辰感到一股压迫感。

    “心心相惜?”乱码说,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那是一种很不健康的,像是常年见不到阳光的白色,“琥珀川。”

    很好听的名字,南辰心里这么想,带着童话的色彩。

    “你就不用介绍自己了。”琥珀川说,“倒是这位漂亮小友,贵姓芳名?”

    “你没必要知道。”南辰退后半步,从琥珀川落下的阴影中走开,可依然还是得仰头看他,“你家在这附近?”

    “怎么会。”琥珀川视线如蛇般在她脸上爬动,“谁会住在殡仪馆旁边,不过我的画室在附近。因为这里绝对的安静。”

    “呵,那倒是,死人堆里当然安静。”南辰说。

    “小向日葵好像对我不大满意呢。”

    南辰没言语,想着还要不要去看他的画。她确实有点好奇。

    琥珀川读着她眼中的神色,似乎猜到她心底所想,“我的画室可不是荒野上的孤坟,旁边有许多建筑。”

    南辰犹豫片刻,“那就请带路吧。”

    琥珀川上了车,他坐进驾驶位的姿势都妖妖娆娆的,若是个女子,定能用风情万种来形容。

    黑色跑车发出引擎的轰鸣,绝尘而去。

    “车不错。”青焰拉开车门的瞬间说。

    “你车上有凶器么?”南辰问。

    青焰好笑的一勾唇,“我又没杀人。”

    “武器…电棍砍刀什么都行。”

    青焰从脚垫下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黑色跑车已经驶出好远,青焰一脚油门踩到底风驰而去。

    “他身上…”

    南辰问,“怎么?”

    青焰微微歪头,阴翳的眸底浮起一点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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